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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轮际现与你之所见

    —记录:2009年5月27日,京都,???—

    五条悟抵达了终点。

    说是“终点”,其实并不贴切。

    此处是没有尽头的空间,如同山的空洞。头顶是深灰的岩石,不时会落下些碎屑,悄悄钻进他的衣领里,试图成为今日的纪念品。脚下踏着繁茂草原,抽得高高的草叶并不柔软,更像是冬日的积雪,每当他落下一步,都会发出“咔嚓”般的空气声,植物纤维拢成的空隙被完全压扁,只余下他的足迹。

    沿着台阶与五条怜的残秽才抵达的这个地方,像是此世不会拥有的奇妙绝景,但抛开虚假模样,落在六眼之中,这不过是一个虚假的空间。

    也许山洞是真的,青草是真的,开膛破肚的尸体也再真切不过,可除此以外的部分——永远向下蔓延的楼梯、无法行走到边界的草原、高高跃起也不可能碰触到的天顶岩石,还有从岩石空洞中漏下的光,全是无限蔓延的结界一角而已。

    此处是不见边际的结界,空间的定义被扭曲成了无数且无序的存在。肉眼所窥见到的景色不会发生变化,实际迈出的每一步都行走在迷宫的任意一条分支上。

    意识到这一点,是早在五条悟与楼梯上抬起头时,发现她的残秽正在自己的头顶,像黯淡的墨迹。片刻后,这抹痕迹又来到了左手边,几乎能够被他握在手中,可迈出的下一步,残秽踩在了他的脚下。

    要是这么兀自走下去,就算八百年后他也找不到心爱的笨蛋妹妹。先前拨通的电话也莫名其妙地断掉了,真不知道现在的她处在何种状态。

    五条悟不会否认自己正在担心五条怜,却也不乐意将这念头表达得太过明显。

    果然应该让她早点回去的。他想。

    不知道她已经见到了什么,但不想让她见到这一切。

    不如祝她在这里迷路吧!连这种念头都冒出来了。

    在无序变换的空间中行走,能否顺利前进就变成了一种运气游戏。六眼倒是能够看穿变换的把戏,不过还是稍稍绕了点远路。

    于是,他现在才抵达了这里——灰绿色的幻境。

    埋藏在土中的白色石块是碎裂的人骨,深色的泥地大概也已汲取了足够的血肉,残余其中的五条家的咒力与术式几乎消失殆尽,岌岌可危地牵扯着这个精致的囚笼。有人以□□作为代价构筑了此处。

    究竟是什么人做出了这一切,五条悟想自己马上就会知道答案。

    五条怜就在眼前。

    她许是累了,疲惫般半跪着,只余下褐红色的背影。行将腐烂的男人伏在她的怀中,从空洞的右侧眼眶淌落的最后一滴血也是终末的呼吸,紧紧攥在手中的信笺已看不见字迹,依旧珍重般贴在掌心。

    轻柔地、仿佛在抚摸着一件易碎品,她将男人安置在草叶之中,而后却再也不曾触碰他。

    “谢谢。现在你终于安心地去死了。”

    她喃喃着,苍白的脊椎骨攥在手中,直到此刻才站起。

    “真是奇怪的衣服,和很重的鞋子。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呢?”

    她低下头,打量着缚在手腕与腰间的布带,又扯了扯勒在胸口的针织上衣。试着抬起腿,踩在脚上的沉重鞋底会拉拽着整个人向下坠,她的身子不自觉地晃了晃,差点没能站住。五条悟听到她又咕哝了一声“什么东西?”。

    不必猜想,她一定露出了无比困惑的神情,但在转身望向五条悟时,她已藏起了所有鲜明的情绪。

    “你来了?”

