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许总，城郊那块地被定海拿下了。”
许亦抬起头，目光定定地落在眼前人的脸上，面色凝重：“怎么会这样？”
项目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被许亦严肃的表情吓得一口大气都不敢出：“我们的标书好像被人恶意泄露出去了，应该是公司内部人员所为。”
参与本次投标工作的人不多，除了项目经理，剩下的就只有其他的几个高管。
许亦丝毫不慌，神情淡然：“你现在把其他参与过这个项目的人都叫到办公室里来。”
自认为是囊中之物的项目到头来竟然被对家给截胡，这其中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猫腻。
内鬼必定就在这几个人之中。
“好，许总我这就去，您稍等一会儿。”李经理丝毫不敢耽搁，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快步跑出了办公室。
约莫二十分钟后，其余几个成员先后到场。
方彦维神情漠然地跟在后面，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想必大家应该都知道结果了吧？”许亦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周围几人的表情，面色凝重，“城郊那块地被定海拿下了。”
“不应该啊，我们的投标方案才是最好的。”生产副总难以置信地拍了拍脑门，神色震惊。
看样子不像是装的。
其余几人也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一时之间吵闹异常，只有方彦维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旁，像个不谙世事的局外人。
注意到某人异常的表现，许亦嗅到一抹异样，他定定地看向一言不发的方彦维，眸色微深：“方总监对此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呢？”
方彦维眸光闪了闪，面上依旧保持着应有的冷静：“我认为……是咱们中的某个人泄露了标书。”
“不错，和我猜测的一样”，许亦眼神平静，在心里已经隐隐地有了几分猜测，试探性地开口问，“那方总监觉得那个人是谁呢？”
参与这次投标项目的总共就只有六个人，其余四人都是公司的元老级人物，享有公司股权，不可能做损害公司利益的事。
唯一特别的就是方彦维，所以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他。
贼喊捉贼吗？有点意思。
“我要向在座的各位说一声对不起”，方彦维故意装作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甚至还故作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标书文件很有可能就是从我这里泄露出去的。”
就这么直接了当地承认了?
许亦完全没料到这种结果，虽心里觉得不可思议，但明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此话当真？”
方彦维长叹了一口气：“上次我打印标书文件后，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员工，标书无意间混在了她的文件里。说不定就是从她那里泄露出去的。”
闻言，生产副总有些惊讶：“不至于吧？我们公司的员工应该还是信得过的。”
话音刚落，项目经理就小声反驳道：“不一定吧，我们公司里说不定也有定海那边派过来的人。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许亦蹙眉：“那个员工是谁?你认识吗？”
“巧了，刚好认识”，见火力转移到另一边，方彦维的神情放松下来，“就是行政部的林听晚。”
林听晚?
怎么会是她？
听到名字的那一刹那，许亦眉心忽的跳了跳，眼神毫无波澜：“有证据吗？”
“打印室的那个过道应该有监控吧？”方彦维嘀咕了一句，“监控就是证据。”
与此同时，一旁的项目经理也跟着附和：“对，咱们去查查监控就清楚了。”
半个小时之后。
许亦坐在三楼监控室，看着屏幕上的画面陷入了沉思，眉头越皱越紧。
监控画面与方彦维所描述的一模一样。
林听晚在过道里被另一个员工撞到，文件散落一地，方彦维碰巧路过，帮她捡了文件。
标书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混进去的。
林听晚这姑娘不可能是定海那边的人。
所有人中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方彦维。
一开始许亦只是持怀疑态度，在听过方彦维的辩解后愈发坚定了之前的想法。
这次的内鬼必定是方彦维，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转嫁嫌疑。
一个是才到公司不久的新人，另一个是在公司工作多年身居高位的财务总监。
换作任何人，都可能怀疑是新人出了问题。
好一个声东击西。
不过这家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而主动暴露了自己的马脚。
“许总，我觉得应该好好查一查林听晚，说不定她就是定海派过来刺探内情的。”项目经理对此深信不疑。
生产副总的想法也有些动摇：“是得好好查一查，看来人事部的背调做的还是不够好。”
面对周围几个人的置疑声，许亦心情异常平静，他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方彦维：“我有句话想问你。”
“许总您问便是。”方彦维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怎么会对上周发生的这件小事这么在意呢？”
“我……”
方彦维心里咯噔了一下，脑海中疯狂想着说辞：“因为我回到办公室就发现标书不见了，当时非常着急，所以就对这件事记忆很深。”
“你为什么觉得一定就是林听晚泄露出去的呢？”许亦眼底的墨色浓重。
方彦维一口咬定就是林听晚的问题：“除了我们几个人，标书就没别的人看过，思来想去，也就只可能是她。”
项目经理跟着帮腔：“我们把林听晚叫过来，查一下她手机的聊天记录不就明白了？”
“对，说的有道理”，生产副总琢磨了几秒，“许总要不咱们先把林听晚给叫过来?”
