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近卫

    “公子,公子,公子,你可是被梦魇着了?”

    徐商琮被杜婶生生叫醒,军营的场景、耳边的狎笑、身上的数只手顷刻消散一空……他睁开眼,窗外旭日破晓,黄澄澄的金光落在院中那颗杏树上,照得黄色的杏子越发显熟了,眼前这一幕宁谧的景象瞬间让他仿佛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杜婶见他额上渗出一层薄汗,一时怔在床上,眼神有些茫然,想是被凶梦魇得深了。

    “公子……”

    徐商琮见杜婶一脸担忧之色,他坐起身来,安抚一笑,温声道:“别担心,我无碍。”

    杜婶放下心来,道:“朝食做好了,我去给公子打盘洗漱水来。”

    徐商琮在这院子里又养了两个月的伤,夏季的暑热渐过,早晚起了些许凉意,他始终没见那个财主来过。

    大夫从每日定时过来看诊,到隔几日来换一次药,这日最后一遍检查完徐商琮的肋骨恢复情况,合上药箱,微笑道:“公子的伤已痊愈,我以后就不用再来了。”

    徐商琮微一点头,温声道:“这段时日有劳了。”

    大夫再交待几句日常饮食注意事项,背上药箱告辞离去。

    徐商琮本以为待自己伤愈之后,那个财主很快便会过来。又过了几日,院子里突然来了一名内侍及两名侍卫。

    那内侍手里托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说是“圣旨到”,杜婶听了吓一跳,她这种平头小老百姓可从来没见过圣旨,一时慌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好?

    杜婶见公子撩袍下跪,她忙也跟着跪下地,便听那捧着圣旨的公公尖声念了一段话,杜婶不识字,好些词没听懂,似乎是让公子入宫去做侍卫,还拨了一所宅子给公子住。杜婶只见那公公念完后,公子没说什么,抬手接了那道圣旨。

    小冬子将圣旨交给徐商琮,笑着道:“大人,这便收拾好衣物,随小的去官邸吧。”

    徐商琮身无长物,自是无甚可收拾,他回头看了看杜婶,本欲交代几句,但想到这大娘是临时受雇来照料他的,想必大娘自有去处,他终究没说什么,转身随那三人而去。

    门外有四匹马,小冬子和两名侍卫各自上了马,徐商琮也翻身上马,跟随他们策马到了城北石钴巷的一处宅子前停下。

    宅邸门庭不大,门口早有两名仆人立着等候,都是四旬上下年纪,一人是管家模样,一人是厨娘模样,见徐商琮下马,齐齐上前行礼道:“见过公子。”两人的言行举止沉稳持重,显得训练有素。

    “大人,这就是您的官邸,请随小的进去吧。”小冬子领着徐商琮进入大门,宅子虽不奢华,设计却甚是精巧,庭院花树布局清雅,书房、客房、卧房、仆人房俱全,还有一个可容纳两匹马的马厩。

    小冬子带着徐商琮走入正厅,厅中放着一套蓝底银线绣狻猊纹立领箭袖侍卫服,配有一块腰牌,一把长刀。

    小冬子也不知这人是什么来头,竟然能直接进入骠豹卫,他和气道:“您快换上侍卫服,随小的进宫吧。”

    徐商琮也不多话,去后院换上侍卫服,又跟随这三人往皇宫方向驰去。

    到了宫门后下马,进入犀华门,小冬子便拱手与他们作别,赶着回去复命了,剩下两名骠豹卫带着徐商琮去见指挥使廖长阗。

    骠豹卫所,廖长阗正在给骠豹卫们部署工作,他们三人一入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徐商琮身上。

    骠豹卫可在宫中带刀行走,护卫皇上安全,是京城十三卫中最难进的一卫,文试三关,武试三关,层层筛选,考核极严,可谓是万里挑一。骠豹卫三年才遴选一次,这人有几斤几两,居然能免试凭空直入骠豹卫?

    在场的骠豹卫们嘴上虽不说,看着徐商琮的目光却都不善。

    一名骠豹卫直接开口道:“新来的人?我们能跟他切磋几招吧?”

    廖长阗不吭声,算是默许了。

    那名骠豹卫黄蹇遂转身往校场走去,看也不看徐商琮,边走边道:“你跟我来。”

    徐商琮在一众不善的目光中默然跟随他走向校场。

    黄蹇进入校场,招呼也不打,抽出腰间的长刀便直接砍过去,虽说是“切磋几招”,出手却都是欲致对方伤筋动骨的打法,一刀直取对方的手臂,去势汹汹,似乎想把对方整只胳膊当场卸下来!

