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夏日的早晨阳光明媚,天色蓝得透明,枝叶在窗外印下斑驳的树影。

    弗兰用右手挡了挡刺目的阳光,翻个身想继续睡。

    突然。

    “砰砰砰”——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弗兰顿了顿,脑中警铃大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瞬间坐起。

    和同样刚从浴缸起身的米诺视线相对。

    米诺微眯着眼摇摇头,似乎也不知道是谁,竟然走路都没有声音,他根本没有察觉。

    弗兰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她朝米诺轻轻招手,米诺便化作透明的飞鱼,瞬间落在弗兰床边,化作了落地镜。

    不错,默契……多了。

    她又照下镜子,用手指梳了梳乱糟糟的头发,这才缓缓开口:“谁呀?”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了回复:“我是白雪。”

    白雪公主?她来干什么?难道是……发现自己前天偷听的事儿了,来兴师问罪?

    “有……什么事儿吗?我刚起床,不太方便开门……稍等我换件衣服。”

    白雪轻声答好。

    国王给她分的这个寝殿不仅位置偏远、套间面积小,外面还没有会客厅,弗兰一开始还觉得清净,现下却不知如何是好。

    有些烦躁地朝衣柜的方向走了几步,却不小心踢到一个花瓶,弗兰这才意识到,由于昨天老国王发疯,现在屋内一片狼藉,根本无从下脚。

    ——没法解释。

    凳子桌子东倒西歪,瓶罐碎片到处都是,地毯和桌布沾满水渍……

    ——不能开门。

    弗兰暗暗想到。

    一紧张就反而会心不在焉,她打开柜门,看向衣架上的衣服,窗外射进来的刺目阳光照在披肩镶嵌的黑曜石上,闪闪发亮。

    弗兰轻轻抚摸着披肩柔软的布料触感,唇角一勾,突然有了主意。

    她转身披上红色披肩,戴上一顶超大帽檐的黑色帽子,仔细挡住眼睛,对米诺小声吩咐了几句,然后避开地上凌乱的杂物,朝门边蹑手蹑脚地走去。

    这时,镜子也悄无声息地转换了下角度,边框消隐,镜面向上方和两边如流水般缓慢地延伸开来——直至银色镜面铺满了房间的整个截面。

    弗兰侧身紧贴在门旁,右手握住门把手,感受到周围的光线越聚越多,阳光的温度若有实质……

    于是朝着米诺的方向比了个手势,随后快速打开只留一人通过的宽度,然后飞身关门。

    动作一气呵成。

    门外,白雪只看到——一个黑色身影从巨大的白色光芒中转身,倏忽而至。

    强烈的光线伴着灼热的风忽地扑向他的脸颊,没有给他留任何思考时间……

    还没有从突然的眩光中缓过神来,白雪后知后觉地抬手挡了挡眼睛,感觉眼前发花,眨了眨眼睛,不由自主地流出眼泪。

    “……”

    弗兰右手捏住宽大的帽檐,将其向上缓缓抬起。

    看到泪流满面的白雪,她怔了怔,似乎也没想到这镜面反光的威力……这么大。

    白雪不会失明了吧。罪过罪过。

    这么想着,弗兰很是愧疚,开口缓缓道:“白雪,你……没事吧?”

    “……没事。”白雪音调很低,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您的出场方式每次都这么……与众不同,这次也是这么……光芒万丈。”

    弗兰回想了下,自己和白雪的几次见面,好像确实都很……奇特:第一次是“打出溜滑”,第二次是“投怀送抱”,这次又是“闪瞎人眼”……

    唉,命运弄人啊,自己在白雪心中的形象,怕是很难挽回了。

    弗兰双眼放空,微垂下头,“可能……今天的……太阳比较大,光线比较足”。

    从白雪的角度看,弗兰面色苍白,睫毛轻眨,眼神闪躲。

    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几近半边脸,似乎是故意要遮挡着什么。

    记起此行目的,白雪试探着问道:“父王昨天是不是来过你这儿……伤害了你?”

