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水声越来越大，前方的墓道终于豁然开朗。
凤皇率先迈出，将手机电筒高高扬起，这才发现，前方竟是一条宽阔而汹涌的暗河。
水流湍急，颜色深黑，不知深浅。
河水表面浪花四溅，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犹如千军万马奔流而过。
若刚才她从洞口出来时稍有不慎，滑入水中，会在瞬间被卷入河中央。
“小心些，这水特别急。”凤皇叮嘱一句，仍在仔细地观察着水面。
电筒光柱照到的地方，偶尔能看到在水底穿梭的巨大黑影，一闪而过却又模模糊糊，仿佛在水面下暗藏着无数的危险。
菠萝搂着暮冬毛茸茸的脖子，左顾右盼，又拽拽她的衣服，指着上方说：“妈妈，上面有星星。”
凤皇顺势抬头。
巨大宽敞的石质穹顶上，隐隐闪烁着七枚发亮的碎石，好似闪耀的星。
不知是否墓主人刻意用宝石镶嵌，拼成北斗七星的图像，以营造增添神秘的氛围。
在四周探寻片刻回来的方知许摇摇头：“没有其他路了，只能从这里过河，但是我也并没有找到船只。”
凤皇未作声，仍盯着水面。
而后，她从背包里翻找出一小截儿肉干，抡圆了胳膊往远处一扔。
下一秒，就有两三条鱼同时跃出水面，凶戾地争抢起肉干来。
方知许将手电举高，照亮那一处激烈的喧闹。
河水四溅，凶猛鱼类的模样被照得清清楚楚，那一排尖牙利齿，在冷光下更显得锋利骇人。
它们为了抢夺那一口肉，甚至连同类都能厮杀入嘴。
“长牙虎鱼。”方知许眯着眼，认出来了，“牙齿狠厉，强壮种甚至能将鳄鱼撕碎。”
“这里怎么会有长牙虎鱼？它出没的地方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应该是被养殖在此处的吧。”
凤皇有些疑惑，仔细观察后又道，“应该是食物量不充足，这些虎鱼个头都不太大，但太饿了又性子比较凶狠。”
方知许也想不明白：“养在这里？那它们吃什么？为什么没有顺着河流游出去？”
这些问题暂时都没有答案。
菠萝显然被壮实的长牙虎鱼吓着了，喃喃道：“它们这么凶，这有船也会被掀翻吧……”
凤皇蹲在湍急的河边，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劲之处。
因为虎鱼在不停地游动，阴影随着水波来来去去，但她却发现，有十几束阴影伫立在水中巍然不动。
好似是什么粗壮棍状物体，插在河流当中，却因流水湍急而被掩盖。
她立马摸了个小石头块儿，瞄准了其中一块阴影，倏地弹射出去。
石头极速飞出，砸在了那一块阴影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停留片刻的时候在水面露出了个头儿，但很快就被水流冲走。
“我知道怎么过去了。”
凤皇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指着在水面上浮浮沉沉的阴影，“水里有梅花桩，我们跳过去。”
方知许见状，眉头紧锁：“太危险了，若有差池可能会掉入水中。”
她指了指穹顶处的北斗七星宝石：“跟在我后面，用天罡北斗步，按照顺序踩踏暗桩，就能顺利过去。”
见方知许仍然面有迟疑，凤皇伸手拍拍他的胳膊：
“放心吧，有我保护你！有虎鱼过来我就打它，不会让他咬到你，只要你落水后不被冲走，我就能救你。”
这一番话乍听好似哄小孩，或许就是平日里凤皇鼓励菠萝的经典话术。
方知许一时无言，可看凤皇信心满满的样子，顿时没了脾气：“好，听你的。”
凤皇从背包里掏出一小瓶药粉，开始在每个人的衣服上抖落抹匀：“这是雄黄，本来是想着山里蛇虫多，用来驱虫的，对虎鱼应该多少有点用吧。”
那刺激的气味让暮冬直接打了个喷嚏，强忍着巨大的不适，让她将药粉洒在毛毛上。
然后凤皇又给菠萝和方知许一人发了一条肉干，嘱咐道：“一会儿我背着菠萝过去，菠萝你记着啊，如果有虎鱼靠近，你就揪一小块，往远了扔，让它们打架去，知道了吗？”
方知许没接肉干：“你专心探路就好，我来背菠萝吧。”
凤皇思索片刻，最终点了头。
而后，她给每个人的背上贴了一道符，最大程度地减少存在感，不引起虎鱼注意，又用真炁给他们套了三层保护罩。
出发之前，她还精挑细选拎了个带尖锐角的石头，随时准备给不识好歹的虎鱼一个大耳刮子。
一通收拾后，三人一狗整装待发。
他们走到河边，看着汹涌的河流，以及河面下数不清的虎鱼，心中仍是有些忐忑。
