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和国。

    申不荷的大哥申侯在大和国声名远望,申侯向来最疼她,得知祝家一日之间血流成河,他为自己这个最小的妹妹痛心疾首,按主人的条件将他们一行人安顿于此。

    这几日连续用那识人问踪之术寻察祝锦的位置,发现每日她总是在两处地方之间移动,只是夜晚她所在的地方,被人用了反卦法模糊了踪迹,而她手边少了破解反卦法的特殊纸笔。

    但能知晓,她白日在一处偏僻的山林中,那山名叫名师山。

    名师山是蛊家的地盘,山腰处有座万蛊楼,是蛊家专为教授小辈而建成,蛊家人早年卑鄙恶劣的罪名正是从名师山传出。他们将那些无家可归四处流浪的小孩或青壮年收留在万蛊楼,培养他们习用蛊术,好壮大蛊家门派。

    但蛊是一种亦正亦邪的东西,虽人人能学,但也必须有些天赋才能保住不被反噬,不少人因此丢了性命,名师山下尸骨遍地。

    现时进入万蛊楼的门槛可不比往日,许多名家为了将自家小辈送去习蛊也需要四处动些关系才行。

    祝锦这是,遇见了谁?

    那日血洗祝家的人她是一点线索也没找到,带走祝锦的人,会是凶手吗?

    *

    祝锦白日为了跟姜子套近乎,上马车后也不睡,故意卖萌求他教她这舆车之术,一来二去,姜子虽没口头上答应,但允许她自个坐着旁边看。

    姜子故意放慢动作,好让她看清楚他的动作。

    随着他的手势翻飞,手下生风,本来硬沉的木马变得肉眼可见柔软起来。

    术家之术本就繁琐难懂,动作的力度跟握法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他不认为她能轻易学了去,所以,他还在她眼前表演了鬼斧神功法,将手里的木块揉成了一匹有它百倍大的木马。

    下车后马不停蹄往万蛊楼赶,放学后半个时辰,她跟着日常被罚打扫蛊舍的邹笑天,两人在里头一比一学剑法,外头的郑景硕就为他们打掩护。

    郑景硕教学起来,有模有样,竟有一番夫子风范。

    她跟着他从握剑开始,到提剑运作,就着他自己领悟的法子,不消三日就学来了一半。

    祝锦高兴,邹笑天比她还高兴。

    自己那把跟祝锦身形不匹的银色宝剑,居然能被她用出七分实力来,若是有把适合她的好剑,那结果可想而知......

    他心里琢磨起来。

    祝锦倒没想那么多,每日两点一线两手抓,她的睡眠时间急剧减少,每日就靠在马车和课堂上补补觉。

    这下倒好,她都不用鬼鬼祟祟跟着邹笑天进去了,这下直接正大光明被罚去打扫蛊舍。

    她回想起那日,自己被魏兰卿带去万蛊门的第一天晚上。

    脖后的蛊虫无声无息,就算贴在她身上她也无法察觉。魏兰卿操纵蛊虫除了留着她一条小命,没少对她下狠手。

    每往前走一步,身上就多一条蛊虫留下的勒痕,她拼命放大感官,不放过每一丝触感,注意力猛地调动起来。

    渐渐地,她仿佛感受到自己的意识丝毫飘出了身子,成为了观察自己的第三者。

    这时,她发现,身上的蛊虫居然如此之重,它们触角的动作就在眼之前。

    “还不错,学会发现他们了,接下来,该怎么打败他们呢?”

    她脑中飞快思考着各种可能的办法,最后只想出了释血控蛊术。

    但是这需要用她的血。

    不得不说,这释血控蛊术虽极其有用,但她内心底还是觉得,能不用就不用,不仅疼,还耗血伤身不是。

    魏兰卿看出了她的所想。

    “其实不用释血,控蛊也很简单,接着闭眼,找到它们的身子,接着找到它们的脑子。”

    “用你的神识去压制他们的欲念,让他们必须立马听从你的,而且要停下手上的任何事情去做,威胁它们,不是你死,就是它们死。”

    祝锦花了整整一夜去用神识尝试控制它们。

    她的血对于蛊虫诱惑太大,有些她控制不了的蛊虫,将她身上咬了大大小小的伤,她放任它们去咬。

    那日在秘境里的释血控蛊术不知在这里为何起不了作用,偷摸耍滑都是妄想。

    鸡鸣三声时,万蛊门四周渐渐亮起来。

    她终于在第七日通过了这一杀门。

    “小锦,小锦?”

    邹笑天轻轻唤醒身旁熟睡的红衣小人。

    她今日又是一身红裙,从邹笑天认识她的第一天到现在,没见她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他细数祝锦穿过的红裙发现,虽然都是红裙,但是每一日的款式和颜色深浅都有别。

    昨日她穿的是一件玫瑰色红衫,下罩红纱散花裙,头上簪着粉色琉璃钗。今日她穿的是浅红烫金烟罗裙,梳得随云髻,头上没有簪东西,耳边因为睡觉的缘故垂下几缕发丝......

    邹笑天后知后觉,怎么将人家女孩子的打扮记那么清楚。

    不该不该。

    他拍拍脸,正色道:“今日我们就不休息了,我有好东西要给你。”

    祝锦一脸困意,点点头起身。

    郑景硕今日不在,只有他们两人结伴。

    去蛊舍的路上,邹笑天见旁边的人走着都快睡着,连忙找话题:“郑景硕人呢?”

    “他被蒋夫子拉去谈话了。”

    “为何?”

    祝锦微微打了个哈欠:“蒋夫子想问他怎么教的我,能不能教教他。”

    邹笑天:“他教你了吗?”

