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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啊……”

    匕首划破皮肤,血液汩汩流出之时,撕心裂肺惨绝人寰的惨叫声陡然响起。

    桃红和丫鬟们都颤了几颤,几乎要忘记自己的职责。

    桃红在红叶馆和青锋堂也呆了许久,也见过许多次被剧痛折磨的病人,可没有一次,能让她有今日的触目惊心。

    剥皮割肉、剔骨剜心之痛,怕也莫过于此。

    可桃红抬头,却见白芷和知白两人一样,眉眼神情没有半分变化,手上的动作依旧稳而快,伸手道:“纱布。”

    她心中一惊,忙取了纱布递过去,然后慢慢定下神来。

    太痛了。

    沈三娘曾以为,世间至痛,便是她生产青哥之时。

    可是不是,生产之痛再痛,却也不过此刻的万分之一。

    她只感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痛到四肢百骸,痛到她的力气飞快的流失,莫说是喊出声音,便是连挣扎的力气都不再有,痛到她的眼皮越来越沉,只想合上眼睛,从此一觉不醒,便再也不必忍受此等痛苦。

    “沈三娘。”

    陈知白厉声喊她,同时飞快的在她胸前施针,“你现在睡,你的孩子活不下来。”

    说完这句,他很快又道:“参片。”

    一旁守着的栖霞的飞快的取下沈三娘口中的毛巾,换上了参片。

    是呀,孩子。

    她坚持到现在,不就是为了孩子么?

    沈三娘不敢闭上眼,迷迷糊糊中只觉得好像痛苦少了一点,自己好像又恢复了一点力气。

    “还……还要……”

    她想问问,她还要坚持多久,孩子才能活下来。可她张了嘴,声音却轻的连自己都听不到。

    “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为了防止沈三娘一口气撑不过去,知白一边同她说话,一边看了一眼白芷,见她那边剖腹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孩子已然露了出来,忙过去帮忙,和白芷一起小心把孩子取了出来。

    脐带剪断之后,白芷需要一层一层的缝合。

    知白抱过孩子,见孩子呼吸微弱,连忙施针护住孩子的心脉,然后把孩子抱给丫鬟。丫鬟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立刻跑去了外间,交给外间候着的太医。太医们早就为今日的情况做足了准备,立刻有条不紊的查看起孩子的情况,治疗起来。

    好不容易恢复的力气,好像已经消耗殆尽。

    沈三娘迷蒙的眼里,却好像看到了孩子的影子。

    “……孩……孩子……活……”

    她用尽全身力气,却也只气若游丝的吐出这么几个字。

    “姑娘。”

    一直守着她的栖霞知道她最关心的是什么,忙哭着回答道,“孩子还……”

    “去拿冰来。”

    知白沉下脸,厉声打断她。

    眼见沈三娘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睛已然快要合上,他当机立断,把她脑后的银针又灸进去了一分,又飞快的在她全身各处施了许多针,同时喊道,“沈三娘,你不是说过,想让你兄长再站起来吗?”

    兄长……

    可是兄长好好的。

    沈三娘太累了,只想彻底睡过去,但那个声音却依旧响在耳边,又冷又急。

    即使冰延缓了血流速度,可流出的血,还是太多。

    陈知白一边和白芷一起缝合伤口,一边一句一句的喊。

    “我告诉你,想要再站起来,沈如璧只有这一次机会。”

    “可你若死在今日,沈如璧会恨自己,更会恨我,他就再也不可能站起来了。”

    “不仅如此,他往后的每一日,都只能被悔恨与痛苦包围。从今往后,这世上再也没有天下无双的沈如璧。”

    “沈三娘,你是他妹妹,你要害了他吗?”

    “如果你死了,九泉之下,你要如何去见你的父母?难道你要说,是你毁掉了沈如璧最后的希望吗?”

    “撑下去,活下来。”

    兄长……

    对啊,她还不能睡。

    她不能害了兄长。

    她还要看着兄长,再度站起来的。

    沈三娘努力对抗越来越沉的睡意,强撑着让自己睁开眼。

    终于将伤口缝好,白芷抬头,见沈三娘睫毛一闪一闪,仍在努力睁开眼睛,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三娘,睡吧。”

    你已忍耐的够久,先好好睡一觉吧。

    “她暂时活下来了。”

    知白将她脑后的银针取了出来,看向白芷,“你继续守着,我先去休息。”

    白芷这才发现,由于在房里呆的久了,知白的脸色也已变得煞白,人都开始颤抖。

    “嗯,你赶紧去休息,这里有我。”她担忧的又叮嘱了一句,“记得要喝药。”

