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柯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沾了几抹黄土和鲜血，不但不显得落魄，反而多了几分利落不羁的美。
世安惊诧，“你怎么来啦？”
他一手与尸鸠搏杀，另一手指着身下的坐骑，“我驯服新的妖兽了，这次我回来，不会拖后腿。”
世安向下扫一眼，他的新妖兽外形像狗，通体黑色，正张着大嘴朝尸鸠喷火。
这个妖兽世安认得，名字叫做祸斗，它不但能喷火，而且非常爱吃火焰，连拉得便便都是火团，所过之处更是一片火海，因此不为人类喜爱。
但是他对付起尸鸠来，却是一把好手。
那些尸鸠被火焰一烫，皆蜷缩着缩成黑黢黢的一团。
祸斗范围性的伤害极大减轻了众人的压力，世安不由赞道，“这妖兽，不错嘛。”
李柯谦虚地回到，“世安谬赞，祸斗比起疾风和肥遗差远了。”
话虽这样说，他嘴角勾起的弧度是怎么也压不下来。
两人攀谈的时候，云起一直留意四周的动静，把一只偷袭世安的尸鸠斩于剑下。
世安感激又心虚地看他一眼。
云起平静地收回视线，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小心。”
世安不再说话，专心对付尸鸠。
或许是祸斗的火焰能克制邪祟的缘故，尸鸠有了几分畏惧之心，攻势减缓了许多，散开的几人得以重新聚到一起。
“现在怎么办？”孟章又问一遍。
尸鸠的攻势虽然减缓了，但还是团团围着他们，跑是很难跑出去的，杀光尸鸠更不可能。
世安把目光投向李柯，其他人也顺着她的视线，一同把目光投向李柯。
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我就是来帮忙的，什么都不知道。”
此话一出，众人又陷入沉默，李柯携妖兽到来虽然能为他们减轻一些压力，但是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在尸鸠的团团包围之下，他们还是很难避开尸鸠的包围和攻击，成功抵达黑水泉。
正是一筹莫展之际，云起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指着一边还在努力挣扎的毒蝎，“或许我们得靠它突围？”
“哦？靠它，怎么突围？”世安好奇。
“难道还能杀光尸鸠不成？”李柯一样好奇。
其余的三小只和影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中同样满是困惑。
云起却不多解释，有条不紊地吩咐道，“我暂时抵挡住尸鸠的攻击，其他人按我说的做。”
一炷香的时间后，毒蝎的六条腿上挂满了人，左边三条是世安，李柯，和疾风，右边三条是影一，祸斗，和一条空着的腿，这是专门为肥遗预留的。
他们有的张开双手双脚抱住毒蝎的腿，有的张大嘴，用牙齿牢牢咬住毒蝎。
情态百出，不一而足。
李柯还有些顾虑，“云起兄，你确定这样能行？”
“行还是不行，试试就知道了，还是你有更好的办法？”云起一边抵挡尸鸠，一边慢条斯理地回答。
李柯摸摸鼻子，不说话了，他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云起的策略虽然冒险，却是他们逃出尸鸠群唯一的机会。
按照云起的分析，毒蝎不但会按照原有轨迹行进，还十分擅长遁地逃跑，因此若是他们借助毒蝎，既可以逃出尸鸠的包围，还能同时到达黑水泉。简直没有比这更省力，更一举两得的方法了。
美中不足的是，毒蝎身上又没有座椅，他们只能抱着毒蝎的腿固定身体。容易被甩出去不说，还有可能被埋在土里，风险不可谓不高。
情况紧急，容不得多虑，只能放手一搏。
“准备好，出发了。”
云起此话一出，肥遗立即松开捆绑毒蝎的蛇身，缩小后一圈圈盘在那只为他预留的腿上。
云起也干脆利落地把剑收进鞘中，抓住世安伸过来的手，往上一跃，和她同乘一条蝎腿。
毒蝎果然像他预测的那样，一被松开，两只大钳子立即开始掘地，它的速度很快，不到片刻就刨出一个大坑。
然后它改变了方向，两只螯钳向前挥舞，一边挖出一个细长的通道，一边往前跑。
前面的土地被掘开，后面的洞穴随即被填满，他们像进入了时空隧道一般，这是一种新鲜而奇妙的体验。
黄土和砂石从身边擦过，云起双手环绕，小心地把世安护在怀里。
她微微抬头，却什么也看不见，四周一片漆黑。
世安感觉自己的额头正抵着云起的下颌，她揪着云起的衣领，云起身上清冷的梅香完全包裹了她，四周无比安静，只听见毒蝎挖土的声音，和云起扑通扑通的心跳。
她又想起入学试炼的时候，在山洞里遇见纸片人，她正慌乱不知所措之际，也是云起拉过她的手，两人贴在墙上，她听见云起的心跳，扑通扑通，一声声沉稳而有力，忽然就不怕了。
他的心跳总是能让她心安。
许是察觉到她的动作，云起微微低头，把唇凑到她耳边，安抚道，“一会儿就到了，不怕。”
在这样封闭的环境中，他的声音愈加显得低沉而有磁性，连同吹拂的气息一起，震得她耳膜痒痒的。
“我不怕。”世安笑笑，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怎么可能害怕。
世安话音刚落，粘稠而带着微微腥味的水一下子灌进来。