    前几日,蒋作海路过蛊舍,撞见了他几人在此,他们只好找借口说是郑景硕在教他们蛊术。刚开始蒋作海没反应过来,后来在课上看见祝锦跟郑景硕两人一前一后趴着脑袋,睡得正香。

    他点名让祝锦起来放个绳蛊给大家看看。

    邹笑天记得,那日祝锦没有睡醒,将绳蛊听成了声蛊,让蒋作海剩下的课都没能讲话,大家拍手叫好,邹笑天是叫得最欢的那个。

    祝锦:“没有啊。”

    邹笑天奇了怪了:“那蒋夫子要学啥?”

    “我也不知道。”

    “真的假的,你们俩别有事瞒着我。”邹笑天满脸不信。

    “真的。”她语气真诚。

    祝锦此时瞌睡已经醒了一大半。

    她想起那日课后被蒋夫子单独叫去问话。

    蒋作海从小就是在蛊家长大,自然知道那七杀门,祝锦在课上放得的是声蛊还是封喉蛊,他再清楚不过了。

    那随时能置他于死地的蛊虫是何时爬上他后颈处的,他完全不知道。

    为何她一届新手会用此蛊?

    蒋作海大惊下满腹生疑,怀疑是哪出了问题,问她怎么回事。

    祝锦脸不红心不跳跟他说:“是郑景硕教我的。”

    虽然她骗了蒋夫子,但她确实没骗邹笑天,封喉蛊确实不是他教的。

    两人聊天间已来到蛊舍。

    “小天兄,今日你要给我什么好东西?”

    邹笑天很快被这句转移了注意。

    他摩拳擦掌道:“你猜猜。”

    “我猜,”祝锦略微思索,“不会是,剑吧?”

    “......”

    “你怎么猜到的!”

    “来的路上我就看见了,小天兄,你没藏好。”祝锦指指他背在身后的手。

    “啊,我还准备给你个惊喜的。”

    邹笑天顿时衰了脸色,藏在袖中的剑滑出。

    他将一把通体是红的剑递给祝锦:“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祝锦接过,细细打量。

    她这才是骗他的,刚刚路上她什么也没看见,还是他说话的时候,那剑被露了点角,碰巧被她发现。

    将红剑拿到手里,这把小剑居然能自如收缩?

    虽说剑的外形有些磕碜,边缘不尽平整,她拔剑出鞘,剑身却锋利泛光,一看就是把好剑。

    握在剑柄处,心随意动,那剑居然能自如伸长变动,长时是把剑,短时能作刀。

    真是好东西!

    虽说蛊也能震慑他人,但她现在还做不到能完全用蛊保护自己。

    特别是,自从过了那一杀门,她的脾气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暴躁,那日蒋夫子不过是好意提醒,她被叫醒后的那一刻,却充满了愤怒,一下子就用出了封喉蛊。

    她打心底觉得,若非必要,还是少用点蛊好。而这种踏实不会动的武器,却给她十足的安全感,她正愁着呢。

    这下好了,这剑她能放在身上不被发现,关键时刻多了一条保命的路子。

    她满脸高兴:“小天兄,这是什么宝贝,小锦真是感激不尽,不知道说什么好!”

    “客气客气,这把剑是我自己做的。你还不知道吧,我爹是专门做这些的,好多人求他做呢,虽说我的技术跟他比差了不少,但好歹是跟着他学的,以后咱们练剑就方便不少。”

    邹笑天看她笑靥如花,心里也跟着高兴。

    “试试看,今日比试比试,我让你三招。”

    “好!”

    ……

    祝锦心情好极了,魏兰卿停了筷子,她却没停,依旧扒着碗里。

    就连魏兰卿也看得出来她不像平日那样蔫。

    身前的小人终于将碗放下,一转方才吃饭的虎样,乖巧擦了嘴净了手,等他起身。

    第一次一起吃饭后,魏兰卿一个人吃饭就总想起她在对面动筷的模样,有她在身边吃饭,这吃腻了饭菜似乎也没那么难下咽。

    现在她能这么开心是好事,不知待会儿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眼前的红衣男人应是洗漱一番才坐下吃饭,发尾略湿的墨发披散在肩,不似往日一般显得生人勿近,倒是多了些温柔?

    他目光透过窗棂,似在看远方,祝锦没有打搅他,静静地等待。

    魏兰卿回眸看她,启唇道:“想出去吗?”

    他目光直直盯着她,冷厉如剑光,祝锦一愣,有一瞬间恍惚觉得他早被这人看穿了,此番问话不过是在试探她的态度。

    难不成他发现自己跟那个叫姜子的车夫故意套关系了?还是自己身上这把剑被发现了......

    她当然想出去,尤其是想回去。

    这个地方,虽吃穿不愁,但总在寄人篱下,所有事情她都无法逃避,总是不停在赶着进度,第二层蛊塔只限她七日通过,第一道杀门也要她七日过了。

    真的好累,好烦躁,不想学了,不想干了。

    祝锦将袖子攥紧了,开口前停顿片刻。

    她差点破罐子破摔把心里想说的话脱口而出。

    不知道骗了这个姓魏的疯子,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祝锦的笑没停,一副将出门远游的模样:“爹爹,我们去哪啊?”

    这是默认了。

    魏兰卿见眼前的小人捏紧了袖中的东西,不动声色勾起唇角。

    她平日里跟谁说话,跟谁来往,谁教了她什么东西,谁送了她破烂玩意,事无巨细都被文书呈到他这。

    “走吧,该验收你这些时日的学习成果了。”

    既然她没骗他,那他理应真诚些。

    祝锦不知道的是,方才一旦她说了反话,等待她的会是比死亡还可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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