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五万？！”
胡静还以为听错了，声音猛然拔高，“你这是打五折还是打骨折啊？”
凤皇无奈摊摊手：“你出去打听打听，市场价就是这样，可不是我多收你钱啊。”
“哪里的市场五万一张符？”胡静难以置信，“不是，你免费给村民们，还有陶河，却卖我这么贵，抢钱呢？”
“那能一样吗？胡姐，你想想看，全村的鬼魂可都到你们屋里去了，因此，你们的问题比村民们要严重得多，那必然需要一剂猛药，才能将鬼魂镇住啊。”
凤皇自在地摇着蒲扇，半分不让，“这已经是友情价了，若是别人，可远不止这个数字。”
“你、你这是坐地起价，强买强卖，和江湖骗子有什么区别？”
“胡姐慎言，我刚才就说了，你若是觉得贵，完全可以不掏这个钱，因为四五天后，我就会做超度法事。”
凤皇的扇子一滞，似笑非笑道，“总不可能，您不待见我，我还上赶着给您占便宜吧？”
胡静听完凤皇的“狡辩”，之前的念头更为强烈，当即便叱道：“你不过是个奸商，先是故意放出鬼魂，然后再靠鬼魂收钱，以为我看不懂你的伎俩吗？”
话音未落，胡静有些后悔，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
凤皇当即收敛神色，眉宇沉下，冷冷道：“胡姐，就冲您这句话，就是给我五十万，这灵符也不卖了。”
平心而论，凤皇自觉不是纯善之人，却也坏不到哪去。
她要是真想靠这事儿赚一波，映枭村村民就是一块大肥肉。
既然如此她何必要捡芝麻丢西瓜，盯着胡静这仨瓜俩枣不放？
听罢此言，胡静意识到凤皇是真不递梯子让她下了，也有些气急败坏：“谁稀罕你的破符，女孩子家家不学点好，你看有谁跟你一样？”
她气急了似的，瞪了凤皇一眼，转身去拉林之说：“咱们走，不要她的东西，没见过这样漫天要价的。”
林之被胡静拉着走了几步，频频回头，却见凤皇心平气和，重新坐上藤椅，逍遥快活地摇着蒲扇。
他忽而下定决心，甩开了胡静的手，小声道：“胡姐对不起，我是真的害怕，再这样下去，我要神经衰弱了，五万块钱买个清净，这钱我还是付得起。”
在胡静震撼的目光中，林之转身回到凤皇面前，笑意盈盈地卖了个好儿：“我来请灵符了，现在我手里只剩一百多块，先让我经纪人打过去。”
凤皇看向他，语气平静：“十万。”
林之瞳孔震颤一瞬，一时迟疑。
凤皇再次笃定开口：“十五万。”
“好好好！就这个价，别再往上加了！”林之瞬间回魂，连忙喊停，“两份灵符，我和妹妹都要，马上打款，你别着急。”
“不急。”凤皇寒着脸，瞟了一眼在不远处往回看的胡静，徐徐道，“胡姐说我是奸商，那我干脆做实了吧。”
胡静一听，被气着了似的，撂下一句“神经！”便离开了凤皇的院子，大门甩得很响亮。
三十万，对于林之来说也不过毛毛雨，只不过一想到这钱要给凤皇，他就浑身不得劲。
好在凤皇此次并未食言，在收了钱以后，就开始收拾桌子，为林之兄妹俩写灵符，注入符胆，盖上印章。
他们一时未顾及到的直播间里，双方的粉丝已经在天人交战，吵得不可开交。
【我靠，原来是爽剧啊！我就说凤皇能沉得住气，现在才找回场子！】
【十五万！凤皇疯了吗，竟然敢这么坐地起价？真是不怕报应！】
【十五万！林之疯了吗，竟然直接就掏钱给她？真是人傻钱多！】
【你们一点都不明白，林之为什么要掏这三十万吗？就觉得他委屈？】
【林之理亏，昨天他骂凤皇上热搜了，所以今天是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儿掏钱平事儿，否则这就是黑点。】
【我都替他肉痛，林之你说你惹她干嘛？】
这个问题，林之也不知道答案。
严重的缺觉让他只觉得倦怠，凤皇答应写符后，他便松了撑着的那口气，连惯有的讨巧卖乖都懒得做了。
他麻木地在旁边等待着，目光随着凤皇的手腕而动，心里已经掀不起一丝波澜。
林之曾经看不起凤皇。
现在多加了一层看不爽。
然而此时，他重新端详凝眸提笔的凤皇，又觉得她和曾经不大一样。
她治他的办法一套又一套，冷酷无情，哪里是之前那个据说因为无法跟他炒CP还崩溃到闹自杀的女人？
凤皇感受到他凝视的目光，抬眸轻蔑道：“怎么，心里骂我呢？”
“没有……”
林之下意识地反驳，话刚出口又顿住，想起昨天的视频，忽而觉得一切的找补都毫无意义。
于是他破罐子破摔地说：“是啊。”
“说出来不挺好的，反正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对我惺惺作态难道你不恶心？”凤皇老神在在地说。
林之无奈道：“谁不想直抒胸臆，环境不允许，你不明白的。”
“我明白的。”凤皇看他一眼，平静道，“为了维..稳，为了大局，为了向上爬……”
