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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那一夜,白芷从除夕等到初一,从夜色深深等到天光初亮,才终于等到了叶承瑾。

    彼时她已困的连眼睛都快睁不开,却还是强撑着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叶承瑾抱起她回房,只轻描淡写的说,宴上出了点小插曲,陛下发了怒,所以宴席才散的晚了些,没什么事,让她安心休息。

    白芷这才放心的睡了过去。

    虽然睡得晚,可白芷睡得不安心,外头又吵闹,不过才睡了一个多时辰,她便醒了。

    彼时,天光已大亮,白芷一睁眼,便见到叶承瑾神情凝重的侧脸。

    “被吵醒了?”许是发觉了她的动静,叶承瑾侧过头来,轻声询问,“是外头太闹腾了吗?我出去和白芨说一声,让孩子们安静些。”

    他说着便要起身。

    “不用。”

    白芷握住他的手,见他眼下青黑、神色疲惫,显然是不曾合眼的模样,心疼道,“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不睡?”

    “没什么。”

    叶承瑾只道,“只是睡不着。”

    白芷显然不信,仍然定定的看着他。

    叶承瑾叹了一口气,揽着白芷一起坐起身来,道:“是玉郎。”

    “他昨日没来参加宫宴。”

    “我好些日子没见过玉郎了。听说他病的很重,承琅又不肯说。”叶承瑾将白芷揽在自己的怀中,下巴靠在她的头发上,声音中带着难得的脆弱,“阿九,我很担心他。”

    白芷闭上眼睛,心里痛的说不出话来。

    青葙说,做选择之前,她该知道天平的两端究竟是什么。

    十年之前,青葙只问她,要不要去见公子。而如今,青葙却让她做选择。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更不愿去做这选择。

    见她眉眼痛苦难过,叶承瑾瞬间想起,她那么崇拜公子,听到这些,不过是徒惹她陪自己一起担心难过。

    “阿九,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说这些。”他这样说着,然后强迫自己笑起来,“今日初一,该说点开心的。”

    他侧身在床头的柜子上翻找了几下,从衣服里抽出了一根银手链来,“阿九,你看,这是父亲让我带给芽芽的。虽说是简单了些,可你看,”他把手链上那半片残叶的标记指给白芷看,“这是叶氏的标记。”他很是欢喜,“父亲在慢慢接受芽芽了。”

    “嗯。”

    白芷点头,接过手链,摩挲着上面的标记,勉强自己笑道,“我等会就给芽芽带上。”

    “柏舟,你看,我都忘记和你说了。”她仰头看过去,心中有泪,眼中却笑的明媚灿烂,“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阿九,新年快乐。”

    叶承瑾低头,吻向她的额头,“岁岁无忧。”

    叶承瑾正带着芽芽玩耍,白芷便走向在梅树下坐着看书的青葙,唤道:“青葙。”

    “阿九。”

    青葙把视线从书上移开,抬头看她,“新年快乐。”

    白芷也笑:“新年快乐。”

    青葙眉如远山,笑如春水,语声诚挚:“从今往后,愿你心有所期,所愿成真。”

    “我只愿……”

    白芷眨眨眼,抹去眼中的湿意,“往后你依旧在我身边。”

    “阿九,如果这真是你所愿。”

    青葙低头,继续看书,“那我自然会在。”

    这真的是她心中所愿吗?

    白芷不知道。

    她做不了选择,公子的命是命,青葙的命也是命。

    为何一定要让她选择?

    “为何一定要是我所愿?”

    白芷眼中含泪,煎熬痛苦终于吞噬了她的理智,让她忍不住问出口,“青葙,为何不能是你所愿?”

