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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复生

    师兄呆在原地,看着被灼伤的手背,眼神晦暗,陷入深思,这股气息,熟悉的很,难道临阳昇的师父是……想到什么,他握了握拳,修复手上的烧痕,无所谓的笑了,很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另一头,见夏至阴魄被师父收好,临阳昇终于放松下来,方才他也受了些伤,此刻一松懈,整个人倒了下去。师父见状,摇了摇头,一手施展治愈术,一手打开乾坤袋,将炼化好的丹药给临阳昇喂下。

    很快,临阳昇身上的伤口一一修复,他缓缓睁眼,跪谢师父出手相助。师父要他先别道谢:“这阴魄能撑到现在已是极致。风小暑不断将其炼化,为自己作战,召唤的次数越多,就越接近灰飞烟灭。”

    来不及反应风小暑是谁,临阳昇失措,赶忙询问师父需要什么。

    师父将先行加固阴魄,让他抓紧时间去把夏至的阳魂带回,合二为一,一并修复。还不待他交代完事情,感受到有人强制进入灵泉,便匆匆离去。

    临阳昇知道事情紧急,赶忙御剑下山,来到夏至墓前。这里的守护阵花费了临阳昇半身心血,与其紧紧联系,先前遭受到强烈的攻击,也只是薄弱几分。

    临阳昇凝神,缓缓移开冷玉棺木,浓烈的药草味扑鼻而来,正在这半棺药材的作用下,夏至的身体才丝毫没有影响,像是熟睡着,睡得太熟,才看不见呼吸。她青丝盘发,戴着精美的凤冠,并肩一束相结的青丝太过惹眼,临阳昇眉头紧锁,右手一挥,将手中舞与其置换。

    继而白玉葫芦朝着空中掷去,口中念咒,将夏至的阳魂收了进去。正当他将夏至扶起身,便听得一道破空之声,藤木作鞭直挥而来。临阳昇躲闪一边,刚抬头见看见一个黑衣人抱着夏至的身躯要走。他赶忙一踏脚下沙石,飞身至前抢夺。黑衣人强硬,手段狠辣,而临阳昇不敢伤夏至分毫,便有些束手束脚,来往之间,夏至左腕上的银链落在棺内,响起清脆的铃声。

    黑衣人一愣,赶忙去捡,临阳昇见状一剑刺去,正中他的手背,再立即挑起银链收了起来。黑衣人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转过身,炸破结界,抢了躯体就走。

    这守护阵与临阳昇心神相系,阵破,临阳昇猛地吐血,再无力气去追。他躺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直到那黑衣人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挥衣袖,夏至的身躯竟然再次出现在冷玉棺中。幸好,先前师父用傀儡顶替父母,待二叔事毕,便把傀儡送了自己,叫临阳昇自个儿琢磨其中奥妙。

    正巧御剑途中,临阳昇感到身后有人跟随,但一时情急并没有去理会。收取阳魂之前,他就将傀儡放入棺中,改变面容,顶替夏至躲过一劫。想到自己还在傀儡上施了个咒,叫他一旦抱住就不能松开,一松开就会自爆,临阳昇不得不笑自己的狡诈。

    休息片刻,临阳昇收回守护阵,整理墓穴的时候才发现,墓碑上杂草丛生,像是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一般。那季煜熠还剪了青丝结发,这不过几日,便忘了夏至的存在。临阳昇当即想毁了那束结发,思索一二,又将其收好,抓紧时间回去荀山。

    阳魄阴魂一一集齐,需要立即进行修复,师父嘱咐临阳昇在外护法,关上房门之际,叹了口气:“临冬啊……你莫要担忧太过,这世间,再无夏至。”说完,不再理会徒弟的惊慌失措,当即闭关。

    看着夏至今世的身躯,倒是与先前的有几分相像。只是,柏扶没把握能做到起死回生,他伸手隔空探查夏至,眉头终是在发现熟悉的气息时松开。原来,玄明珠已破,心头血已融。不过柏扶倒是没想到叶芍扬也将红晶银链物归原主了,那他必然已经领悟前事,潜心修炼去了吧。

    有了玄明珠中的心头血,便易于将魂魄融合回身,这下,修复身心的几率倒是大了不少。柏扶也无需前去碧落崤,找出原身以替,况且,他干涉凡事过多,也没有神力去取身唤醒。念此,柏扶卜算一番,神情凝重。天意如此,即便夏至不回到原身,也要承担先前的责任。

