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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君黄金台上意(2)

    深夜,陆霁回到淮安郡王府。

    蕖香脱离危险,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林疏玉,他也终于放下心来。

    这几日,他打着十二分的小心,此时稍稍松懈下来,也有几分倦意,正欲宽衣睡下时,忽然门外有人高声说道:“阿吉先生回来了吗?小世子吵着要见你呢。”

    陆霁只得换了一件干净衣裳,就赶到小世子赵珍所在的万绮院中,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小儿的哭闹之声,还有一个声音不耐烦地督促:“怎么?阿吉先生还没回来吗?”

    此人正是淮安郡王府当家主母,郡王妃丁氏。

    “回夫人,阿吉先生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在门外候着呢。”一个嬷嬷说道。

    “快传进来!”

    小世子赵珍一瞧见陆霁,立刻止住了啼哭,泪眼汪汪地拉扯着他的衣裳问道:“阿吉,这几日你哪去了?怎么晚上不来给我讲故事了?”

    陆霁微微一笑:“小人是为王妃娘娘出门办事去了,耽搁了几日,今日方才赶回来。”

    赵珍又一脸兴奋地说道:“阿吉,你前些日子教我的诗文,我都全背会了,父亲特别高兴,又赏赐了我好些东西,还说要后日要带我去栖霞山上避暑纳凉呢。”

    陆霁赞许地说道:“那几篇诗文很长,世子能够背下来,真不容易。”

    听到陆霁的夸奖,赵珍十分高兴,又拉扯着他说了许多话,又让他讲了几个故事,这才撑不住睡着了。

    哄睡了赵珍,陆霁悄声退了出来。

    “陆先生辛苦了,请吃一盏茶吧。”丁氏并未离去,看见他出来,出声说道。

    陆霁低头说道:“谢夫人。”

    他知道,丁氏喊他来,定然有事。

    丁氏先开口道:“陆先生放心,楚云阁那边的事,我都按照你说的,安排妥当了。”

    丁氏的口吻,对陆霁是格外地尊重,不像她是陆霁的主子,倒像是她在为陆霁做事。

    “阿吉谢过夫人。”陆霁神色淡淡地说道。

    “此外,还有一事。”丁氏放下茶盏,一双风情万种的美目不停地瞟着陆霁,柔声说道:“京城那边来了信,祖父在信中又问道,你可改了心意不曾?”

    丁氏口中的祖父,乃是融震,融国老。他不仅是掌管着天下钱袋子晋岭融氏的家主,更是历经四朝、如擎天大树般支撑着江山社稷的元老大臣。其地位尊崇,和当今摄政王颜巽离不相上下,甚至于名声威望,更胜一分。

    只是,融国老近些年来称自己年纪大了,主动赋闲在家,不理朝政。族中大小事务,也一概都丢给后辈们,每日享受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然而,这是明面上的。

    融震当真不管朝中之事了吗?

    并不见得。

    陆霁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不卑不亢地说道:“阿吉得王妃抬举,已是天大的恩赐,不愿再多奢求。融老先生身份尊贵,身边有无数的能人志士、英雄豪杰为之效力,陆某不才,却有自知之明,萤火之光,不敢与明月争辉。”

    丁氏听他这番话,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冷冷地说道:“陆先生当真不肯为祖父效力?我跟在祖父身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祖父对一个人如此上心,三番五次地想要抬举你,你都拒绝了。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难道你愿意一辈子屈尊人下吗?”

    陆霁低着头,沉默不言。

    丁氏瞧他这个样子,扶额叹气,“罢了,你的话,我会原封不动转告给祖父的。”

    “谢过王妃娘娘,小人告退。”陆霁退下了。

    ……

    地位尊崇的融国老,为何不惜屈尊,三番五次来信,邀请郡王府的一个下人陆霁北上京城,为融氏一族效力,却要从五年前的一桩事说起。

    当年,陆霁从发狂的小马驹背上救下小世子赵珍之后,就一直在赵珍身旁服侍,踏入了郡王府的后宅之中。

    深宅大院,总是藏满了秘密,淮安郡王府也不例外。

    有些秘密,是心照不宣的。有些秘密,是绝对不能见光的。

    他跟在赵珍身旁,几乎日日都能见到丁氏。久而久之,细心的他,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低劣玉佩、大红汗巾子,这些下等男子的贴身东西,都不应该属于一个高贵的郡王妃。