    见对方微一侧身,轻巧避过,黄蹇立即再补一刀切向对方颈部,徐商琮举起刀鞘一挡,只听铁器交击一声清响,黄蹇回手又一刀横扫对方面门,徐商琮仰面一避,同时刀鞘往他手腕神门穴一敲,黄蹇只觉手腕一麻,长刀当即脱手掉地。

    围观的骠豹卫们相互对望一眼,皆有微不可察的惊讶,那人甚至都没出刀,竟轻易地把黄蹇的刀卸了!立即又有一名骠豹卫上场,那名骠豹卫挥刀直接削向徐商琮腹部,徐商琮用刀鞘往左一撩,出手如电,一拳击向对方胸部,那名骠豹卫回防不及,当胸受一拳,重心失衡,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下一名骠豹卫上场,那名骠豹卫身形魁梧,举刀如举鼎,朝对方当头劈下,徐商琮横起刀鞘一挡,抬腿踢向对方膝下三里穴,那名骠豹卫吃痛,险些被踢得摔个屁股蹲,他机变地回刀插地作支撑才借力站稳了。

    又一名骠豹卫上场……

    在场不服气的骠豹卫轮番出战,几乎都是没过几招便落败而回。

    廖长阗实是看不下去了,最后提刀上场,他刚过而立,尚在血气方刚之年,观战这么久,早已被激起争胜之心,下手毫无保留,刀风霍霍,被他舞成一片光影,宛似织成一张密密的刀网,兜头向徐商琮砸下。徐商琮被逼得只能抽刀接招,围观的骠豹卫们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招式,只见两人的刀光来去如电,铁器相撞之声不绝于耳。

    一众骠豹卫们瞪着眼,引颈观看,也不知交手了多少回合,场中对战二人倏地停了下来,只见新来那人手中长刀悬在指挥使咽喉半寸处,只要再进半寸便要见血了!

    廖长阗亲自下场试过这新人的身手,见他不是中看不中用的公子哥儿,这才有了好脸色,笑着问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徐商琮收刀入鞘,随口道:“赵七。”

    廖长阗又对在场的骠豹卫道:“从今日起,赵七兄弟以后就是咱们骠豹卫的一员了。”

    骠豹卫们纷纷应道“是”、“知道”、“是,老大”。

    廖长阗扫一眼他们,又撂话叮嘱一句:“你们这帮兔崽子可不许欺负新人!”

    立马有骠豹卫接口道:“就算我们想欺负,那也得我们打得过才行啊!”

    在场骠豹卫们哄堂一笑。

    廖长阗也笑,挥挥手,打发走他们:“行了,别贫了,都去忙吧。”

    “是。”骠豹卫们应声而散。

    廖长阗又对徐商琮道:“本来朝中五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面圣,但骠豹卫在宫中带刀行走,有新人入职当差,需带去给皇上认个面,你随我来。”

    “是。”徐商琮跟随廖长阗走出骠豹卫所。

    廖长阗见这人虽身手不凡,却并不傲慢,态度谦恭,他心里生出几分好感,便提点道:“以后在御前当差,切记要谨言慎行,我们骠豹卫的职责是守护皇上的安全,除此之外,勿多听,勿多视,勿多言。”

    “是,属下记住了。”

    两人走在宫道上,徐商琮保持着落后廖长阗一步的距离跟在他后面,走了约莫二刻,到昭琨殿外。

    门口两名当值的骠豹卫站成两尊石像,廖长阗对当值的内侍道:“劳烦李公公通报一声。”

    “廖指挥使稍等。”那内侍躬身一礼,进殿而去。

    少顷,他从殿中出来,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廖指挥使请进。”

    廖长阗当先而行,徐商琮始终保持着落后一步跟着他进殿。

    冯娓钥刚好写完一本奏折的批复,搁下朱笔,抬眼看着二人走入殿。

    廖长阗走到御案前十步远处跪下,朗声道:“臣带今日入职的一名骠豹卫来参见皇上。”

    徐商琮跪在廖长阗身后一步远处,始终低垂着眉眼,待廖长阗话音落下,便伏低身行礼道:“奴才叩见皇上。”

    冯娓钥道:“你已入骠豹卫,不必再自称奴才。”

    侍立在御案一侧的梨龄看着那个伏在地上静默如山的背影,心底无声一叹,当年在铛霄城一别,世事无常,各有境遇,没想到皇上与徐公子再次见面竟如隔世相逢。

    殿中无人说话,皇上并未让他们退下,廖长阗以为皇上还有其他吩咐,他等了半响,见皇上也不发话,不禁问询道:“皇上可还有什么吩咐?”

    冯娓钥被廖长阗的问话拉回心神,她无声收回落在跪伏在地那个背影上的目光,道:“没有了,你们下去吧。”

    廖长阗又行过一礼,带着徐商琮退出了昭琨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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