她细数一番，“不后悔就行。”
林之一时没接上话。
他有些仓皇地与凤皇对视。
“只不过，你以为你没有选择，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舍得放弃而已。”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却让林之陷入沉默，有那么一瞬间，他好似真的愿意相信，凤皇无所不知，无事不晓。
柔顺的母亲，冷漠的继父，同母异父的妹妹，严苛的经纪人，以及将他视作唯一的狂热粉丝……一张张脸闪过他的眼前，又逐渐模糊。
如今的人生，已经是他曲意逢迎得来最好的一条路了。
半晌，林之犹豫地开口：“我……”
“灵符制好了。”
凤皇打断他突如其来的情绪，用眼神示意他，此处仍有镜头，一时的瞎哔哔只会引发更大的动乱。
林之回神，伸手接过已经被封好的灵符，将其收进手机壳里。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林之在佩戴好灵符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些日子被鬼魂折腾的疲惫感大幅减轻，身上好似有一圈保护罩，像个泡泡似的，将他和外界隔离开来了。
难道，在他们下古墓的视频中，她给其他人的罩子是真的？
他内心叹口气。
也不知是不是被凤皇折磨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
在林之离开以后，凤皇看了一眼手机，这才发现“今天你修仙了吗？”群里已经刷屏了。
白菜鱼：凤皇终于收拾他了！哇哇哇我好开心，昨天给我气不行了。
戈兀：会不会滋生新事端啊？
雪梨：又不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抢钱，他明明可以甩手就走啊，胡静不就是这样。
白菜鱼：犹豫就会败北，软弱就会被欺负！
戈兀：但是要价的时候确实很帅！现在我都在后怕，幸好没有得罪过大师，哈哈哈哈哈哈！
雪梨：姐姐么么么么么么哒！
知许：@剑来明天想吃什么？
雪梨：？不得了啊，你在炫耀跟姐姐很熟吗？和姐姐出去一趟，说话这味儿都变了。
戈兀：？不得了啊，和姐姐出去一趟，味儿都变了。
白菜鱼：？和姐姐变味儿了。
知许：？
凤皇被他们活宝似的发言逗笑，而后认真回复道：“我们这里什么都有，但是没有厨子。”
白菜鱼：没事，知许做饭可好吃了，他在国外生活，相当独立。
雪梨：知许做的香煎鹅肝超级无敌美味！
戈兀：家常菜也炒得很不错~
知许：行。
这一天，虽然闹腾，总体来说过得还算相安无事。
傍晚时分菠萝和暮冬回来，浑身上下脏兮兮，眼睛却亮晶晶。
他们快乐地跑过来，朝着凤皇献上一把五颜六色的漂亮野花：“妈妈，送给你。”
菠萝在映枭村已经交了不少朋友，孩子们会带他上山下河掏鸟蛋摸鱼虾，好好体验了一把城里孩子缺失的与大自然接触的生活。
有暮冬在旁边看着菠萝，凤皇也不怎么担心。
不得不说，以往她总觉得菠萝性子压抑，在乡下摸爬滚打，好似快乐不少。
“谢谢菠萝。”凤皇接过花朵，伸手摸摸菠萝的脑袋，而后栽进玻璃瓶。
白天玩儿得太尽兴，夜里菠萝就困得早，洗完澡钻进被窝，看了几页故事书，脑袋一歪就睡过去了。
于是，凤皇便也早早熄灯。
然而，在夜半时分，凤皇蓦然转醒，再次被一阵奇异的感觉抓住心神。
暮冬几乎在同一时间惊醒，顿时站了起来，和凤皇不约而同地朝菠萝看去。
他们竟然又见到昏睡着的菠萝，周围的气场渐渐形成旋涡。
已然有不知深浅想要来试探小孩胆量的鬼魂，一旦踏入领域，便如同被捕蝇花捉住的小虫，再无逃出机会。
那鬼魂也已经失去神志，飘飘然如雾气一般，眼见着就要顺着旋涡被菠萝吸入七窍。
凤皇忽而伸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这诡异沉静的氛围瞬间击破。
菠萝骤然清醒，悚然一惊。
他眨眨眼，迷茫地看向四周。
——凤皇面色沉静，看向他的眼神却肃然，而暮冬更是如临大敌，站在他的床边，紧紧地盯着他。
以及，面前这已然不知为何物的……鬼魂……
菠萝几乎是在瞬间，就无师自通地理解了这场面是为何意，小脸顿时煞白如纸。
他仓皇失措地大睁着眼，眼泪直接往下坠落。
“妈妈，我错了。”他的声音颤抖着，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别不要我，别抛弃我，好不好？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