    他窥见了郡王府中最为不堪的秘密——

    郡王妃丁氏与侍卫潘俊有私情。

    但出于自保,他并未作声。

    直至五年前的一个炎炎夏日,老郡王带着长子赵勃前往京城给摄政王贺寿去了,家中无人管束,又兼酷暑难熬,淮安府的下人们多半都因日长神倦之时,要么偷着打盹,要么关门闭户,吃酒抹牌去了,一时之间,府上四处鸦雀无声。

    陆霁因要跟着赵珍到学堂取几本书去,路过后花园,隐隐地听到山子石洞里传来了男女的欢愉之声,当下心中一惊,以为是丫鬟和小厮在里面偷情。本不欲多事,正要走时,忽听见山子洞里频频传出来的娇吟之声,十分熟悉,正是淮安郡王妃,丁氏。

    想来这丁氏是个不守本分的妇人,趁着老郡王和长子赵勃前往京城给摄政王颜巽离拜寿,家中无人,竟支开了伺候的丫鬟嬷嬷,竟和姘头在后花园的山子石洞里幽会,大胆至极。

    陆霁心中十分震惊,却也装作毫不知情,正要走开之际,忽听前面传来声音,说是赵勃回来了,如今正往后宅里走呢。

    原来这赵勃跟着父亲到了京城,水土不服,一连拉个半个月的肚子,只待了一个晚上,便马不停蹄地回来了。

    听到赵勃突然回来了,陆霁心中一凛。

    赵勃对丁氏和赵珍母子怀恨在心,若是他撞破了丁氏的奸情,便是一场滔天大祸,连带着他也会受到牵连。他刚刚在郡王府站稳脚跟,所谋之事都还未做,万万不可折在此处。

    不得已,他只能帮忙遮掩过去。他让赵珍在山子石洞前大声背书,赵勃一听到念书声,便厌烦地不得了,头也不回地连忙走了。

    那山洞里的丁氏听到声音,自然警觉,便趁着旁人不注意,从后面溜了出去。

    这一场祸事,也就被遮掩了过去。

    丁氏虽逃脱一劫,但陆霁却是大祸临头。

    他如今知晓了主子的隐秘之事,为防秘密泄露,那丁氏恐怕对他起了杀心,欲要除之后快。

    他必须留有后手。

    果不其然,丁氏先动手了。

    ……

    三日之后,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

    一个黑影半夜潜进他的房中,对着床上的铺盖狠狠扎了许多刀,自以为大功告成,掀开一看,却是个稻草扎成的假人。

    “是王妃派你来的吧。”

    陆霁安然无恙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手持着一盏蜡烛。借着亮光,他瞧见前来的杀手,正是丁氏的姘头,郡王府的侍卫,潘潘俊。

    潘俊见失手,又要拔刀相拼之际,忽听到陆霁不紧不慢地说道:“想来王妃派你来杀我,不仅是因为我撞破了你们的奸情,更是因为我已经知道——”

    “小世子赵珍并非淮安老郡王的亲生儿子。”

    果然,此话一出。

    潘俊双目瞪大,一脸不可置信,“你是怎么知道?!”

    陆霁盯着他握着尖刀的左手,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幽幽地说道:“因为小世子赵珍和你一样,都是天生的左撇子。”

    潘俊目露凶光,“既如此,你更不能活了——”

    于是挥刀扑了上前,然而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竟纹丝不动,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

    刀尖只离他只有咫尺之际,他竟然笑了。

    这个笑,是对于整个棋局,无论黑子白子,都了然于胸的自信。

    “若是我今夜死了,明日,金陵城大街小巷的人们都会知道,郡王妃与护卫有私,小世子赵珍并非老郡王的亲骨血。你们,可要赌一把?”

    潘俊的刀尖停在了半空中,离那一双古潭幽深的眸子,只有咫尺的距离。

    潘俊知道,此人绝不是扯谎,定会说到做到。

    此事干系太大,他决不能轻举妄动。

    正在他沉默之际,面前的男子又胸有成竹的一笑,幽深的眸子一闪,“与其拼个两败俱伤,不若我们,珠联璧合,通力合作?”

