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计划

    龙茗这段时间遇到了很多烦心事,其中最头疼的就是司徒蓝樱出逃失败,让眼下形势变得更加紧张了——刘凌娥知道司徒蓝樱有逃跑之心,定会加倍防范,再想实施同样的计划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如今《蔷薇子弹》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制作阶段,过不了多久就会在全国上映,到时候肯定会对王玉衡的声誉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

    这部电影可以说是专门为了抹黑王玉衡而创作,剧中的大将军聂光远是个一无是处的恶毒反派,作为统治者杀人如麻;作为军事家刚愎自用;作为丈夫虐杀妻子;作为男人没有那方面的能力。剧中他所做的每件事都能与王玉衡巧妙的对应上,叫人很难不联想。

    电影上映后无疑会掀起一波巨大的舆论浪潮,作为女主角的司徒蓝樱肯定第一个受到牵连。王玉衡心胸狭隘,性格毒辣,要真是发起狠来,冯家也保不住她。

    “不行,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送死。”龙茗很快否定了自暴自弃的想法,开始认真反思这次行动失败的原因。

    他和司徒蓝樱靠着一封信取得联系,而信里的内容却南辕北辙,就说明有人中途看了信,并在不知不觉中将其掉包了。

    按理说,整个过程只有柳垂怜和秦梨央接触过这封信,但她们都没有害司徒蓝樱的理由,那么应该是谁无意中将信给了第三个人......龙茗认真想了想,最近跟秦梨央关系密切的只有那位叶大小姐了,而且听人说,叶珑心好像突然搭上了璀璨钻华的生意。

    啧啧,这个女人怎么哪都能插上一脚?

    龙茗愈发觉得叶珑心美丽的外表下藏着深不可测的城府,自己的地位和心计都不如她,继续合作下去恐怕难捞好处,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落得一身骚。如此想来,必须找机会跟这个女人划清界限,明哲保身了。

    *

    陈阳城西郊的洋房区里,柳垂怜的家教工作已经进行一段时间了,她性子谦和,做事守礼,很快就与雇主一家成为了好朋友。

    这家主人姓田,名叫田博汉,外表看是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壮,五官敦厚的男人,但他的履历非同一般,早年被公费派到剑桥大学攻读建筑学博士,学成后毅然回国,进入复平大学任教,潜心研究中国古建筑,目前已经撰写了好几部专业书籍。

    田先生前段时间接手了一个重大项目,每天披星戴月,忙得不可开交,现在终于完成了第一阶段的设计工作,终于有时间跟家人们聚在客厅里,好好喝一顿下午茶了。

    柳垂怜不算外人,自然也围坐在了茶几前。

    田先生才华横溢,聊起天来滔滔不绝,尤其是讲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旁征博引,通古论今,即使是完全不懂建筑学的人,听起来都感觉十分有趣。

    柳垂怜忍不住好奇地问:“您最近在主持什么项目?”

    由于不是保密项目,田博汉也没有什么避讳:“司令大人准备在红河滩建一座木塔,九层高,不用一颗钉子,全部采用传统的榫卯结构。”他用粗糙的大手在她眼前比划了一下。“要建得恢弘气派,彰显出咱们陈阳城的文化底蕴。”

    田太太略懂些建筑知识,不禁皱眉发问:“红河滩那个位置江风凛冽,河水湍急,空气又十分潮湿,怎么能建木塔呢?”

    田博汉舒展身子依靠在沙发上,满脸自豪地笑道:“技术层面的问题难不倒我和我的团队。你们不如想象一下,宝塔建成之后,高耸的塔身直入云霄,每一层翘起的屋檐上都挂满各色明灯,待夜色降临,璀璨的灯火将两条河流映得通明,百姓在塔中听曲儿、玩耍、祈愿,举世同乐,天顺人和,这幅画面不刚好迎合了司令大人起的名字吗?好一座极乐明辉塔啊。”

    柳垂怜不合时宜地小声嘀咕了一句:“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老百姓都快吃不上饭了,他还有心思大兴土木?”