    她扬起浅淡的笑意,赤色的右眼也微微眯起,说着这话的语气仿佛早已与他许下了将在今日见面的约定。

    五条悟必须承认,眼前人现在笑吟吟的模样很像五条怜,其实这份相似也没什么奇怪的。

    用着她的躯体做出她偶尔也会做的事情,倘若不相似,那才应当是今日最大的异样。

    但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这不是他的怜。

    他看得到。

    藏在皮囊之下的是无下限术式,咒力不见尽头,却没有一点点属于五条怜的影子,只有与他一样、却生为异色的六眼望着他。

    如同他试图洞悉她,她也在窥视他的一切,从术式到内心,想要将他看穿。当然不能有所怪异的举措,就连对方的动作六眼也能轻易预判。

    绝不可能降临此世的奇迹,六眼注视着彼此。只有他是真切的存在。

    立足在他的眼前的六眼,是附着于□□之上的亡灵,用碎片拼凑而成的替代品而已。

    这下换做是五条悟想笑了,可惜他摆不出像她一样混杂着生疏的笑容,也不会和五条怜一样,抿一抿唇就算是露出了微笑。

    倘若非要他予以笑意的话,那一定是讽刺的耻笑声。

    与披着最亲近面孔的陌生人聊天,真是前所未有的绝佳体验,棒到就连这焦躁得快要咆哮的心情都在心中翻滚,连牙齿也开始痛起来了。

    真麻烦。他可不想跑去找牙医,也不乐意听金属机械运转的尖锐声响。

    “我说。”他的语气轻快地上扬着,如同他一点一点靠近的脚步,“偷走别人的东西可是犯罪,你妈妈没有教过你这一点吗?”

    “母亲只告诉我,挨了打就要忍耐,身为女人绝不能反抗。”

    他努着嘴:“哼……这是什么歪理呀?”

    “不知道。她就是这么说的。”

    好死板的回答。

    五条悟在心里做了个鬼脸,随即这幅丑丑的模样便浮到表面。他切切实实地摆出了鬼脸。她好像有点看不明白,又笑了一下。飘飘忽忽的,一团浅白的影子落在她的肩头,搭在风衣的肩章上,压出掌印般的褶皱。从这之中,他似乎窥见到了一点点熟悉的模样。

    有点像是一种预感,五条悟知道自己应当在这时候探出手,紧紧地将这影子攥在自己的身边。掐在他抬起指尖的瞬间,苍白脊骨已然刺穿了空气。

    “你要知道。”她喃喃着,只对空气说,“现在不是你的时间。”

    脊骨穿透影子,在虚无的撕裂声中,空气涌出鲜血,压着尖利的骨头重重落下,不经意间划过她的肩膀,割开长长的一条裂口,猩红血肉袒露着。她不发一语,大概也没有感觉到痛楚,任由裂开的皮肤缓缓合拢,伤口消失无踪,只有沾染在肩章上的湿润血迹是曾经负伤的证明。

    拍拍肩膀,白色影子全然消散,仿若从最初就不曾存在。

    “总之,很高兴与你见面,六眼。你好像是叫……抱歉,先让我看一下。”

    她的指尖轻轻敲打着太阳穴,蹙起眉头时露出的疑惑神情终于有点五条怜的模样了。但她不是五条怜。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啊——找到了。真巧,你和我有着一样的名字。”

    她偏过脑袋,再次扯出笑容,愈发不像他的妹妹。

    “我叫做……”

    ■■■

    —极逯;□,,…年×□月二7ヒ、…都。《?>/—

    漂浮。

    无法立足于这片土地,你在漂浮。

    世界在旋转。你在旋转。

    你看着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悄悄拂过那个男人的面庞,你看着和你一模一样的你仿若将要淌下眼泪,下一秒这些表情全部消失不见。

    这家伙明明刺穿了你的右眼,这家伙还向恶鬼祈求诅咒,为什么要向他落泪?

    你不理解,你想尖叫,可根本发不出声音。

    你听到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以你的声音与五条悟说着你不会说的话,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望向五条悟的眼神分明不像真正的你。

    你也看见了五条悟板起的面孔。当他注视着与你一样的这个人时,你总觉得,他不是真的在望着你。

    他从不会这么陌生地看着你。他究竟在看谁?

    旋转、漂浮。

    你意识到,你的身体被抢走了。

    为什么……凭什么?

    你明明反抗了,从未如此猛烈地挣扎过。即便如此,你还是落到了这种下场,连身体也被莫名其妙的家伙抢走,这是什么道理?

