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面不动,三人也未动,那咳血少年却动了。
他用尽全力运气飞剑向前,那剑由一分二,由二分四,直直朝那四人刺去。
三人招数莫测,风雪停滞,他们只轻轻用指一拦,那势若长虹的剑影破碎,其中一人手一抬,那剑就没了力气,剑尖朝下插入了雪里。
一人冷冷出声:“反抗无效,趁早投降吧!”
他又道:“你们三个,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让开。”
邹笑天被眼前这一幕惊到。
他后退一步,蹲下,小声问:“喂,小哥,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少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边咳边说:“他们杀了我师兄,我要给他报仇……”
邹笑天又不解:“他们杀你师兄又是为什么?”
“……”
那咳血少年一顿,刚想说些什么,身子就被什么东西拽飞了。
那边那人又发话:“别废话!你们不让就连你们一起杀了!动手!先杀这个小鬼,再杀他们!”
少年的脚上不知何时被对面一人手上的鞭子缠上,整个人仰躺在地上,身子被快速拖曳过去。
其余人也亮出武器,一人使剑,一人手上拿着一串……铃铛?
郑景硕和邹笑天对视一眼,两人将手放在树上,一齐用力,五人环抱才能抱起的粗壮黑树猛地从地里钻了出来,两人再一动手,那树朝三人砸去。
眼见那黑树横在三人面前,少年就要被黑树阻了去路。
可下一瞬,那树从腰间向两旁裂成了两半,少年依旧被拖曳着穿过树。
一人持剑向少年冲去,一道白影闪过,铃音响起。
刀光剑影之间,一剑飞快,一剑却慢了一步,没有拦住,另一剑已无可阻挡,朝少年胸前刺去。
也许是少年命不该绝,那剑刺歪了。
持剑人突然手脚扭动:“哎哟哟哟哟,哈哈哈,什么玩意,怎么这么痒,哈哈哈,啊呀呀呀!”
那一剑在最后关头没了气势,软叽叽摔进雪地里,黑衣人化身为猴为猫,不停掻挠扣抓起自己的全身来。
祝锦收剑,站在三人和少年中间。
她将黑衣人掉落的剑捡起,插在他身前,又将少年的剑拔出。
三人顿时紧张起来,拿不准她想干什么。
剑随着她的视线将四人扫了一遍。
她指着众人,眼睛却是看向地上的少年,一字一句道:“谁敢碰我师兄一根手指头,谁就拿脑袋来还。”
少年:“……”
接着,祝锦一个剑花,剑柄朝向少年,递向他:“地下凉,起来吧,师兄。”
闻人瑟看向身前的少女,无奈苦笑一声,握上剑柄,利落起了身。
“多谢。”
他朝祝锦略一点头,收了剑,径直绕过她,朝前走去:“都说了,她能认出来是我。愿赌服输啊干师兄。”
闻人瑟摘掉□□,露出一张俊逸的脸来。
浓眉挺鼻桃花眼,眼神却干净利落,另有种风味。
其余人也都摘下黑面纱。
郑景硕跟邹笑天二人朝几人走去。
“嗨,小师妹,我是苍阗,第一次见面,叫我苍师兄就好。”
祝锦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点头:“原来是苍师兄,刚才多有得罪。”
苍阗摆摆手:“没事没事,你也不知道是我们。”
黄汀芷:“小师妹,你好,我是黄汀芷。”
祝锦乖巧点头:“黄师姐好。”
两人对视一眼后,就都看向了别处,再无下文。
明明是初次见面的师兄姐,却像是积怨已久但却不得不强撑礼貌的共事。
“两位小师弟,你们二人好身手,怎么称呼!”
苍阗一身黑衣跳出来,却如一只花花蝴蝶流连在二人中间。
“苍师兄好,我是郑景硕。”
“邹笑天。”
“好好好,你二人是术家出身?手术不错啊。”
郑景硕道:“我是蛊家出身,他是剑家出身。”
“这么厉害?!”苍阗吃惊道,“坏了,我就知道五家融荣后没好事,这届新生太可怕了。”
那边干元洲还在转圈挠背,发出又哭又笑的声音。
“救救我啊哈哈,你们待会儿哈哈,再认识可以哈哈哈吗,痒痒痒哈哈哈哈——”
苍阗一脸嫌弃:“好了好了,干师兄,放水归放水,不至于看见漂亮师妹就装成这样,你又不是不会解蛊。”
干元洲欲哭无泪:“闻人,你快叫小师妹救救我!这根本不是一般的痒痒蛊,我根本解不开!”
“嘿,你还装上瘾了?非要小师妹来帮你解蛊不成?我来我来。”苍阗搭上干元洲的手,后者却还在拼命扣动,上蹿下跳,圆鼓鼓的肚皮上下弹动。
苍阗诶一声:“怎么回事?”
“我来吧,”祝锦靠近干元洲,虚空一点,“干师兄,实在抱歉,这是我改动过的痒痒蛊,我这就给你解开。”
“好了。”
她话音一落,干元洲的身子终于停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脑袋上冒着热烟:“多谢,多谢小师妹,小师妹不用抱歉,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祝锦莞尔一笑:“是师兄师姐放水放得好,不然我们可打不过你们。”
“是是是,哪能真打你们?”干元洲道,“这是我们每年迎新的惯例,你们还挺幸运的,那辆马车被你们选到了。”
邹笑天来了劲:“这位师兄,那马车原来是被你动了手脚?我那八个箱子是你偷的?”