凤皇朝着河流远处，撒了一大把肉干碎，虎鱼们瞬间就开始为了吃食争抢打架。
它们谁也不让着谁，鲜血顿时涌出了水面，散发着浓烈的腥味，甚至还有虎鱼的尸体翻出，下一秒又被撕扯得沉底。
此时凤皇赶紧看准了一个暗桩，骤然一跃，冒险迈出了第一步。
她的脚步轻盈，腾空一瞬，而后稳稳地落定在暗桩上。
或许是为了在河流中扎稳，这暗桩比普通练功用的梅花桩要大上一圈，凤皇能两只脚站在桩面上。
只不过必须半蹲才能稳住重心，否则很容易被水流冲走。
凤皇算了算距离与方向，在迈出第二步之前，再次往远处撒了一把肉干。
待她跳到第二根柱子上以后，方知许背着菠萝出发了。
他的注意力在眼前脚下，而菠萝紧紧抱着他的脖颈，尽量不让他分心。
而跳木桩这件事情，最为难的估计还是暮冬，四只脚丫子要站在一个圆柱上，但好在他的行动敏捷，落下也无声，基本没有引起虎鱼的主意。
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行，直到凤皇已经抵达了第六根柱子上。
此时，忽然有虎鱼发现了第五根柱子上的方知许与菠萝。
又或者说，它们是闻到了菠萝手上肉干的味道，当即便凌空跃起，企图一口叼住那肉干往下拖。
菠萝被扑来的虎鱼吓了一大跳，大叫一声，肉干便脱了手。
方知许却顺势在空中接住了肉干，反手就给再次跃起的虎鱼一个大嘴巴子，给它抽得飞远了。
结果另一只虎鱼却趁机从水面跃出，眼见着就要咬到方知许的小腿，却被扑过来的暮冬直接一口咬死。
暮冬的瞳孔闪过一抹凝亮的金色，却就此掉进了翻滚的河流中，湍急的水一卷，就没过了它的头顶。
此时身处在更下游位置的凤皇，眼睛一眯，忽而浑身爆发出火焰似的浅白真炁。
她单膝跪在木桩上，一掌拍向水面，巨石落水般砸开一圈四溅的水花与虎鱼。
紧接着，她裹着缭绕真炁的手直直探入水中，摸索几秒后，猛然一提！
——暮冬被提溜着脖颈拎了起来，浑身湿漉漉的，眼珠一转，嘴里还叼着那死透了的虎鱼。
凤皇脚步未停，拖着暮冬直接跃至第七根柱子，最后成功上了岸。
她将暮冬甩至一旁，让它去旁边将毛上湿水甩干。
此时方知许也跟在她后面迅速上岸，菠萝从他背上爬下来，赶紧给他捏捏胳膊捶捶腿。
“太奇怪了。”凤皇看着方才惊险渡过的暗河，尤其是方才跳过的木桩，“怎么会有人在墓里设置让外人进来的路径？”
方知许半开玩笑道：“或许是墓主人有出去的需求呢？”
凤皇看他一眼，想想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并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回身看向那扇厚重的汉白玉大门。
高大而壮观的大门上雕刻着各种神兽和花纹，庄严肃穆，在最顶端悬挂一块巨大的匾额，却没有题任何字。
门前台阶宽阔，上面铺着青石板。
菠萝三两步上了阶梯，趴在汉白玉大门上，用电筒照着往缝隙里看了半晌，回头说：“妈妈，我觉得这扇门可以推开，里面没有锁住。”
这时候，暮冬甩毛回来了，整条狗长毛支棱得好像一只大刺猬，听他这么说也凑上去往里瞧，发出呜呜两声，算是赞同他的想法。
凤皇和方知许一听，对视一眼后走上前去，一齐咬牙用力往里一推，这么厚重的汉白玉大门，竟然还真的被推开了。
而在门后，凤皇发现竟然立着一块一米多高的自来石。
“这自来石，本来应该顶着门，不让人从外面进来，可是现在被人移动了。”方知许说，“所以这门……被打开过。”
他仔细研究那自来石，手指细细抚摸一遍：“没有任何破坏痕迹，可以确定，就是从里面被打开的。”
凤皇闻言挑眉：“我们来的不巧？难道主人出门了？”
菠萝小脸严肃地说：“不走大门走侧门，肯定是偷偷溜出去玩儿了。”
他们举着手电往大门里走，在黑暗中照亮了一扇影壁。
那影壁也是由汉白玉制成，雕刻着邪气的无脸神像。
神像手持一柄长宝剑，伫立在此，好似是在向来者发出一种警告，又仿佛所有见到他的凡人皆要参拜一番。
凤皇轻瞥一眼，绕过影壁。
展现在她眼前的是长长的青石台阶，而台阶的两旁，是蔓延至最顶层的连绵壁画。
青石台阶共有九十九级，他们爬至顶端，终于看见了前殿的殿门。
殿门前，放置着一座石质神龛。
汉白玉的神龛表面光洁如镜，上面又是一座雕刻精美的无脸神像，周边摆放着各种古老的器具与祭品。
菠萝忍不住吐槽道：“这个神，太自恋了……恨不得每个角落都放一百座他的塑像。”
他们闲聊一时，绕过神龛，迈步跨入殿门，终于看到了这座华美靡丽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