    不甘心,太不甘心。

    这是属于我的!——你还是想要尖叫。

    努力挪动身躯,哪怕真正的身躯已不存在。风推着你前进,你终于移动了半分,伸出手时,甚至能够攥住自己的肩膀。但那无形的手掌却被白骨刺穿,倏地消失无踪,你失去了最后的落点。

    你失败了。

    无形的力量从背后拉拽着你,世界疾速远去,无论是你的身躯还是他的目光,如同宇宙火箭般消失在视野尽头。

    坠落。你在坠落。

    天地已然倒置。

    不见尽头的蔚蓝苍穹是你的大地,皱起波澜的深蓝海面是你的天空。你在这两片青色夹迫着的逼仄中坠落,不知何人的声音回荡其中。

    「那个人像手足般疼爱你,那个人是你唯一的哥哥。」

    谁在说话?

    「只有他会看着你,只有他给予了你真正的自由。」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你所渴望的一切,是因为他才得以实现。在此之上,你不知感激,反而想要谋求更多?」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你还想得到什么?你渴望他的爱吗?你知道他不会爱你。」

    对,你知道的。

    「而你还在渴求。贪婪、恶心。真是罪人。」

    不,你不贪婪。

    你只是……

    「你只是无法爱自己,所以才——」

    闭嘴。闭嘴闭嘴!

    天空将你沉没,咸涩海水涌入口鼻,声音消失无踪。你想你也会消失无踪。

    到了最后,这才是你的结局吗?

    不被期望的诞生,也是未曾意料的终末,最终了解于此,真是……

    在痛骂降临之前,你睁开双眼。

    镜子中的少年望着你。

    你眨了眨眼,镜子中的少年歪过脑袋,深蓝色眼眸追随着你,瞳孔之中映出小小的你的模样。

    这不是你的脸。你也早就脱离了少年的年岁。过完今年的生日,你应当是成年人了。

    镜中的倒影,究竟是谁呢?

    记忆仍混沌着,你分明记得自己的名字,但那个字却踟蹰在唇齿之间,恍恍惚惚般,你说不出口。

    “了少爷。”

    有人在呼唤你。

    你并不想站起身,但你还是站了起来。你想要停在原地,可是你迈过了门槛。

    啊……这也不是你的身体。你只能看着,如旁观者。

    于是,你想起来了。你叫做五条了。

    这不是「你」的名字,而是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是五条了。

    你是五条家这一代的长男,家主的嫡长子。未来你将沿着父亲的轨迹,成为五条家的统领者,这是已然既定的未来。

    在去年袚除咒灵时受了重伤后,父亲的身体愈发不好了。你时而会想,父亲大概很快就会将家主的位置传给你了。或许你可以成为五条家最年轻的家主。

    想到这一点时的你会窃喜。可伴随窃喜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罪恶感。

    你不能拥有这种期待。比起年轻的家主,你当然更情愿父亲好好的。

    晨起后要向父亲问安,你没有忘记这回事,不过确实在镜子前磨蹭了太久,连侍女都来催了。你脸红了,不过要是有人问起,你只会辩称是天冷的缘故。

    穿过庭院。石板小径漾着湿漉漉的深色,绿植与屋檐仍覆了一层纯白。京都的冬天就要结束了,昨日却还是落了雪,空气也冷冰冰的。你呼出一口气,凝成的白霜倏地消失无踪,也不知道去往了何处。

    还未走出庭院,下人便匆匆跑来了,说是父亲正在会见重要的客人,让你先回去就好。

    究竟是多么重要的客人呢,大清早就来造访了吗?

