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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沈随走出酒楼,阮伯已经拉着马儿等在那里了。见她走出来,忙迎上去,眼神关切。沈随朝他笑笑,示意他放心。

    马车的帘子放下来,随即慢慢晃动起来。沈随依倚靠着坐下,面上的笑容收了,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神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娇俏懵懂。略带稚气的脸上卸了那几分天真,挂上了与年龄不符的肃然。

    “阮伯,去金一阁。”

    “是。”

    “家里的小厮散了吧。”原本想着为安全起见,养几个人,装装门脸,权当保镖了。今天看来,小厮是小厮,保镖是保镖,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少一个人多一份安全,多一张嘴多一份花销,开源节流,开源从金主宴清开始,节流就从辞退闲人开始吧,早知道就不买了,沈随又是一阵肉疼。

    “好。”老人拉着缰绳,稳稳地控制着马车向前行驶,只是应和,不问为何。

    金一阁的管事马本传在听到宴清的名字后,倒也客气,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个衣着朴素的小儿而怠慢,还邀请她到内室,将上好的丝绸锦缎摆开,邀他慢慢挑选。

    虽说宴清承诺想拿多少拿多少,沈随倒也明白,第一次不能拿太多,这算是个样品,贵精不贵多,心里盘算着,手上动作不停,快速翻找比较,挑选最满意的。

    “马掌柜!你听说……”有人闯入,语气急促,见沈随在,马上收了话音,敛了神色。

    沈随见状,忙道:“马掌柜,我挑好了,您有事先忙,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马本传倒也没在多寒暄,唤来小厮送客。

    来人是个急性子,沈随刚走,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隐约有话语声透过门传过来,听不真切,隐约听得“提价、桑农、生丝……”

    沈随加快脚步离去。

    画了几幅画样,都不太满意,沈随有些懊恼。亭台楼阁、花鸟鱼兽,总觉得这些常见的样子入不了宴清的眼。那人的衣着气质,绝不是普通的富商那么简单。平日里各种珍贵绣品必是没少见。她想要的是长期饭票,至少赚得能让她有做下一步打算的底气的钱。最好是能让他一眼惊艳。

    这一趟算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门接触这个社会,一天下来,即使还算顺利,都让她捏一把汗。好在天奉女子不裹小脚,但是耳洞是一定要要扎的,她撒泼耍赖,装病卖巧,一次一次从嬷嬷手里逃掉。现在的她身量细长,或许是因为太瘦,层层叠叠的衣服下丝毫没有发育的痕迹,再加上她从小就可以模仿家中小厮,言行举止间确实很像一个半大小子。

    只是这种状态能维持多久她没有把握,接触的人多了会不会被有心人看透,他也没有把握,现下她没有试错的胆气,只能牢牢抓住宴清这颗摇钱树。

    洗过澡,换了素色的长衫,躺在躺椅上,头发半披半挂在椅背后,发梢还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

    没一会儿,果然瞧见阮伯又抱着毯子走过来,见她这样,拉着脸,把毯子披在她身上,看她贪凉的样子,不赞同的叹气。没一会儿又从偏房里拿出一个小火炉,放在她身后。

    在微凉的春夜里,周身沐浴着暖意。沈随有些困,却又不舍得睡。这一方小院里的天空和流苏树,躺椅和寂静夜,是她活了两世唯一感到自由放松的时刻,每一分都觉得很珍贵。

    若日子能这么过下去,自然是好的,可是她心里知道,这很难。娘跟她的最后一面,说的那些话,当时没有深思,后来就有了那场大火。

    “娘的绣法,你万不可再用。”

    “为你办事的小厮不可再用,阮伯可用。”

    第二句话,她懂,用小钱买通的人日后有更大的利益自然也会被别人买通,娘是想把自己信任的人给她。

    第一句,她没想通。其实关于娘,她有很多地方想不通。连沈金恒都不知道,锦云庄最好的绣娘其实是枕边人。她从来没有动过针线,只除了四岁那年,沈随接连几日高烧不退,夜深的时候,烧得迷迷糊糊的她看见娘坐在床头就着昏暗的烛光,一针一线的绣着什么,针法奇特,动作非常快,她留心记了几招。

    后来沈金恒莫名认识了一个游历四方的道士,又莫名入了道士的眼缘,得了三颗丹药,沈金恒权当江湖骗术,四娘讨要的时候倒也没吝啬。

    一颗治好了她的病,还有两颗她一直随身带着。

    只是再也没见娘绣过任何东西。

    那一把火是娘给她创造的逃走机会,还是,她有什么想要掩盖的秘密……

    秘密背后往往藏着变故和危险,天底下没有永久不见天日的秘密。所以沈随知道,这样听风望月的日子是偷来的,不知明夕身处何方,故而格外珍惜。

    大学毕业的时候,同宿舍的人一起喝到深夜,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相约毕业不散场,不管以后在哪儿,都要常相聚。她与大家不算亲近,也被那种氛围感动。只是后来真的天各一方,别说常相聚,就连微信上逢年过节的问候都很少了。

    她作为两个女人的女儿,一个她掏心掏肺的爱了三十年,一个她冷情冷性的疏远了十年,一个要了她的命,一个为她舍了命。

    而现在,月影树荫下,她们都不在了。爱也好,恨也罢,尽数隐于尘土,她甚至都无人可提及一二,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寂寞。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少女哼唱着陌生的歌谣,携带者沁人心脾的花香随着风在小院里幽幽地回荡。

    韩萧然心里有些莫名的感觉,隐在夜色中,俯看着小院里的人影,竟比往日呆的时间更久了一些。

    明明还是这一树一椅,一老一少。今夜却多了几分寂寥之感。他以为,解决了生计问题,她今夜会比往日开心一些的。

    时间流逝,夜更深了,墙上的男人静立着,直到沈随回屋歇下,小院里唯一的光亮也暗了下来,他才回过神来。

    十年前的服毒,十年后的大火,他认为他已经足够谨慎了,就算不能亲力亲为,用的也是身边最信任得力的人,可是线索总是在他快要抓住的时候断开,这让他不能不恼怒窝火。

    这一老一少,确切的说是这擅织绣的孩子,很可能是他撕开美人织这块神秘面纱最后的希望了,这一次,他势在必得,无论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都再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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