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的复仇任务?1

    付思灵推开只剩下半张的门板,发现这间屋子还没有破坏得很彻底,许是这里地处偏僻不怎么打眼,才逃过一劫。

    那个老太婆,一定还活着。

    她试探着喊了喊:“老太婆?你还在吗?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她。

    屋内极为安静,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屋顶上滴落的水声,落在水坑里,“滴答——”

    “滴答——”

    “嘭!”只听得她脚边的木板发出一个声响。

    接着露出了一只骨瘦嶙峋的手,像是铁钎子一样抓住了她的脚踝。

    她下意识地将长刀向下砍去,大脑反应过来后还好及时止住,她将碎木板掀开,看见了那个满嘴是血的老太婆。

    付思灵心中一怔,竟感到生命的脆弱,这个老人本就垂垂老矣,如今就像根离了大树的干枯树枝一样没什么生气。

    老人微笑着,没什么牙齿的嘴巴干瘪凹陷,眼里还闪着难以言说的泪光。

    付思灵感觉双目一热,有什么雾水湿润了眼眶,她放下武器,将老人从木板下扶起来靠在她的怀里。

    她感到一种不那么熟悉的情绪,这种情绪在一千年前听到她娘死讯的时候涌现过。

    后来再没有让她恐惧死亡的时刻,毕竟别人的生死,一向是掌握在她手中的。

    而如今,她怀里老人的生命正如沙漏般疯狂地流逝,她想抓住,却感到一股窒息般的无能为力。

    老人伸出干树皮一般的手,逐渐摸到付思灵的脸颊。

    她整了张嘴说:“那位大人确实说中了,她说你有你的路要走,让我莫要惊讶你的变化,你现在能自己保护自己,老奴便也可以放心地走了。”

    “老太婆你别说话了,保存点体力,我带你去找大夫。”付思灵眼里含着泪,但说话的语气却是出奇地冷静。

    老人无力地摇摇头,“没时间了,思灵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能去给我们报仇,那只大妖的实力是你万不可想象的,你就好生地活下去——”

    付思灵试图架起老人,说话时竭力遏制着眼眶中的泪水,“我不会死,你也不能死。”

    付思灵一再告诫自己,从心中溢出的离别悲痛之情根本不是出自于她韩江雪,而是十几年来与老人朝夕相处的真正的付思灵,或许付思灵并没有死,而是藏在这具身体内躲着不肯不出来。

    老人按住付思灵的肩膀,“没用的,让老奴把话说完吧,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付思灵狠狠地咬着后槽牙,“七日之内,你的魂魄就是离了躯壳,我也能给你找回来!”

    这一刻她还天真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魔界尊主,对于生命与灵魂的操控易如反掌。

    “真的来不及了,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

    付思灵顿了顿。

    “十三年前的今天,我的救命恩人将你托付给了我,她这个人很神秘,我不知道她姓甚名谁,来自哪里,长什么样子,她有时候会找上我,让我帮她在人界办些事情,还传授了我一点算卦之术。”

    老人停下来喘息了几口气,接着说:“她时常戴着一顶红色斗笠,身披红色披风,蒙着面,手里还拿着根长笛,夜晚的时候就站在高山上吹奏,音乐很是凄婉。”

    付思灵细细回想了一下,上辈子还真没听过这号人物。

    付思灵问:“她怎么联系的你,或者我怎么样才能找到她?”

    老人闭了闭眼,“她已经五六年没有出现过了,都是她突然找上的我,我没有办法联系到她,倒是在最后一次见面时,她给了我一个盒子,我将盒子放在了床后面的墙体里,她让我在时机正确的时候给你,我之前算了一卦,正巧是你十八岁生日这天,只是想不到,老奴竟不能亲手送到你的手上。”

    付思灵望了一眼床的方向,床边的凳子上竟还放着一碗盖满灰烬的长寿面。

    付思灵心里咯噔一下,没有理会那个什么盒子,而是问道:“你给我煮的长寿面?”

    她娘生前也惯喜欢在她生日这天给她做一碗长寿面,只是她挑食,拗不过母亲的企盼,每次都是象征性地吃上几口。

    老人咳嗽了两声,嘴里又溢出一口血来,她微微笑了笑,“是啊,我还加了个煎鸡蛋,可惜上了灰不能吃了。不打紧,你先去把盒子拿出来看看里面是什么,那盒子很严实,应该是只有你才能打开,或许盒子里的东西能揭晓你的身世。”

    付思灵点点头,“好,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拿来看看里面有什么。”

    付思灵将老人小心翼翼地靠在柱子上,这才去挪床。

    老人注视着她的背影,想起刚刚她杀妖时嗜血兴奋的神情。

    不禁又说道:“如今你有能力保护自己,也切莫要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老奴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也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要相信因果轮回,广结善缘定会有福报……”

    付思灵静静地听着,心不在焉地捣鼓着封在墙体里的盒子。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吧,虽然老太婆没有看出她本性极恶,但她也懒得反驳,说她善良就善良吧,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付思灵取出那个黑盒子,掸了掸上面的灰尘。

    只见这盒子通身漆黑,除了周围有一圈怪异的花纹,竟然找不到开合的口子,这哪是什么盒子,分明就是一整块木头!

    “老太婆,你确定这是个盒子?里面能装东西吗?”