    弗兰脑中警铃大作,飞速思考是不是遗漏了什么让白雪发现了,但面上不露声色,想了想,还是缓缓点头。

    过了一会儿,白雪开口,“十分抱歉,是我牵连了你。”语气像是叹息。

    “我很了解我的父亲,他昏庸无能又刚愎自用,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每次与人争论不过……便会动手打人。”

    “前天我和父王大吵一架,我早该料到……他可能会迁怒于你,而我却没有及时提醒,害你受伤,是我的过错。”

    弗兰有些惊讶于白雪的回答,想到自己刚才为了隐瞒还晃花了她的眼睛,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说道:“国王的所作所为……也是你无法控制的,你不必歉疚。”

    她抬眼望向白雪,“ 我还是要感谢你的提醒。”

    “经历这样的事情,你一定很难过吧。来了这么久,是不是也没有在王宫逛逛?为了表达歉意,我想邀请你下午出去散散心。”

    白雪站在逆光的阴影里,面部晦暗不明,声音却是清越动听。

    看到弗兰歪歪头,目光中似有疑问,白雪嘴角微勾,继续说道:

    "听闻你喜欢……金闪闪的东西,我们可以去王宫美术馆逛逛,那里的柱子、画框、墙壁装饰很多都是用金子做的,希望能让你的心情好起来,忘掉不愉快的事情。”

    “你……想去吗?”

    白雪从阴影中出来,朝弗兰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弗兰却突兀地感受到一种压迫感和……诡异感。

    白雪全身沐浴在阳光中,眸子却漆黑如墨,映不出光来。

    她说话时尾音上扬,声音却又奇异地低沉。

    弗兰待再观察,白雪的眼睛却是温柔似水、全无阴翳,那一闪即逝的诡异感仿佛只是弗兰的错觉。

    回过神来,弗兰还是接受了白雪的邀请。

    一方面因为自己对白雪做的事心怀愧疚,另一方面,经过几次接触,她也对白雪的悲惨经历感同身受,起了恻隐之心,想要更好地了解她、亲近她。

    两人约定了下午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弗兰便转身回房了。

    下午,金铎王宫美术馆。

    金灿灿的廊柱高达十几米,雕刻着精致的花鸟虫纹。大厅是六边形布局,只在前后两面墙高处镶嵌着彩色琉璃窗。

    午后的阳光照进来,在地面投出长长的彩色光斑,仿佛一个神圣而梦幻的神殿。

    “这是……你说的美术馆?”弗兰刚进门就不由得赞叹,“又美又壮观,好闪!我喜欢。”

    两人进了展厅,白雪介绍说:“沿着大厅六边形的轮廓向中心,布置着错落的展墙,有的三面展墙相连,有的四面展墙相连,越往中心展墙的宽度就越小。”

    “那岂不是……像个六边形迷宫?由外向内,一层一层的……这设计还挺有意思的。”弗兰看着外墙上的壁画说。

    白雪不由得停了脚步,似乎没听过迷宫的比喻,一时有些怔愣。

    弗兰没意识到白雪的变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要是从正上方看的话,应该还像一个万花筒。诶,万花筒你玩过吗?”

    弗兰抬眼向白雪扫了一眼,这时白雪已经回过神来,轻声说:“嗯,小时候玩过,我母亲……很会做这种手工品,她用雪花给我做过一个,很有趣。但是……她去世后,这些玩具怎么也找不见了……”

    谈到生母,她似是一下子陷入了回忆。

    白雪双目放空,望着高处的窗子,眼底像是弥漫了雾气,让人看不清表情。

    “做这种小玩意儿,最是费心思了,雪花易化易碎,又很容易成团不易分开,她保留这份美好专门给你——”弗兰顿了顿,微微侧身,缓缓道:“她一定很爱你,白雪。”

    弗兰的声音清凌凌的,白雪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头有什么缓缓流过,然后倏然而逝,再无痕迹。

    ——突然,一声长箭破空之声响起。

    白雪迅速转身躲避,周身突的寒意逼人,淡淡的蓝色光芒笼罩全身。

    “应该是……刺杀我的人,没想到,白日也开始动手了,如此迫不及待吗?”

    她的眼睛极黑,音色变得低沉,长长的影子在身前显出一种凌厉的杀气。

    看着白雪似乎准备在这里直接和对方动手了,弗兰皱了皱眉,犹豫之后还是开口道:“刀剑无眼,我们还是别……硬碰硬了吧,这美术馆这么多金子,这么多贵重的藏品,不小心毁了多可惜啊。”

    “……”

    “而且,弄坏了的话,我作为你的继母……是要承担责任的。”

    “……”

    “国王是你亲爹,但不是我的呀,他昨天还要打我出气……”

    “……”

    “我赔不起。”弗兰耷拉了肩膀,叹了口气。

    几秒的沉默过后,白雪深吸了气,收敛了周身的凛冽寒意,巡视了周围,冷声道:“不能待在外面了,这里没有遮挡。而且——”

    “听声音,他们应该就在门外,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我们往中间走吧。”

    弗兰点点头,跟着白雪向层层叠叠的中心展墙走去。

    像迷宫的话,应该很容易迷惑敌人吧。

    弗兰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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