    等待的感觉,实在是焦灼难忍。

    初时痛到惨绝人寰的惨叫连见识过战场中尸山血海的叶承瑾都为之胆寒,何况是爱三娘如命的叶承琅和与之一母同胞的沈如璧。

    他们恨不得立刻冲到三娘身边,将她的痛苦以身代之,可理智却让他们只能定在原地。

    饶是如此,不论是沈如璧抿紧的嘴唇,还是叶承琅攥紧的拳头处,都一滴一滴的流着血。

    可比惨叫更难忍的,却是安静。

    安静到没有声音。

    安静的时间越久,等待的大家就越焦灼,也越绝望。

    在这样安静的气氛中,便是陈知白的喝问声,也给大家带来了一丝希望。

    至少,三娘还活着。

    孩子抱出来的时候,也是安静的。

    没有哭声,只有半身银针。

    太医们接过就开始抢救,没有人理会他们的疑问,他们的担心与焦灼。

    他们只能继续等,仿佛毫无止境的等。

    终于等到陈知白颤抖着出了房间,他们眼里什么都看不到,瞬间就冲了上去,焦灼的为这长久的等待求一个答案。

    可陈知白没来得及回答他们的问题,就先踉跄着摔在地上,呕出了一大口血。

    惊呼声混着关心声响起,知白浑身颤抖,边吐血边道:“我没事,大呼小叫的,别吓到白芷。”他看向叶承琅他们,“沈夫人虽然暂时活着,但离不了白芷。”

    有这一句话,叶承琅和沈如璧终于能够放下心,眼里终于有了光,笑着笑着,便开始无声的流下眼泪。

    “许廉,别担心,照我之前的交代去做就行。”

    强撑着说完这一句,知白头一歪,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见许廉和太医们把知白扶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房间去诊治,叶承瑾将怀中的青哥牵到叶承琅手边,笑道:“承琅,沈兄,带着青哥一起去看看弟妹吧。”

    叶承琅这才如梦初醒,一手牵着青哥,一手推着沈如璧,去看沈三娘去了。

    等他们一走,叶承瑾脸上的笑立刻收了,心情沉重的去看陈知白。

    他到的时候,知白已经被安置到了床上,许廉和太医们在他床前忙忙碌碌,施针的施针,喂药的喂药。

    他便只站在房门口,等到众人忙完,太医们相继离开之时,方才喊住了走在最后的李太医,询问陈知白的情况。

    “世子,陈大夫此番吐血昏迷,看着凶险,可三五天便能醒来。”李太医回道,“但他病的极重,此后至少需卧床疗养三五个月,才能勉强恢复元气。只是……”说到这儿,他叹了一口气,满满的都是惋惜与痛心,“下官不才,无法根治陈大夫之疾。”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世子,陈大夫受此疾所苦,怕是很难活过三十。”

    三十。

    陈知白今年已二十二,如此,便连十年的时间都没有吗?

    “他、他怎会病的这么重?”

    叶承瑾的心慢慢沉下去,“难道就没有办法吗?”

    “世子,陈大夫五脏六腑皆伤,奇经八脉俱损,若非意志远超常人,医术更是超群绝伦,恐怕根本撑不到今日。”

    李太医曾和太医院的许多太医一样,看不惯陈知白的骄傲不屑,对其神医的称号嗤之以鼻,认为其不过是哗众取宠。纵然在参加过红叶问剑大会与其研医论药之后,勉强认可他的医术,却也并不认可他的人。

    可直至今日,亲眼见识过他拖着病体忍着痛苦行此艰难险阻之事,却只为救人。

    他终于认可,陈知白不只是医道不世出的天才,也是天生的医者,能把不可能变为可能,不愧神医之名。

    这样的人,他佩服,更尊敬,却也因此,更觉得惋惜。

    “下官没有办法。但,”

    李太医回头,看向陈知白的房间,“陈神医,或许会有办法。”

    他是神医,既然已经给自己延过一次命,或许往后的时间里,他还能再次给自己延命。

    知白离开后,白芷将剩下的一些收尾工作做了,见叶承琅他们进来了,忙叮嘱了他们所需注意的事项,又守了一阵,见三娘的情况尚算稳定,便先出来了。

    她先去看了孩子,那是个女孩,虽说被药物所伤导致先天体弱,可也活下来了,情况比沈三娘要好的多。

    看过孩子,她才注意到了一直在等着的叶承瑾,同他一起去看了知白。

    路上的时候,叶承瑾简单说了知白吐血昏迷的事,却也更快的补充道,太医说他三五天就能醒。

    白芷到的时候,知白仍在昏迷,只许廉在守着。

    她摸了知白的脉,详细问了许廉情况,也问过诊疗方案,便再没说什么,只默默的看了知白一阵,便同叶承瑾回去了。

    回房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叶承瑾哭了一场。

    叶承瑾知道她是因陈知白的身体而内疚难过,想要安慰她,可思及李太医的话语,却也只觉言语实在太过苍白,只能安静的陪着她。

    初六那日,知白醒了。

    他同白芷说了几句话,知晓沈三娘母女依旧平安,情况尚算稳定之外,又同她讨论了一阵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就不顾白芷和叶家人的挽留,执意要回白家养病。

    因实在拗不过他,白芷只得同意了。

    叶承琅便派了马车,不仅送知白、许廉和桃红三人回了白家,也奉上了他先前应承的银票和上好的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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