    付思灵低头研究着,走到老人面前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发现,从屋顶洒下的清白光辉里,老人已经安静地合上了眼。

    她睡得极为安详,像是了却了生前所挂念之事,如今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知怎的,付思灵感到腿脚无力,毫无预兆地就跪了下去。

    她感觉整个人很空,脑袋里闪过一些她并不曾亲身经历的事情,那是属于原主的记忆。

    五六岁的付思灵牵着一个红衣披风女子的手,一起走在沙漠里,走在大江边,走过了很多地方,终于还是扛不住长途跋涉发烧病倒了。

    她最后记得自己躺在一个陌生老人的怀里,透过眼帘缝隙,瞥见那红衣女子决绝地转身离去,她张了张嘴,却发现没有力气发声,只是静静地流下一连串滚烫的泪水。

    老人这一辈子没个一儿半女,花甲之年竟有机会养个孩子,又是恩人所托,自然溺爱得不得了。

    刚开始老人还有点积蓄,日子还算过得下去,后来遇到妖族入侵战乱不断,有些积蓄在逃命的路上丢了不少。

    再后来她们辗转来到临渊城的贫岩洞,很多没有户籍之人就住在洞内,而且这里房租便宜,一老一小这一住就是七年。

    但越长大付思灵越意识到自己的长相鄙陋骇人,别的小朋友都不会跟她玩儿,还会骂她“丑八怪”“疯子”“妖怪”,渐渐地她将自己层层封闭了起来,像是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从这些零碎的记忆中脱离出来,付思灵发觉自己眼眶里的泪水已经朦胧了双眼,眼睛只要轻轻一眨,泪水就会像决堤的湖水一样奔腾而出。

    她没有去管滑落的泪水,那个清醒又冷漠的人格在提醒她,这愚蠢的泪水根本就是出自付思灵原主,与她这个一向冷血无情魔界尊主毫无干系。

    她走到床边,俯视着板凳上的长寿面静默两秒,然后端起回到老人跟前。

    她当着老人的尸体,挑开面上的灰烬,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以前有个人经常在她生病受伤的时候,像个老娘一样用尽方法让她多吃点。

    有句话他倒是说得对:“没有力气可没办法去复仇。”

    付思灵在树林里找了块风水宝地,将老人葬在了那里,在立碑的时候她才惊觉,她甚至还不知道老人姓什么。

    她将老人兜里的冰糖取出一块放在嘴里,默默地在舌尖上转动着。

    坚硬的晶体在舌尖疯狂地融化扩散,甜腻了整个味觉,可心里,却堵着难化开的苦涩。

    付思灵虽然看着无名墓碑,但眼里的阴狠像是刺穿了墓碑在看什么仇人。

    她的左手五指握了又握,突出的指关节发出一连串咔咔的声响,那是上辈子韩江雪想要杀人时的前奏。

    先是隐忍克制地听罪人说最后的陈述或求饶,再到毫无耐心地释放杀性,期间一般不超过一柱香的时间。

    付思灵“咔嚓”几声咬碎了嘴里的冰糖,顶着后方刮来的大风霍然站起身来。

    发丝和衣摆向前吹去,她只是极度平静地俯视着小小的坟堆,脸上并无过多的悲伤。

    她习惯隐藏一些不必要的情绪——那些会让人抓住把柄的情绪,比如同情,心软,与爱意。

    就算不经意显露了,那也只会是她刻意装出来的。

    她牵着马走了一段距离,等到再也看不见无名碑的时候,她才跨上马背,头也不回地朝莫伊山进发。

    那里,有韩家的列祖列宗和数不尽的武器与宝藏。

    —————————

    清晨时分,缘起客栈的马棚外翩然站着一名白衣男子,他身形挺拔气度不凡,远远看上一眼都会心生讶异:难不成临渊城这个魔界重地,也会有仙人擅自闯入?

    店家听闻客人马匹被盗的讯息急冲冲地赶来,一看竟是前几日入住的那位神秘贵客,心中不免更加焦灼起来。

    店家弓着腰走到男子身边,看他依旧对着马棚里吃草的马匹抿唇不语,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场压得店家有些喘不过气。

    店家满脸的歉意,“客官真是对不住,那小偷确实有点手段,一点没惊动咱们的防盗铃,您看要不这样,我赔您一匹刚回来的好马,您一定会喜欢的。”

    店家一面说着,一面招呼小二将马牵来。

    这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体型匀称,筋腱有力,若放在市面上确实可以卖个好价钱,但白衣男子目光一瞥,眼色依旧冷峻。

    店家面上窘迫,挠着头说道:“客官您看这样可以吗,这几晚的房费我给您打个六折,这样够诚意了吧?”

    白衣男子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将腰上的钱袋子丢给了店家,也没说什么,拉过马匹一个蹬脚跨上了上去。

    他俯身摸了摸马头,那马像是也通人性,原本警惕的眼神也变得温顺起来。

    白衣男子说:“无碍,也是时候换匹马了。”

    他一向恋旧,对人如此,对物亦是如此,更别提陪他走过风风雨雨的小白了。

    店家一听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会招惹上不能惹之人,想不到这冷若冰霜、貌比仙人的男子还挺通情达理的。

    说完,白衣男子骑着枣红色的马匹朝着出城的方向驶去了。

    店家拉开钱袋子一看,不多不少刚好够五夜的房钱,心里又开始嘀咕:这男子的颜值是脑子换的吗,有便宜都不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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