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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萤火

    屋中一时陷入沉默,心潮暗涌之下,静得落针可闻。其余人都思绪万千,唯有百无聊赖的陈江雪操控那呆呆愣愣立在原地不动的人傀儡迟缓地向陈玉微行礼问安。

    “这家伙比放川那个笨了点儿。”贺榕出言评价,打破寂静

    “贺公子想看聪明的,我这里也有啊,”陈江雪笑吟吟地再次抬手,却被陈玉微无奈地按了下去,“哦,夫人不想看,那算了。”

    陈玉微拍拍她的手,转眼对他们和和气气开口:“不急于这一时做决定,毕竟骆长老出关前还有三天时间。二位劳累奔波了这些日子,不妨休息休息,在净春城中四处逛逛,抽空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贺榕耸耸肩,道一句“说的也是”,两手在桌上一撑站起身来,好像正打算告辞,就听沈怀臻在旁边冷不丁应道:“不必了,我同意。”

    其余三人都直直望向她,她神色自若,甚至还带一点轻松的笑意:“既然陈氏门中人都齐心于此,那我一个外人便更没意见了,是要等骆长老出关后再行动吗?”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陈江雪眼中反而疑虑更深。陈玉微却愉悦道:“那真是太好了,骆长老出关前变数颇多,具体事宜我们之后再议,”她又重新将那枚团花令递回给陈江雪,嘱咐她收好,“还是那句话,这三日你们在城中好好玩一玩,还这么年轻,成天苦大仇深的多可惜。”

    沈怀臻目光扫过那枚团花令,对方温柔一笑,毫不遮掩地承认:“做生意,哪能一次把钱都付清?仙子放心吧,我绝不会食言的,你若是实在忧心,我们可以立一道灵契。”

    “这倒不必,”沈怀臻属实不是很想立那玩意儿,最高级的灵契需要修士的灵台心念,她不想留痕也很合理,不怕惹出对方更多怀疑,“不过定金总要付的吧?”

    陈玉微道:“那是自然,仙子想要什么定金?”

    “我想打听个人,”虽然与她此次前来净春城的真正目的无关,但她希望能借扬州陈氏的人脉帮她弄明白一件事,“一个叫做许定心的女修,不知两位是否听说过。”

    对面两人对视一眼,面上同样浮现出淡淡的困惑。陈江雪摇摇头:“只有一个名字吗?”

    “她是幽州人士,修为不错,大约在访道中期左右,”这是沈怀臻对她了解的全部信息,“大概很多年前就退隐归乡,不再修炼了。”

    陈江雪仔细想了想,瞧她神色,可能的确是什么也没想起来:“我明白了,这几日我会派人去查一下,仙子很急吗?”

    沈怀臻沉默片刻:“没有,她已经去世了。此事与你我两方的目的都不存在任何关系,只是对我个人来说很重要而已,有劳。”

    或许是她的语气中不由自主染上沉郁,陈江雪常挂在脸上的轻佻笑意也淡去,她郑重地点点头:“我会尽力。”

    沈怀臻脑中还想着那雪亮剑锋之上抹不去的暗沉血色,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了,目前诸事暂定,她谢过对方后,也起身告辞。

    陈玉微并不挽留,只差人将他们送出映江阁外。

    此刻夜已深沉,两人一路走过守卫森严的陈氏禁地,来到凡人聚居之地。这个时候,大街小巷中的摊贩大多都已散去,只余零零散散几个还在收拾东西。

    扬州的夜风比天南道要温和许多,漆黑长天之上繁星闪烁,给这个难得静谧的秋夜增添几分鲜活气息。

    清冷夜风拂面而来吹乱头发,让沈怀臻的思绪稍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对了,”耳边潺潺河水流过,河面之上还零星飘着几盏烛光微弱的花灯。她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问贺榕,“我打算先同意下来,就直接说了,下次和你商量一下?”

    贺榕听了这话有些惊讶,无所谓应道:“这有什么,你决定就行。”

    她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心中很满意这个答复,颔首赞同:“我觉得也是。”

    贺榕夸张地“啊”了一声,忍俊不禁玩笑道:“所以你只是和我客套一句?”

    沈怀臻感到心情略略好了些,脚下步伐也轻盈起来。她伸个懒腰舒展一下筋骨,也舒展一下紧绷了太久的神经,轻快笑道:“不是你自己让我决定的吗?再说我这个人独断专行惯了,忍着吧。”

    “哪里哪里,我是真心觉得这样很好的。”贺榕笑吟吟道,许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他玩心顿起,抬手从河边还绿着的垂柳折下一节,信手就着月光不知编起什么样式来,“不过那位骆长老,你有什么主意?”

