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宽宏,待允尘有知遇之恩。”顾重禹冷着眸子。
“罢了,你想放谁,就放了吧,只别再去见她了,你答应过本宫的事,若有违背,绝不姑息。”赵显淳一脸严肃。
顾重禹低头不语。
见他落寞悲伤的模样,赵显淳眉头拧得很紧,试图讨好道:“这几日,本宫一直在考虑为你进爵位之事,定要让翰林院好好给你拟个封,到时候你挑自己喜欢的。”
“殿下万万不可,允尘无功受禄,朝中老臣必定不服,此举只会将微臣推向风口浪尖,殿下交代的事情还未办妥,微臣惶恐。”顾重禹激烈的反应引起一丝不悦。
“你办事向来严谨,为本宫排忧解难,封侯拜相是迟早的事,你无需惶恐,搜捕凌平洲一事,城中禁军、兵部,皆可任你调遣。”赵显淳还是耐着性子宽慰。
“谢殿下,臣认为水上布防亦不可松懈,可否将水师暂由臣指挥。”顾重禹望向他,似是忠心耿耿的模样。
“当然可以,只要是你认为用得上的,可行太子令。”赵显淳面上阴霾一扫而光,甚至有点欣慰。
“谢殿下。”顾重禹眉峰微聚,眸光里掠而一丝戾气。
“启禀殿下,赵小侯爷求见。”屋外传来内侍尖细的声音。
“何事?”
赵显淳答得漫不经心,流动的目光不加掩饰地望向眼前人,顾重禹很少主动提要求,是不是代表他不会讨厌自己,手上拿起茶壶,亲自给他斟了一盏茶。
“小侯爷说,韩汝子已愿臣服,故求见殿下。”内侍小心翼翼的回禀。
“不见,告诉他,名册之事还未了结,让他侯着。”
赵显淳心情不错,完全不想被外人打扰。
顾重禹察觉出某种奇怪的眼波,起身告辞:“夜已深,请殿下早些歇息,下官告退。”
赵显淳反应过来是自己浮躁了,紧着敲了几下脑袋,唉声道:“本宫近来头痛的厉害,夜里不得安睡,听闻饮酒可助眠,允尘,可否陪我几盏?”
内侍奉上两坛美酒,顾重禹面露难色:“请殿下恕罪,自上次婚宴醉酒失态,微臣便决心禁酒,免得再因此误事,还望殿下保重身体。”
“禁酒了?”赵显淳举着酒坛,不想就这样被拒绝了。
“是。”
赵显淳抬眸打量着他:“人生无酒,索然无味,本宫不许你禁酒。”
顾重禹不得不接过酒坛,仰头饮尽。
赵显淳开怀大笑:“这才对嘛,再去取酒,本宫与允尘喝个痛快。”
*
夜半子时,九月初五。
迷迷糊糊听见脚步声,楚茵茵睡不踏实,缓缓转身望去,房门猛的被推开,一阵酒气袭来,顾重禹摇摇晃晃的在房中打转,撞在案桌上趴着干呕了几声,好在未吐,只是一头栽倒在地,呼呼躺平。
楚茵茵本想任由他在地上躺着,奈何心里过意不去,起身拖他,他实在是沉,一番下来被他牵手乱摸了好几次,终于甩开他,自己也累得不行,最后只能伏案而眠。
醒来时,晨光四溢。
“嗷啊,呃。”楚茵茵感觉四肢麻痹,动弹不得,只嗷嗷叫了两声。
顾重禹闻声从床上坐起,两人眸光相撞。
楚茵茵尴尬的招了招手:“御史大人,早啊!”
甜美的声音带给顾重禹一丝错觉,像是梦境成真。真实到让他想要把梦里的事情统统做一遍,身体的异物感迅猛苏醒。
楚茵茵也注意到了某些地方,和平时大不一样。
顾重禹动了动腰封,对上她求知的眼神,长睫缓缓闪动,怦然心跳加速,脑袋充|血,胀痛感叫嚣着,不由分说地抱起她,鼻息凑近。
突如其来的碰触让楚茵茵猝不及防,身子下意识卷缩。
顾重禹虽不止一次梦到过这种场景,但实际操作仍不得要领。
“你干什么?”