    你觉得很奇怪,心想着,父亲不让你在场,纯粹是还把你当做孩子看。

    这么想着,多少有点不甘心了。可你也不能直愣愣地冲到父亲的面前,那样可是会被他数落的。你有不想就这么回去,索性坐在了亭子里。

    斜斜栽着的松树向你探出枝头,蓝色的小鸟立足在深绿的松针之上。你看着小鸟,小鸟也看着你。

    你扑棱翅膀,你从枝头跃起。

    你成为了小鸟。

    其实也不是“成为”了鸟。你没有化形的本事,这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诡计而已。

    将咒力覆盖在意识之上,你可以让咒力脱离身躯,附着到任意生物之上。而后,你便能操纵它的行动,无论是渺小的鸟儿还是人类,亦或是可怕的咒灵,都可以成为你的附着物。

    这是你的术式,其名为解离。

    现在的你,已经能够轻松地操控两种不同的生物,同时保证本体的正常行动。所有的声音与视觉都将落在你的眼中,从蓝色小鸟的眼中你可以看到一切。

    你飞过枝叶之间,钻入窗户的小小空隙,轻巧落在房梁上,偷偷打量着此处的洞口。你看到了。

    那位占据了父亲时间的陌生来客是个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还有平放在地上的一匹白布,朦胧地笼罩着一层人形。

    她就跪坐在堂前,粘在发梢上的干涸血迹碎成了粉末,纤细的身躯在单薄衣物下打着颤。她忽得抬起了头,注视着落在梁上的你。你分明未曾发出半点动静,她却在这时留意到了你。

    你在她的右眼中也窥见到了血的颜色,左眼却是如你——如五条家一样的深蓝。这双奇异的异色眼眸看着你,仿佛能将你的一切尽数看穿。

    你吓得后退了一步。这双眼睛好像能够将你看穿,你好想捂住脑袋,可你现在只有翅膀而已。

    口述历史果然会有问题,六眼分明是个女孩子嘛。

    你的心里响起了奇奇怪怪的声音。是谁在说话?

    你琢磨不出答案。不过,你记起来了。

    这个女孩是咒术师赤城家的孩子,是父亲外嫁的庶妹生下的独生女。你也曾见过她,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有些羞于启齿,其实你想不起她的名字了。

    “赤城家的人全都死了。”

    你听到她说,平静得如同一个观众,而非逃出生天的受害者。

    当父亲问她发生了什么时,她沉默了片刻,而后说,是有咒灵闯进了家里。

    “咒灵杀死了所有人。”

    她的脸颊仍漾着浅紫色的淤青,明显能看出是手掌的形状,指尖留有肮脏的残秽。你这才想到,白布裹着的应当是一具尸体上风吹动了白布,露出死去女人的面孔,你未能窥见在她的身上到残秽的痕迹,那深色的淌血肌肤上印着的,分明是重重叠叠的人造伤口,有愈合的,也有崭新的,但都已不再流淌鲜血了。

    真奇怪,你所窥见的一切皆透着违和感。你知道赤城家也是闻名的咒术师家族,尽管近年来日渐式微,但应当不至于……

    “是咒灵,杀了他们。”

    她又重复了一次。

    你听到了父亲的叹气声。他俯身抚平了皱起的白布,不忍再看向死去的妹妹,只是轻轻地摸了摸那孩子的脸庞。

    “江户应当还有赤城家的一族分支。”他压低了声,慢慢说着,“你可以先在这里住一阵子,等到身体养好了,我再带你回……”

    “母亲是五条家的女儿。我也是五条家的女儿。”

    她抬起眼眸,通透的眸中漾起奇异的光。

    “所以我回到这里了。”

    空气在她的眼眸之中凝滞,连惊呼声也消失无踪。你僵住了身子,思绪也停滞,她的眼眸印在了你的脑海中。

    暌违了、期盼了、祈求了数百年的六眼,不曾被任何人知晓,甚至流落于五条家之外,终于在你的时代降临在你的眼前。你应该在这时候想到很严重的某个可能性,可大脑却依然浑浊。

    你大概已经想到了,只是还想不明白。

    正如她所说,她就是五条家的女儿。

    父亲将她过继到了膝下,她的名字在写进了族谱之中,突兀地写在齐整树状线条旁的空白处,与身为长男的你连接在一起。她的生日只比你晚了几天,你在十三岁的这一年拥有了你最年长的妹妹。

    你的妹妹有着与你读音相同的名字,她叫做晓。

    五条、晓(sato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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