    她深吸一口渗着湿润河水潮意的清新空气,难得有如此悠闲的时刻,她脑子不由得有些放空,心不在焉答道:“再说吧,这个人也算有些本事,竟能讨人嫌到亲儿子都跟着算计自己。”

    “他真闭关去了吗?”贺榕提出疑问,“从头到尾我们所见的不过只是那主从二人的一家之言,他究竟有没有命令那人去追捕邹姑娘还两说。”

    这也是沈怀臻的疑问,可惜身处陈氏势力范围中心,她不能如同在天南道时那样随随便便抓个人来探梦。

    “不管她们是借骆长老的名义自导自演,还是骆长老真的下过令,却被她们暗中设计……”垂落的柳枝在风中轻轻摇摆,时不时拂过她的脸,“都没有什么区别,她们要借你我之手除掉那位长老而已。”

    贺榕试探着问:“你对那位骆长老,好像还有几分兴趣?”

    她回想起邹棠对骆长老的评价,展颜一笑:“就是很好奇,究竟为何一位身份尊贵修为不凡的世家长老,人缘能差到这种地步。邹姑娘说他‘是那种什么都不太喜欢的人’,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贺榕想了想,也跟着她笑了:“罢了,这几日难得清闲,就静观其变吧。”

    两人走上一座石拱桥,在桥中央驻足望去,河面上仅剩的那几盏花灯大多都已倾倒熄灭,沉入水中,有一些透过河水还在隐隐闪烁不休的,想必是修士点烛时用了灵力,才不怕水淹。

    两岸大约与树梢齐平的高度,每隔一段距离就悬着一盏灵灯,为夜间出行的凡人照明。净春城中没有宵禁,这个时候街上依旧偶尔能看到行人的身影。

    灵灯光芒柔和,几乎与皎皎月色融为一体,长河安宁地流淌着,粼粼波光闪烁如繁星。

    这一瞬间似乎时光静好,没有旧日的淋漓鲜血投下阴影,也没有未来无尽的迷茫等待着她。沈怀臻很久不曾感到内心如此平静,不由倾身向前靠在拱桥石栏上,任夜风携着河水潮湿温柔的气息把她笼罩。

    盈盈水波映在她脸上,一双眼眸中阴云尽散,昭昭如明月。

    半空中灵灯的光照在河面反射过来,微微有些刺眼。她转头避开,目光无意间扫到贺榕,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她眨眨眼睛,略带不解:“怎么了?”

    贺榕被她说得一怔,视线立时绕开,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凝视只是错觉。

    他的目光挪走后落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忽然抬手指去:“你看,这个季节了,竟然还有……”

    沈怀臻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也不由略微意外地睁大双眼。

    已是霜降时节,净春城的河边居然还有萤火虫在夜色中飞舞,宛如星子坠落凡间。

    不过沈怀臻知道,此物远观便好,真要靠近去看,那虫子的原本模样可不如现在看上去那么雅致。

    “我记得你说,你是在水边长大的,”她伸手远远递出一缕轻柔如风的灵力,如同半透明的灯笼纸一般将几只上下翻飞的萤火虫包裹在其中,隔空看起来像是一盏浮在空中闪闪烁烁的小灯,“梁州的夏天应该有很多萤火虫吧,怎么比我还惊讶。”

    “天气转凉以后基本就见不到了,”他的声音也是少见的柔和,不知为什么还莫名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此处是仙家聚居之地,或许各种生灵都会更活跃些吧。”

    沈怀臻轻轻松开手指,灵力无声散去,萤火虫也相互追逐着飞远了。

    两人又安安静静沿着河岸走了一会儿,直到大街上半个人影都看不见了,才往辞暮楼的方向行去。

    “你猜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我们?”她今夜心情舒畅,话也比平时多些,随口打趣问道。

    “管他呢,要是想遛遛他们,就再走几圈。”他丝毫不怕有人听到,几乎有些挑衅地出言。

    她笑着摇摇头:“算了,我自己还嫌累呢,回房休息吧。”

    虽然陈玉微口口声声称这三日中清闲无事,让他们只管休养玩乐,但沈怀臻和贺榕都心知肚明,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们心上的那根弦始终会紧紧绷着,不能松懈分毫。

    辞暮楼中还是一样的清静祥和,脚步踏在古朴的木地板上没有半点声响,耳边也没有一丝人声,却并不让人感觉诡异。

    净春城灵气充沛,辞暮楼从不见外人打搅,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第一日,沈怀臻房门紧闭不出半步,用了整整一天调养灵符、打坐修行。

    第二日,她同贺榕在城中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忠实地遵循着陈玉微“好好玩一玩”的建议。

    第三日凌晨,她趺坐在昏暗灯烛前默诵心诀,忽然心绪一凛,缓缓睁开眼睛。

    有人站在门外,轻轻敲了一下门。

    那动作太轻,简直让人分不清楚,是敲门,还是路过时不小心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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