    丁氏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也不遗余力地帮助丁氏母子。

    小世子赵珍所做的那些诗篇,皆是出自陆霁之手。

    再加上赵珍十分聪慧,口齿伶俐,十分可爱,丁氏又哄得老郡王开心极了,这对母子,将淮安郡王府牢牢把持。

    自此,他终于获得了郡王妃的信任,真正在郡王府站稳了脚跟。

    ……

    然而,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自己把这一切都想象的太简单了。

    他一开始,以为这丁氏是个不守本分的放/荡/妇人,耐不住寂寞,才勾搭上侍卫潘俊。

    后来,他才惊觉,原来这一切,无论是丁氏、潘俊,乃至小世子赵珍,背后都是晋岭融氏的安排。

    他们,都是晋岭融氏安插在淮安郡王府的三枚棋子。

    丁氏出身不高,原是晋岭融氏府上的一个女/优/伶。后来,淮安老郡王到府上做客,酒后乱性,和这丁氏有了私情。

    那晋岭融氏的家主融震听后,大笔一挥,作成人之美,将丁美人赠与了淮安老郡王当侍妾。

    后来,这丁氏竟有了天大的造化,生下了赵珍。又因淮安老郡王的原配死了许多年,府中主母的位置一直空着,这丁氏母凭子贵,这才当上了淮安郡王妃。

    只是,她出身不高,这淮安郡王府的主母竟是美优伶出身,传出去太难听了。这晋岭融氏便送佛送到西,将这丁氏认作了干孙女,抬高了身价,对外宣称淮安郡王府的主母,是晋岭融氏的嫡女。

    至于她真正的出身,晋岭融氏不说,郡王府不说,旁人自然不知道还有这一层秘辛。

    这一切的幕后推手,便是晋岭融氏。

    想来那淮安老郡王日夜被酒肉掏空了身子,已经断绝了子嗣。而丁氏只是一个妾室,若想站稳脚跟,在淮安郡王府博得不败之地,最稳妥的方法,便是子凭母贵。既然和那淮安老郡王生不出孩子,丁氏便铤而走险,去和侍卫潘俊私通,弄大了肚子,谎称是老郡王的血脉。

    晋岭融氏煞费苦心地下的这一盘大棋,只差最后一步,便是赢家通吃

    陆霁暗自揣摩,若是他来执子。

    那么下一步,便是除掉嫡长子赵勃,那幼子赵珍自然成了唯一的嫡子。待淮安老郡王咽气之后,这郡王府就被丁氏和背后的晋岭融氏牢牢把握了。

    然而,问题是,晋岭融氏为什么要如此煞费苦心,历经将近十年时间,布下这么一盘棋?

    天下人谁人不知,这晋岭融氏可是富甲天下的钱袋子,皇帝穷了,打仗掏不出银子,还要找他们家借钱。

    淮安郡王府虽说是尊贵,可放眼天下,却只是普通的勋贵人家,何至于要让晋岭融氏如此煞费苦心。

    他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那便是——

    兵权。

    淮安郡王当初是跟着颜巽离打天下,也是镇守本朝八方的异姓王之一。虽然近些年来,这八位异姓王对军营的掌控有所减弱,但在军营里仍然有大量的旧部,有不可轻视的号召力。

    晋岭融氏谋取淮安郡王府的掌控,可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意不言而喻。

    他们要控制的,不是小小的淮安郡王府,而是兵权。

    如此说来,恐怕另外七个异姓王,淮安老郡王也安插了眼线。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这晋岭融氏的野心也实在太大了。

    ……

    前几年,潘俊死了,他与郡王妃丁氏的秘密,也跟着到了地下,再也不见天日。

    赵珍也愈来愈得老郡王的喜爱,甚至于到了给摄政王上书,由幼子袭爵的程度。

    这背后,陆霁可谓是功不可没。

    丁氏如实向晋岭融氏的家主融震表明这一切后,融震竟然对淮安郡王府的一个下人颇感兴趣。他甚至让丁氏对陆霁说,只是屈尊一个小小的淮安郡王府,实在是浪费人才。不若来到京城,晋岭融氏定会保他一鸣冲天,平步青云。

    陆霁拒绝了。

    诚然。若他搭上晋岭融氏这座大山,从此便是一飞冲天,再也不用屈尊他人之下。

    然而,这也同样是与虎谋皮。

    晋岭融氏,这样的庞然大物,又要着那样的野心,这不是他一己之力,就能够驾驭了的。

    更何况,还有一个她。

    他自己一人,行走在深渊之上也就罢了,但他不愿,也绝不会将她牵扯进来。

    说他心机深沉也罢,说他机关算尽也罢,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让她生活在阳光之下,成为她想成为的人,过她想要过的生活。

    而他,哪怕坠入深渊,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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