她没有提前闭气，猛地呛了好几口水。
水流力量之大，把她和云起冲散，并且涌入的水流很快灌满了毒蝎挖出来的狭小腔室。
她被水流裹挟着，进入一个更大的空间，周围漆黑一片，仰头反而能看见一点天光。
凭借呼吸的本能，世安努力向上浮去。
不等她游到湖面，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往下拉扯。
她一惊，扭头一看，那人是云起。
云起向她摇摇头，指一指湖底，就拉着她往下沉。
随着潜水时间的加长，世安感觉肚子里像塞了一个气球似的，越来越胀，她的肺都快要憋爆了，迫切地需要呼吸。
她下意识开始挣扎，想要摆脱云起的手。
云起终于意识到她的不对，轻轻把世安拽到身前，然后两手捧着她的脸，薄唇就贴上她的。
世安诧异地瞪大了眼，她用手使劲推云起，云起安然不动，任由她推。
终于，世安紧闭的牙关被他撬开一条缝，然后，一缕新鲜的空气被渡入世安肺里。
她感觉一阵轻松，连头脑都清醒了许多。
云起嘴里有空气？可是他的空气是哪里来的呢？难不成他作为妖，可以自主产生氧气？
世安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新奇。
云起见她没那么难受了，仅仅探入了一点点的舌尖又缩回去，像一个腼腆的小孩，他双手的力道也渐渐放松，薄唇即将离开她的。
世安尝到了呼吸的美妙，自然不愿意放他走。
她的双臂攀上云起的肩膀，在他脑后交缠，红唇重新贴上他的。
这次换云起睁大了眼睛，他的双手垂下，身体微僵，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手足无措的滋味。
他活这一百年，敢强吻他的，世安是唯一一个。
世安还没呼吸到新鲜空气，她可不会止步于此。
她探出舌尖先顺着他的唇形描摹一遍，以确定中间的位置，然后又学着云起刚刚的样子，寻着他双唇间的缝隙就往里钻，像一条灵活的小蛇，在他的唇齿之间摸索。
她的小舌又甜又软，还带着淡淡的兰草芬芳。
云起只觉得心上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烧得他全身发烫，血液沸腾，他的眼底猩红一片。
他只来得及扣住她的腰，就被卷入湖底的漩涡，眼前的景象飞速旋转，他被迫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周围的湖水不似刚才那样腥臭发黑，而是清澈透明，光线从湖面投下来，照得湖底的鹅卵石莹白如玉。
有几缕水草随着柔波荡漾，鲜绿的水草间，隐约可见几只鱼儿在其中悠闲地穿梭。
世安既觉新鲜，又感受到愉悦，一双眼睛滴溜溜四处乱转，连胸口的憋闷都忘记了。
云起带她往上浮，一直游出水面。
一获得新鲜空气，世安的头微微后仰，与云起拉开距离，大口大口呼吸。
云起等她喘匀了气，才慢慢靠过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刚刚的行为，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世安目露迷茫，她能有什么想说的？不过是为了呼吸一口空气罢了。
不过说到这个，云起倒真给她渡了一口救命的空气，要不然她估计都要昏过去了。
于是她真心实意像云起道谢，“谢谢。”
云起可不是来听她说这个的，他的大拇指慢慢在她的腰上摸索，“就这一句，没了？”
世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没了。”
云起的眼睛微微眯起，里面蓄满了慑人的光芒，世安莫名觉得此时的云起有些危险。
她推推云起的胸口，“我们快上岸吧。”
云起微微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慢条斯理说，“如果你没什么想说的，我不介意帮你回忆一下。”
说罢，他扣着她腰的左手骤然收紧，右手从她的耳下抚过，插进她的发根。
然后，他炽热的唇就贴上她的，汲取她的蜜液，热情邀请她共舞。
世安的背后贴着湖边，身前的云起把她牢牢地圈在怀里，她陷入他怀中的方寸之间，无处可逃。
即使隔着两层衣服，她也能感受到云起炙热的体温，正源源不断传来。
云起像是烈焰一样，几乎要把她烧化了，世安难耐地呜咽两声。
她本意是提醒云起她已经耐受不住了，奈何云起听见她小兽一般呜咽的声音，手上力道更大，把她欺负地更狠，她十分怀疑，自己的腰应该都被他掐青了。
终于，云起停下来，但又没有完全停下来。
他手上的力道放松了，舌尖也从她的檀香小口中退出来，但是他还意犹未尽般一下下啄吻她的红唇。
“你……你亲我做什么？”世安捂住自己的嘴，再不给他亲。
“哦？不是你先诱惑我的？”云起挑眉，眸子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那是为了呼吸空气。”世安的脸几乎都涨红了，“况且我们还没成亲，没成亲之前不可以这样子。”
“迟早会的。”云起又亲亲她的额头，目光温柔如水，带着无尽的爱恋与疼惜，“我先预支婚后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