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她睁开眼，发现是云起从正面接住了她。

    他很高，双手穿过腋下环抱住她，她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

    他的臂膀有力，胸膛温暖而坚实。

    世安的脸埋在他襟前，她抽抽鼻子，梅香扑鼻而来。

    他身上的梅香并不浓郁，清清浅浅的，一如他这个人。

    云起握着她的肩膀，轻轻把她推开，“站好。”

    世安调皮地冲他眨眨眼，“哎，你接住我了哎。”

    “要休息一下吗？”

    世安点头，她的腿现在又酸又软，一用力就像抽筋一样。

    云起握着她一只胳膊，扶她走到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旁，正好够她坐。

    等她坐下后，云起退开两步，站在她身前，半张脸藏在阴影里。

    世安一边揉自己的腿，一边嘟嘴抱怨，“真是的，你今天怎么让我练这么久啊？”

    其实短短一个时辰，在他眼里不算久，要是他来站桩，能连着站上几天都不嫌累，但是他算漏了，世安是一个人类，体质和妖兽是完全不能相比的，何况他还是妖王的后代。

    因为自己的疏忽，造成她受伤，云起心里充满歉疚，“抱歉。”

    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的道歉，世安怔怔地盯着他看。

    她的目光太明亮，他有一瞬间的慌乱。

    他避开她的目光，转身走到湖边，背对着她，“好了，今天的功就练到这里，你休息好就可以走了。”

    世安看他这状态明显不对，她如何肯走。

    她也顾不得痛，跟着走过去，站在云起身边，探着脑袋观察他的表情。

    他避无可避，只能任由她看，她目光灼灼，云起竟觉得有些脸热，像被她的目光灼伤一般。

    他把脸往另一边微微偏了偏，干巴巴地问，“看我干嘛？”

    世安笑着打趣他，“因为你好看啊。”

    因为他的动作，世安只能看见他右半张脸，月光从左边投过来，勾勒出他脸庞优美的曲线，深邃的眼，高挺的鼻，微抿的薄唇，精致利落的下颌线，他的五官犹如神刻，俊美而不失威严。

    云起却以为她在讽刺自己，-偏头瞪她一眼。

    “干什么嘛，我说的是实话。”她嘟嘴，声音有些委屈，“你今天好凶哦。”

    云起矢口否认，“没有。”

    世安又盯着他看了片刻，做出结论，“你生气了？”

    “都说了没有。”

    世安却对他的否认置若罔闻，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你在气什么？”

    这个动作她对自家兄长做过无数次，每次慕容利贞生气她都会这样和他撒娇，因此这个动作做起来轻车熟路，没有觉得丝毫不妥。

    她本意是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这话落在云起的耳朵里无异于火上浇油。

    几天前，目睹那个人给她送糕点，还亲昵地把她的发别到耳后，他心里就觉堵得慌，隐隐约约还有些恼怒，像是一簇小火苗落到他心里，燃烧起来。

    今日，又看见他拉着世安的袖子，向她告白，他心里的火越烧越旺，终成燎原之势。

    眼见自己地里的白菜就要被猪拱了，他夜不能寐。

    偏偏她这个始作俑者对此一无所察，吃得好睡得香，还反过来委屈巴巴地问他在气什么。

    云起磨了磨后槽牙，她这副委屈巴巴，满脸无辜的样子，真是让人想好好教训一下。

    他转身，面向世安，往前迈出一步，身体离她极近，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在气什么，你不知道吗？”

    世安退后半步，此时的云起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

    “你在气什么我怎么知道。”她小声为自己辩解，“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还学会反过来质问他了？好，很好，越是生气，云起嘴角的笑意愈浓，“你今日为什么迟到？”

    “哎！这个呀。”难不成他是为自己的不守时生气？世安心里轻松了些许。

    “我今天和同学在花园里讨论事情呢，王义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我开导开导他，因此耽误了些许时间，以后不会迟到了。”

    世安说得模棱两可，她不是故意说谎，她只是不想把王义告白的事宣扬得人尽皆知，掩埋这件事既免除了她的尴尬，又能保全王义的颜面。

    “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吗？”云起听完，悠悠地叹息一声。

    没给世安辩解的机会，他往前一步，身子离世安极近，几乎是要贴上的程度。

    世安讶异，慌乱地往后退。

    她刚退出两步，云起扣住她的手臂，往自己这边一拉，世安就扑到他怀里。

    他收紧手臂，胳膊揽住世安纤细的腰肢，她被禁锢在他怀里，丝毫不能动弹。

    “你……”世安仰头看他，波光水润的眸子里有疑惑，有羞恼，还有一种无所适从的茫然。

    她这样子，就像是一只被抢走苹果的小鹿一样。

    云起轻笑一声，心念一动，对准那张嫣红的唇就吻下去。

    他的唇先在她的唇上擦过，两人唇上同时泛起一阵深入骨髓的痒。

    然后云起的唇重重压在她的唇上，辗转研磨，极尽缱绻。

    世安双手紧张地揪着他的衣襟，身体僵硬地像是一块铁板。

    她眼睛圆睁，不敢置信地望着云起凑得极近的脸庞，在这个角度下，他的纤细的眼睫毛都清晰可见。

    他眼睛闭着，仿佛极为投入，长而翘的眼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同时微微偏头，高挺的鼻梁和她的琼鼻错开，坚硬的鼻梁骨戳在她鼻子旁的软肉上，略微有些疼痛。