    长叹一气,柏扶闭了闭眼,坐在夏至身旁,凝视着她。他不禁想起碧落崤上,自己年少轻狂,看不起不知出生的夏至,还想将其驱赶下山,可最后又被打了回去。先前有多肆意,如今就有多拘束。罢罢罢,天命难违,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让夏至苏醒过来。

    柏扶坐莲花式,凝神静气,双手捏诀置于两膝盖,口中喃喃念咒……不知过了多久,山崩地裂,电闪雷鸣好一阵,几乎要从中破开结界。直至屋内火光乍现,一瞬间天地失色,一片寂静,丝丝缕缕的金光萤火漫下山去。下一秒,寒风戴雪从结界后方悄然入内。

    一双墨青绣花鞋踏入屋内,衣袖无风自舞,一面闲庭信步,一面说这房屋简陋。“小雀儿回来了?”到了内室,看见柏扶倒在地上,水萱俉才加快了脚步:“你怎么落得如此田地?”

    她一把扶起柏扶,后者有些虚弱,朝她点了点头:“你来了。”

    “上次在神界你要我加强巡视凡界,还不是这般模样,怎么只是帮小雀儿返世,你就摇摇晃晃的不成样子?按你的术法来说,不应该啊。”说着,水萱俉一手输送灵力,这才探查出了其中缘由,这一身灵力受损,比先前送小雀儿走的时候还要虚弱的很,身上的伤,怕是天罚所致。

    “你!”

    柏扶恢复了一些,自个儿脱离的法阵,直言不想听她的废话。

    他一向这般性子,直来直往,自顾自做认为对的事情,不管什么天罚地惩的。水萱俉偏过头,愤懑的收回手:“行吧,随便你,不死就行。我在神界的任务已经够重了,不但有自己的活,还要兼任孟章的,虽然有二小子帮点忙,但他始终不是真神,做不了什么大事。”忍不住吐槽几句,水萱俉见柏扶没理她,便撇了撇嘴,不再多言。摸索半晌,从怀里掏出一团火红的光团,伸出手在夏至脑海中探寻后,将光团点入夏至的身体。

    一边将其融合,一边还是忍不住说道:“上次不小心带错了,误把白混蛋的记忆给了小雀儿,现在这记忆也不知道去哪了,不过无所谓,这也方便我把小雀儿的记忆物归原主。”说着,又瞧了瞧柏扶那柔弱无骨的凄惨模样,罢了,她还是好人做到底,干脆自己催启记忆好了。

    念此,水萱俉加大灵力输出,强行外界开启夏至的记忆,头顶那雷声越发的响亮。

    “罢,天罚将至。”水萱俉逆天而为,这天罚降下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她是无所谓。但她可不想刚刚嘲笑完柏扶,就五十步笑百步,再次朝着柏扶催化一道治愈术,便赶忙走了。

    而柏扶强撑着,见水萱俉转身离去,看了一眼床榻,这才闭上眼睛。

    结界内的天气变幻无常,电闪雷鸣,即将劈下又忽然朝外移去。临阳昇守在门外,本是悲痛欲绝,却见天有异象,立即不断加强阵法,以免结界破裂。待他精疲力竭之际,四周忽而四季如春,房门“吱呀”一声开启。

    “师父。”临阳昇收回手,转身行礼。修复魂魄有多难,临阳昇知道,但他却不能帮到什么忙,师父要他守在外头,不过是一番安慰罢。

    这下,师父也知道他的无用,根本不理会他,临阳昇抬起头,正要询问,却见——风起繁华落,飘零素衣间,那双桃花眼眸尽是漠然,柳叶眉头微蹙,樱花般的嘴唇有些泛白,她回头看了眼屋内:“柏扶,我何时收过徒弟?”

    临阳昇当即愣住,夏至真的苏醒了,可怎么直呼师父的名讳?有些不解,但满心的欢喜就要溢出,身随心想,当即握住夏至的手:“夏至,夏至!你真的醒来?!怎么样,头疼吗?身上有无不适?夏至!”