干元洲:“咳咳,那怎么能叫偷呢?这不是打架怕把你们的东西打坏,先给你们运上去了。放心,那其实是使了个障眼法,还在车上呢。你那个八个箱子绝对完好无损还你。”
郑景硕问:“干师兄,这迎新惯例是不是有些奇怪了,你们为何要扮成这般来迎新?”
“你们没听说过吗?这玩意从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开始弄了,每年都有,都是往届老生一起在新生面前演出戏。几人扮恶人,围追一人,让他陷入困境,好让新生出手相救,为的是配合咱昆仑铲奸除恶维护天下太平的传统理念。不过啊……”
干元洲说着,摇摇头,不说了。
苍阗接着他的话说:“不过啊,这种事情又不是真的,演多了也就没意思了。早些年开始这场迎新活动就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想体验一把跟师兄师姐过过招的,就选坐那特定的马车,不想体验的,就不坐。有好些年都没人坐,但无论如何迎新活动不能没有,每年昆仑都雷打不动抽人演这场戏,真不巧你干师兄抽到了,又托我们帮忙。”
苍阗说完,却凑过来,神神秘秘道:“不过,小师妹,你是怎么看出来闻人的?他戴着那张皮,可是连我们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众人也好奇附和,都看向祝锦。
闻人瑟也漫不经心朝她看去。
昨日下山,闻人瑟是□□元洲拉去干苦力的。
干元洲此次全权负责安排马车迎新的一项事务。
听上去简单,但实际要做的事情很多,反倒是演戏本身没什么要操心的。
找识路的车夫,能力要强,经验要足。
中彩头的那辆车要好好动作一番,要时间。
演戏的场地在哪处,他要一分一毫划出来,不能多不能少,还要拿给昆仑总务批准。
接下来,来的新生,安排这些新生住在哪,哪些新生要坐一辆车,几点坐车,他还要考虑最方便的结果后再将消息送到。
听说干元洲抓阄抓到了这次迎新,以往找他帮忙的那群人都作鸟兽散,一个影都跑不见了。
干元洲去找宁绝尘,人又不在,刚好遇见闻人瑟去找宁绝尘,闻人瑟荣获迎新助手一位。
闻人瑟抓的好,抓了他一个附带两个,这一下队伍就有四人了,足够了。
干元洲喜滋滋分配任务。
闻人瑟跟黄汀芷分到去通知消息的任务。
所有新生住一个大客栈,闻人瑟负责男生,黄汀芷负责女生。
昨日。
闻人瑟依着名单通知完所有男生,唯独剩下两个不在客栈房间里。
“哦,他俩去隔壁找人了。”
隔壁一间房里传来有男有女的声音。
祝锦坐没坐样倚着塌看话本,一边等人来通知。
邹笑天打量一番:“好家伙,你一个人住这么大间房?我们那边四个男人住一起,啧啧,怎么差别对待。”
祝锦头也没抬,漫不经心搭话:“哦,那你变成女人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邹笑天一拍即合:“你说的对,让我想想办法。”
郑景硕却将一副牌拿出来,摆在案前,一副跃跃欲试:“我们来玩杀五六七吧。”
“来来来,刚好没事做,我们来一局。”
“小锦,别看了,”邹笑天将她的话本抽走,坐到案前洗牌,“一起杀一局,好久没杀了,我手痒痒了。”
“杀五六七”是祝锦给“斗地主”取的名字。
自从她教了二人斗地主的玩法后,二人就拉着蛊楼上下所有人来玩,尤其是郑景硕,学完后也不干别的,整日拉着教习切磋。
教习也上了瘾,拉着众长老一起玩。
整个万蛊楼有一阵子掀起了牌风牌气,甚至还想推广给外界。
但众人只知道玩法不知道这种玩法叫何名字,郑景硕跑去问祝锦,恰巧那日祝锦破杀门搞了一身伤,一气之下将“斗地主”取名“杀五六七。”
“魏兰卿”谐音“五六七”。
“来来来!炸,看你们谁敢管我!”
“蛊王炸。”
“我靠!蛊王都在你手里!”
“我赢了。”
“不行不行,小锦你这都赢多少吧了,再来再来!”
闻人瑟在门外犹豫片刻,敲响了门。
“郑景硕,邹笑天,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师兄,来通知你二人上山事宜。”
“来了!”
门开了,郑景硕却愣在原地,呆呆盯着来人。
闻人瑟却熟视无睹:“你好,这是你二人明日的安排,确认一下然后在这签个字。”
郑景硕握紧门,满脸紧张:“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这张脸过目不忘,他一定在哪见过,但他就是想不起。
邹笑天闻言过来:“跟谁说话呢?”
他笑眯眯将胳膊搭在郑景硕身上,侧脸看去。
“是你?!你是那个,那个——”
邹笑天也一时想不起来了,八年了,八年没有过印象了。
祝锦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出现在门口,分开将门堵死的两人。
她看清来人,眼神微眯,开口道:“闻人瑟?”
闻人瑟低头看向祝锦。
室内温暖,女孩皮肤白皙,着一身单薄红裙,面容昳丽。她未束头发,只是随便用簪子挽在脑后,柔顺黑发拢在身前一侧,柔眉顺眼,确是个美人。
但她抬眼看向他的表情却不善。
他有些疑惑:“这位师妹,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
祝锦突然冷笑一声:“我们何止是见过,抱都抱过了,还一起睡过。你不记得了?”
闻人瑟:“?”
其余两人齐刷刷向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