    “青葙,你为何不能告诉我,你想活着?你也有想做的事,想看的景,想念的……”

    对着青葙的眼神,她再也说不下去。

    青葙依旧是那样静静的看着她,一如从前的很多时候。

    许久,他看着白芷脸上的泪水,轻轻叹了口气。

    “阿九,我做不到。”

    他摇着头,说的那么平静,“我努力了很多年,可我还是没有想做的事,没有想看的景,也没有想念的人。”

    “活着或是死亡,对我来说,也依旧没什么不同。”

    他依旧如初见时那样,从未改变。

    十几年的时光,除了让他从一个带着稚气的少年长成青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她早就知道,她改变不了他。

    世间没有人,能改变他。

    白芷抬手,抹去脸上的眼泪,转身离开。

    “知白,带他离开。”

    她去找了知白。

    事到如今,她不仅怕见公子,也怕见青葙。

    她怕做选择的那一天。

    知白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是为何。

    “我先带七哥去何笑那呆一段时日。”

    知白答应的干脆,走的时候却又看了她一眼,眼里全是苦意,“白芷,可你该知道,我和你之间,七哥总是听你的。”

    翌日,知白就收拾好了行李同青葙一起离开了白家。

    叶承瑾见了,十分诧异的看向白芷:“阿九,这大过年的,陈大夫这是又闹什么脾气?还拉上了谢大夫?”

    “知白没有闹脾气。”

    白芷认真反驳,解释道,“他们是去找何笑去了。”

    “原来如此。”

    叶承瑾明白了,顺口道,“何笑是你的朋友,当年在临江时,我亦蒙他多加照顾。我先前一直忙,他进京这么久了,也没时间请他过来聚一聚。”

    他看向白芷,询问她的意见,“如今恰逢年节时分,我亦有几天假,你看看什么时候方便,邀他来家……我是说,邀他去王府做客?”

    “何笑第一次在京中过年,总该会忙些,邀他做客的事不急。”

    白芷道,“等过些时日再说吧,好吗?”

    “听你的。”

    叶承瑾又道,“等会我们去别院看父亲,兴许今天能回来,也说不定要在那边住上一两日,芽芽要带过去吗?”

    白芷摇头:“父亲身体不好。他既不喜芽芽,就随他的意,让芽芽在家里玩吧。”

    他们去了别院,一见康王,便发现他身体不太好,神情倦怠。

    叶承瑾担忧父亲身体,白芷便陪着他在别院中多住了些时日。

    说是陪着叶承瑾,其实叶承瑾大部分时间都陪着康王。

    白芷不愿打扰他们父子难得的相聚时刻,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别院中赏景看书。

    初十那日,康王不知得了什么消息,将叶承瑾撇下,就匆匆入了宫。

    叶承瑾便带着白芷从别院回了白家。

    路上的时候,白芷有些担心,问道:“父亲行色匆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

    叶承瑾揉了揉她的头发,“陛下心情不好,父亲是去开解劝慰的。”

    白芷垂眸,不再问了。

    公子病的那般重,陛下的心情自然也不会好。

    她不说话,气氛自然沉寂下来。

    “阿九,我准备请谢大夫去看看玉郎。”

    白芷豁然抬头,怔怔的看着叶承瑾。

    “玉郎的病,那么多大夫,连陈大夫都没有办法。”

    叶承瑾用手捂着脸,声音很轻,也很痛苦,“阿九,所有人都说,玉郎撑不过这个春天。”

    “可我不甘心。”

    “如果大夫没有办法,我不介意求神拜佛。谢大夫医术是比不上陈大夫,可我在上谷时曾听说,他有‘半仙’之称,可断生死。”

    他移开双手,看向白芷,眼中是无奈,唇角是自嘲,“阿九,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竟然也相信这种虚无缥缈毫无根据的传言。”

    白芷无法回答。

    她说不出话,心中痛楚万分,全都化作眼泪流了出来。

    “阿九,我答应过你,不会问你任何与谢大夫有关的事。”

    叶承瑾拭去她脸上的泪,轻声道,“所以,阿九,你不用告诉我,他是不是真的有‘半仙’之能,又是不是真的能断生死。”

    “无论真假,我都想试一试。”