    “有。”夏至往后退了一步,临阳昇担忧极了,却听她冷冷道:“吵的我头疼。”

    “?!夏至?”临阳昇愣住,刚伸出手,就被一把拉过,丢在地上。他没反应过来,呆在原地,抬头望去,夏至一挥衣袖,红光散下。这孩子的命魂怎么如此不稳,还似乎少了一魂,罢,既是柏扶的弟子,便帮他一把。闻言,临阳昇更加愣神,因为夏至并没有张嘴,但这声音却的的确确是夏至的声音,只是更加稳重,难道……

    见他发愣,夏至心下暗骂笨蛋,收回手,丢下一句“少做啥事”,抬步便走。

    “我不是笨蛋,夏至!夏至你去哪?”临阳昇赶忙起身,被毫不客气的以风阻拦。她站在门外,面无表情:“随便逛逛,你别跟来。还有,我名夏执午。”

    是啊,夏至是夏执午,临阳昇已然明了,但为何她这般冷漠,眼睛里也看不出一丝缠绵。况且,夏至何时会术法了?临阳昇看她越走越远,又不敢打扰,只得压抑下心中酸涩,进屋去找师父。

    走走停停,一片荒草吸引住目光,夏执午一挥衣袖,破除障眼法,当即听见涓涓水声,奶白的泉水上弥漫浓厚白雾,由浅至深,从宽变窄。夏执午一眼望去,定睛一看——原来,碧落崤就在这泉水尽头。

    夏执午就地而坐,望着泉水发呆。方才睁眼的一刹那,前世的回忆一一涌入脑海,她遗忘了不少,但记起更多的事情。碧落崤,神界最接近凡界的地方,她倒是有些想念。她先前弄丢了诸时镜,造成生灵涂炭,虽有柏扶逆天而为,将自己的神灵碎片送往异界修养,众星宿将自己带回,可自己不可能就此苟活,或者若无其事的回到神界,她必须,找到诸时镜,完成使命!

    大抵是在异界沉睡太久,夏执午的思绪有些迟钝,不知不觉就出了神。究竟睡了多久,她不知道,只是一回来就看见柏扶这般,白发苍苍,神力虚弱,她不大适应心中的感觉,怪怪的。柏扶向来自傲,要是让夏执午想象,当是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柏扶也会耗费神力去维持年轻模样,更不会为了他人的事物,落得一身天罚痕迹。看他那副模样,似乎除了私自开启时空之门,迎送神灵碎片以外,还做了别的事。

    其实,柏扶之前和夏执午一点都不对付,她并不想多管闲事,只是这次苏醒,少不了柏扶的帮忙,她还是要多多留心。不说柏扶喜欢一意孤行,就他收的那个徒弟,不仅内心柔软,不符合监兵神君的霸气,还体魄不佳,命失一魂,方才那副身躯透明的样子,大抵是吃了什么融合命魂的药物吧。他还傻傻愣愣的抓着自己不放,喊什么夏至。

    念此,夏执午垂首,照了照泉水,嗷,她这副凡人身躯倒是和先前几分相像,难道此世就叫做夏至吗?名字还不错,只是,夏执午指尖轻点于空,降下一方荧雨,自行转了几圈,闭着眼感应。许久,睁开了眼,只是这副身躯怎么如此脆弱,应是受过不轻的伤,甚至死绝。不过,起死回生的术法,是夏执午的强项,只要魂魄未归地府,她就能叫人还阳。

    夏执午抬起左腕,看着上头三尾红晶银链,她忘了为何自己的红晶银链会从先前的凤凰花幻化成了狐狸尾巴,但这四分之三的灵力,也足以。夏执午晃了晃左手,口中念动咒语,一道红光将红晶银链唤醒,三条尾巴如有生命般摇晃起来,继而变大,各有五尺之高,将夏执午紧紧包围。顿时,周围狂风四起,花飞草动,又一刻,三条尾巴乍现红光,继而缓缓摊开,攀上左腕,幻化原先的大小。

    一切安静下来,夏执午缓缓睁眼,照了照泉水,看着自己的模样,不错,这副的凡身修复如初,还能用上许久。这番细看,夏执午有些不满,此世的眼睛太大,总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如何能设立威严?但夏执午也不是很在乎外貌,思索一二,放下了手。唉,这眼睛泫然欲泣,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说,难道此世,自己的经历如此丰富?

    望着自己的眼睛出神,夏执午不知为何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青石巷的依偎、篝火旁的说笑、红帐内两眼相望……这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里却出现了自己的脸,而另一位,就是柏扶那个哭兮兮的傻徒弟。

    一想到那个傻徒弟,夏执午抖了抖身子,方才那般痛哭流涕,深情痴缠,叫自己直起鸡皮疙瘩,胸口还十分不适,难受的很。那双眼睛很熟悉,好像曾在自己梦里出现过多次,只是,还少了点什么……

    唉,许是在异世轮转久了,悠闲的日子过多,夏执午的心性不似从前坚定,不知为何,想着想着,她竟然有些想要归隐,过些平平淡淡的日子,偶尔闯荡江湖。想法愈演愈烈,夏执午强压下思绪,捏诀清心,见天也黑了,这才慢慢的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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