    田博汉笑着回道:“你小丫头,知道司令为什么要建这座塔吗?就是为了镇住红河滩的冤魂,到时候阴气散去,福气聚集,前线战士无往不胜,咱们老百姓的好日子还会远吗?”

    柳垂怜没有开口,但眉头已经拧成了小山高,亏这位田博士还留学归来的高材生,没想到也是个不明事理的。

    田博汉轻轻瞥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说道:“过几日司令大人要在红河滩举行宝塔奠基仪式,到时候会请高僧到现场做法事,还准备把城里的名流全部请过去,共同为宝塔祈福。”

    田家小儿子最爱热闹,听说有这种活动,赶紧询问父亲他们一家能不能参加。

    田博汉笑着揉了揉儿子的脑袋,答道:“整座塔都是你爹设计的,还能落下你不成?怜儿老师也同我们一起去吧,到时候再包一辆汽车,去附近兜兜风,顺便尝尝江边那家很有名的鱼馆。”

    柳垂怜稍微愣了一下,竟问道:“我可不可以再带一位朋友?”

    田博汉也愣了一下,但没有过问太多,爽快地答应了。

    柳垂怜暗暗盘算,如果奠基仪式邀请全城名流,肯定少不了风头正盛的冯家,司徒小姐很有可能也在名单之中,这样梨央他们不就又有机会了吗?

    几天前,她从梨央那得知司徒蓝樱逃跑失败的消息,心里一直非常愧疚,虽然不太了解内情,但直觉就是跟自己偷看了那封信有关系。柳垂怜心思细腻,这几日连觉都睡不安稳,特别希望能找到一个补救的机会。

    梨央听说王玉衡要举办奠基仪式,想法跟柳垂怜是一样的,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把司徒蓝樱救出来,可麻烦的是,司徒蓝樱只是二房太太,不可能出现在正式活动的邀请名单上,就算被邀请了,刘凌娥也有一百种理由推拒掉。

    “如果王玉衡亲自送出邀请函,刘凌娥是不是就没有办法了......”

    梨央很快就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自己何德何能,竟敢把主意打到司令头上,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剧团,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倒在了床上。

    阖上双眼,满脑子都是司徒蓝樱那张明艳的面孔,想起她在琉璃街上摇曳婀娜的背影;想起她出嫁时的一身红装;想起她躺在病床上委屈地说着回家。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下来,将枕头浸湿了一片。睁开眼睛,地板上已经散满了银色的清辉,整个人仿佛漂浮在缓缓的溪流之上。

    很多人看来,司徒蓝樱嫁进冯家已是天大的福气。女人到了年纪总归是要嫁人,歌女自古身份卑贱,有几人能谋得善终?冯斌卫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绮阁金门,富埒陶白,是多少正经姑娘都求不来的姻缘,要是这还不知足,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了。

    不过梨央觉得,人的一生总会经历许多磨难和选择,有些人表面过着令人艳羡的生活,实际怎样却冷暖自知,没有人能代替你品尝人生的苦辣心酸,所以无论何时,都应该将选择掌握在自己手中。

    梨央是理解司徒蓝樱的,即使心里万分忐忑,也早就有了明确的答案——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她都要把人救出来。

    *

    第二天一大早,她起床梳洗打扮,径直去了司令府。之前听王泗源说,王玉衡习惯在日出之时练习太极拳,练完拳后会在茶歇厅稍事休息,这是他一天之中心情最好的时候,也是最方便说话的时候。

    或许他说得不错,梨央在司令府门前报上自己的名字,没过多久就被人领到了王玉衡面前。

    王玉衡听闻一早来见的人是秦梨央,颇有些意外。城里多少大人物都不敢清早来府上扰他安宁,这丫头不会是脑袋出问题了吧?