目前毕竟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方彦维，许亦思索片刻，勉强同意了这个建议。
五分钟后。
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林听晚果断地摇头否认：“不是我，我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做这种事。”
项目经理生怕放过一个可疑人员，吵吵嚷嚷的：“坏人都不会说自己是坏人，这样，你让我们查一下你手机的聊天记录。”
林听晚不肯，只得眼神求助坐在办公椅上的许亦：“许总……”
许亦心尖颤了颤，随即颇为严肃地扫了一眼一旁蠢蠢欲动的李经理：“够了，没有确凿的证据你凭什么查人家的手机?”
此话一出，林听晚的心神顿时就安定了下来，她看向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方彦维，捕捉到他眼底闪过的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
但只有那么几秒，便消失地一干二净。
是错觉吗？
不管怎么说，林听晚总觉得这件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证据就在她手机里呀，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吗？”李经理被许亦冰冷的眼神给吓到了，越说声音越小。
“是吗？”许亦冷哼了一声，“那我觉得你也挺可疑的。”
李经理被这话吓得不轻，急忙解释：“真不是我啊，许总，我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啊。我对公司一直都是忠心耿耿，您都看在眼里的。”
“我怎么知道”，许亦停顿半秒，目光幽幽地落在一旁方彦维的身上，若有所思，“你是不是被定海那边收买了呢？”
这次的事不了了之，方彦维松了一口气，殊不知许亦已经开始了暗中调查。
-
“听说了吗？那个林听晚是定海那边派过来的卧底。”
“真的假的？”
两天后，办公室里流言四起。
“不知道啊，好像标书就是她泄露出去的，但是听说没找到确凿的证据。”
“我去，这种卧底不开除难道留着过年吗?许总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有人小声惊呼。
这时，窃窃私语中混进来一道尖利的女声：“也不知道林听晚那个狐狸精给许总下了什么迷魂药。”
是杨玥怡。
之前的窃窃私语林听晚还能勉强装作没听见，这句指名道姓的话她再也难以忍受：“你说谁呢？”
在众人的眼里，林听晚一直是个不出声的受气包，今天倒是开了眼了。
窃窃私语声骤然停止，办公区里的同事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坐等吃瓜。
“说你呢，林听晚，耳朵聋听不见吗？”
“你有证据吗？”林听晚手指攥紧，指尖微微泛白，“没有证据我可以告你诽谤。”
坐在一旁敲电脑的韩宇阳也坐不住了，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杨玥怡，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吃了大粪又没刷牙?隔这么老远，我都闻到你嘴里的屎臭味了。”
杨玥怡一听到韩宇阳的声音就莫名烦躁，她猛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还有你，韩宇阳，你对我狗叫什么？林听晚就是定海的卧底，你是非不分吗？”
“对啊，我就是狗叫”，韩宇阳丝毫不生气，故意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讲，“我看见屎了，能不兴奋地大叫吗？”
“韩宇阳你是不是有病啊？！”杨玥怡被气的够呛，“我们公司绝不允许出现叛徒，林听晚，你趁早卷铺盖走人，别逼我扇你。”
“是谁要卷铺盖走人啊？”
耳畔边忽的响起一道清冽的嗓音。
林听晚回头，不经意地跌落进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