    白芷哭的更厉害了。

    她愧对公子,愧对青葙,从此,也将愧对柏舟。

    他们回到白家时,青葙与知白还未回来,依旧在何府住着。

    叶承瑾遣了人去何府请青葙,连请了几日,别说把人请回来,连人都没见到,都说是被陈神医挡住,给骂回来了。

    叶承瑾再好的脾气也生了火气,何况他脾气并不算好,但到底顾及着白芷,他虽然气急,但还没失了理智,而是找白芷抱怨道:“阿九,陈知白到底在闹什么脾气?我遣人去找了几次谢大夫,他都拦着不让见。”

    白芷知道知白为什么不让他见青葙,垂着头不说话。

    “阿九,你写封信劝劝他。”

    叶承瑾揉着额头,恼火道,“我这边火烧眉毛,他要是再闹脾气,我可就让人把他绑回来了。”

    “我劝不动。”

    白芷出了门,走的头也不回,“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叶承瑾不明白为什么,但到底还是收了火气,不好让手下人强硬,索性自己亲自上门去请。

    只是,他亲自去,何家倒是受宠若惊恭恭敬敬的接待了。只是,很不巧,谢青葙不在府中,说是何笑昨日带着他和陈知白去郊外赏花赏雪去了,具体地方也不清楚,只知道过几日才会回来。

    无奈,叶承瑾只得遣人去郊外打听消息。

    只是,京郊太大,叶承瑾的人打听了两日,才将消息传到了叶承瑾手里。

    那时已是上元节的黄昏。

    白家其余诸人早已兴致勃勃的去逛那上元夜,只余各怀心事的白芷叶承瑾二人。

    叶承瑾得了消息,依旧决定亲自去请,可还未出发,就遇到了归来的谢青葙三人。

    找了几日的人突然出现,叶承瑾心中自然有气,可正事要紧,他压住气,凝眸看向谢青葙:“谢大夫,我听说,你是可断生死的谢半仙。”

    谢青葙的神情没有半分变化,仍是那副平静疏冷的模样,甚至连缓缓走过来的脚步声都没有丝毫停顿。

    倒是一旁的知白,反应很大的反驳道:“七哥不是。”

    叶承瑾只看着青葙,问道:“今日,我想请你去断一个人的生死,可否?”

    青葙停了脚步,没有说话。

    “七哥,不可以。”

    知白拼命的摇头。

    跟在后面的何笑没有听明白,实在不明白知白为何这么激动,一时看了看青葙,又看了看叶承瑾,最后还是去哄了知白,劝道:“知白,没事,我们听听青葙怎么说,好吗?”

    “噬蛊求生不求死。”

    青葙说,“若只断生死,自然是生。”

    若只断生死,自然是生。

    他那样平静,却又那样笃定。

    叶承瑾的眼中闪过一抹焰色,很快沉寂下来:“可所有的大夫都没有办法,他如何生?”

    “生,亦有很多种。”

    青葙抬眸,看向皇城的方向,“于他而言,活下来容易,醒过来很难。”

    若玉郎昏迷过后,再也不能醒过来,也能算是生吗?

    这怎能算?

    他所祈求盼望的,是活生生的玉郎。

    “醒过来很难?就意味着还能再醒过来是吗?”

    叶承瑾眼里终于有了光,“谢大夫,你有办法,是吗?”

    谢青葙许久没有说话,视线凝在自己身后,平静的唇角,却牵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来。

    叶承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见白芷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此刻正全身颤抖,眼中含泪。

    叶承瑾解了披风,迅速走到白芷身侧,把披风给白芷围上,关心道:“阿九,外边风大,我和谢大夫说几句话,你先进屋去吧。”

    白芷没有答话。

    她只是看着青葙,嘴唇张张合合好些次,才终于能问出那句话:“你为何要回来?”

    “今日是上元节。”

    青葙的眉眼带着笑。

    白芷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第一次遇见青葙,也是上元节那天。

    隔着十六年的时光,她好像又看到了当初的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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