    她和云起呼吸交缠，他的气息带着一股薄荷的香味，沁人心脾。

    或许是感受到世安身体的僵硬，这一吻并没有持续很久。

    他的禁锢一松开，世安就立即推开他，快速后退两步，脱离他的怀抱。

    “你你你！”世安对他怒目而视，同时用手背使劲擦自己的嘴唇，她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被异性亲吻呢。

    “我什么？”仿佛是怕惊动了林间佳人，他的声音很轻柔，嘴角依旧噙着一抹笑意，却不是因为恼怒，此时他的心温柔地可以掐出水来。

    “你为什么……”她停顿片刻，还是不好意思说出亲吻这个字眼，干脆换一种说法，“你为什么对我做这样的事啊？”

    云起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话音刚落，他和世安皆是一愣。

    没想到困扰他多日的问题竟是这么个答案，不由自主的亲近与保护，隐土海滩上克制而又隐忍的亲吻，看她与别人亲昵的恼怒，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一开始试炼，他假装晕倒，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抱的并不是这样的心思，没想到他年年打雁，还是有一日被雁啄了眼。

    云起低低地笑出声。

    世安有些羞恼，“哎，你笑什么？”

    “所以呢？你喜欢我吗？”云起含笑着问她。

    喜欢？别开玩笑了，她对云起根本不敢抱有男女之情。

    凭她两辈子对云起的了解，他是高山上的白雪，是天际的微云，是皎洁而隐秘的月光，却绝不可能是她怀里的情郎。

    他神秘，强大，高不可攀，清冷而无情，对人冷漠又疏离，很难想象他也会产生“喜欢”这种情感。

    因此，虽然她对云起非常有好感，但是她一直恪守内心的底线，把云起当朋友，当家人，当恩师，绝没有当做过恋人。

    说实话，小白和王义成为恋人的概率，都比她和云起在一起的概率大。

    世安摸摸鼻子，决定实话实说，“说实话，没有喜……唔唔，你干什么？！”

    话说到一半，就被云起捂住嘴，世安怒目。

    云起收回手，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提醒你，想清楚再回答。”

    “可是我本来就不喜……唔。”

    又被捂住嘴，打又打不过，世安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只能瞪一瞪他表达不满这样子。

    因为害羞和恼怒，世安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愈发显得波光水润，白皙的脸颊还飞上了浅浅两片红晕，润泽的唇更显嫣红。

    云起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他的眸中墨色翻涌，“如果你想不清楚的话，我不介意用另一种方式提醒你。”

    他走近一步，低头看她。

    他的下巴差不多抵到她的额头，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给她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世安大惊，一蹦三丈远，“我警告你，你不要过来啊！”

    “你的警告毫无力量。”云起轻笑一声。

    上百年的生命，他第一次体会到“喜欢”这种情绪，还是对一个人类女孩。

    妖兽喜欢上人类，这对于他们来说是禁忌，是奇耻大辱。妖兽自诩为这片土地上最美丽的精灵，相较于人类，他们拥有更强大的实力，更漫长的生命。

    若不是受天地法则之力的制约，他们根本不会受人类的钳制。

    能够驯服妖兽的，也只有这片大陆上最顶尖，最优秀的那一批人。

    即使受结契的约束，妖兽只是听从主人的命令，很难真心实意地和人类进行心灵的沟通。

    何况云起还是妖王之子，作为未来妖王力量的继承者，想要和他结契，驯服他的身体已经是难如登天，更何况驯服他的心灵。

    云起揉揉眉心，可惜他已经栽在她手中，他这颗心不知不觉中献祭出去，再也赎不回来。

    一开始，她捧着一颗真心来，轻而易举地，换了他的一颗真心去。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真心里装的是真诚和信任，没有丝毫情爱，与他的正好相反。

    既然他付出了真心，就必须得到同等的回报，这关乎他妖王的尊严。

    因此，他不容她躲避，更不容她拒绝。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她的皮肤娇嫩如三月桃花，他的眸色又暗了几分，“有时间警告我，你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回答我。”

    世安推开他的手，双手抱住脑袋蹲下，“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你给我一段时间，容我想想。”

    “好。”这次云起没有催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