    秦梨央......王玉衡摸了一把下巴,竟然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子了。之前一直把她当做王泗源的小情人,便赶巧找了两次茬,想借机敲打敲打那个不争气的兔崽子。如今王泗源生死未卜,他自然没兴致操心这种小角色,没想到她竟主动找上门了,怕不是有什么蹊跷?

    他习惯性地蹙着眉头,言简意赅地问:“找我何事?”

    即使来之前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面对这个长相威严的男人,梨央还是有点打哆嗦:“小女有......有一事烦请司令帮忙。”

    “哦?说说看。”王玉衡眼神中多了一丝兴趣。

    梨央一咬牙,回道:“您还记不记得,那日庆功宴上许诺帮我做一件事。”

    庆功宴那天王玉衡喝了太多酒,还真不记得这码事了,不过看小丫头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似乎不是骗人的,于是带着点好奇的心态,对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让我听听,在不在我的能力范围。”

    梨央知道跟他说客气话没有任何意义,索性直言道:“听说红河滩最近会举行一场宝塔奠基仪式,我希望您给冯家二太太司徒蓝樱发一封邀请函。”她顿了一下,解释道:“司徒蓝樱是我的师父,一直与我感情深厚,可是冯家太太性格强势,将她软禁了起来,我想借这次奠基仪式跟她见上一面。”

    她嘴上说着这番话,越说越觉得尴尬。司令是何等身份的人,怎么会在乎这种不咸不淡的家务事,自己的胡言乱语的模样,肯定像极了精神病院里的疯子。

    一抬头,王玉衡的脸色果真十分难看。

    奠基仪式并不是强制性的活动,一家有夫妻两人参加,已经给足了司令府的面子。就算指派别人做事,也要顺理成章,合情合理,点名邀请人家的二太太,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这岂是一位司令应该做的?简直荒唐!

    梨央被他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但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硬着头皮也得撑下去。

    她拿出司徒蓝樱传授的高超演技,眨着一双悬而未泣的大眼睛,柔柔弱弱地说道:“司令是做大事之人,您的承诺重于泰山,确实不应该用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可梨央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姑娘家,脑子里只有家长里短,小情小义。师父对我恩重如山,要是不能见上一面,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王玉衡抱着肩膀闷哼一声,冷冷地说道:“我看你不是想见她一面,而是想趁乱带她逃出来吧。”

    梨央心里咯噔了一下。

    王玉衡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突然端出一副长辈恨铁不成钢的口气:“穆阳雪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你们这些年轻姑娘,怎么一个个都如此不安分,非要祸到临头才知道后悔吗?”

    梨央硬着头皮嘀咕道:“她俩......其实还是有一点区别的,穆阳雪私奔,道德上多少有点说不过去,但司徒小姐又没犯什么错,现在不都倡导婚姻自由嘛,本来就不是两厢情愿,分开也是合情合理。虽然冯家出了不少彩礼,但钱又没到司徒小姐口袋里,他们可以去找陈德讨要回来啊。”

    她嗓门越来越大,似乎已经把自己给说服了,而王玉衡却被她这套逻辑气得笑出声来。

    “照你这个说法,陈德把钱退回去,自然也要把人领回来。领回来干吗?跟你一起到红庄酒会卖笑吗?也不错,我想司徒蓝樱怎么也比你这种蠢丫头有魅力吧。”

    梨央脸皮红了起来,有些不服气道:“我用三杯酒就能换来司令大人的承诺,应该没有其他女人有这种魅力吧。”

    王玉衡眼皮跳了一下,突然感觉这丫头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我可没想到你会提这种胡闹的要求。”

    “您也没说过不能提这种要求。”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没有耍赖的道理。”王玉衡今天心情难得不错,竟有些玩味地说道:“我年纪大了,偶尔也会犯犯糊涂,看来以后在外要少喝些酒了——”

    梨央实在太惊喜了,捂住嘴巴,差一点就蹦了起来,连谢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了。

    王玉衡却突然浇了一盆冷水:“你们要学会适可而止,若是敢搅了奠基仪式,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