她懵懵懂懂晓得些男女之事,逾越的举动让她徒生恐惧,暗暗忏悔,果然不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顾重禹明显察觉到她在发抖,手掌再不敢乱碰。
楚茵茵面颊滚烫,羞愤道:“你无耻。”
顾重禹挨了她一脚,这才看清少女眸底的湿意,仿是对上一片汪洋,恍然发现,梦早就该醒了。
“对不起,我……”
同时,房外传来一道稚嫩的骂声盖过后面的话:“顾重禹,你这个狗贼,给老子滚出来。”
“放开我,啊!”听声音,楚玉笙已经被屋外的侍卫擒住,小孩声线没有发育好,有些破音:“顾重禹,你个孬种,乌龟王八蛋,有本事跟老子打一架,你扣我姐姐一个弱女子在房中算什么男人,滚出来,老子要杀了你。啊!”
楚茵茵羞得无地自容,他这样一喊,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被扣在顾重禹书房了?
顾重禹瞥了她一眼,似是在说,这可不是我干的。轻笑着碰了碰自己的唇,意犹未尽。
房门打开。
楚玉笙一见到顾重禹,开始张牙舞爪:“有本事放开老子,看我不杀了你。”
她整理好凌乱的发丝,快步跑至门口,正见玉笙被一个彪形大汉高高拎起。
“放他下来。”顾重禹这会儿已经恢复正经神态。
大汉一放下楚玉笙,他便执剑冲向顾重禹。
顾重禹似是心情不错,与他过了几招,见招拆招时,顾重禹问:“御史台常驻守卫三千,你是怎么闯进来的?”言下之意是有人从中运作。
“要杀便杀,何须废话。”楚玉笙自知敌不过他,过招时也是他在有意避让,料想他是要羞辱自己。
顾重禹一剑刺去他也不躲,收剑时顾重禹淡淡道:“算个好苗子。”
楚茵茵跑向玉笙,他虽身上有伤,好在并无大碍。
顾重禹温声道:“你们先回去吧,别再生事,稍候楚侍郎自会安然归府。”
御史台门口,老秦小跑着牵来马车,说是御史大人命他护送楚小娘子归府。
马车上。
楚玉笙直喊胳膊疼,要姐姐揉揉,心疼归心疼责备也未落下:“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以后不许这样了。”
“哼。”楚玉笙不服气,也不听。
“好在他未与你计较,今日若是换做旁人,后果不敢设想,我就你这一个弟弟,你要好好顾惜自己才是。”楚茵茵鲜少母性泛滥。
“我才不怕他,等我跟着表哥学会了高深剑法,必将顾重禹这小白脸一并拿下,叫他喊我老子,向我求饶。”楚玉笙还在跃跃欲试。
听见他满口粗话,楚茵茵立刻沉下脸:“你是跟谁学的这些浑话,他今日对你,好歹算是手下留情,你如何这般?”
楚茵茵心里清楚,不止是对玉笙,他还答应放父亲安然归府。
“我就是瞧他不爽,若不是当着姐姐的面,他才不会对我手下留情,这负心薄幸之人,先前就伤了姐姐的心,险些要了你的命,你倒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如今只是略施诡计,先无故将我们羁押,又在你面前高抬贵手,你反是还对他心怀感念,日后,指不定有多少阴招等着我们,姐姐别再被他骗了。”楚玉笙苦口婆心的规劝。
楚茵茵轻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你的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是男子汉,我要保护你。”楚玉笙嘴里说着保护,脑袋却耷拉着依偎在姐姐肩头。
*
归府。
门口的守卫并未撤离,见御史大人的马车驶来,纷纷叩礼:“参见御史大人。”
这些人只顾低头,也不先看一眼马车里坐的是谁。
老秦摆了摆手:“御史大人没来,是楚姑娘回府了。”
众人见楚茵茵是乘顾重禹的马车回来,敬意未减。
楚茵茵谢过老秦后携玉笙进府,正碰见大理寺一众录事迎出府去,也不过只是恭敬的瞧了一眼,马车离去的场景。
内院,徐姨与秀秀无精打采的坐在门口,见楚茵茵回来,均是喜出望外,几人进屋,秀秀警觉的留在门外把守。
“表哥。”楚玉笙轻唤了一声。
少年俊容憔悴的立在房中,无端惹人心碎。
“表哥,你别担心,我们都没事。”楚茵茵说得轻柔。
“没事就好。”少年声音灼哑。
楚茵茵心虚,不敢直视他,一低头发现少年夯实的靴边沾了青气,外袍也有些湿沉,像是草丛里惹上的晨露,某种不切实际的猜想涌入脑海,试探着问:“你出府了?”
“出了。”凌平洲不想说慌,他昨天夜里就潜入御史台,在关押楚茵茵的房顶守了一晚,直到顾重禹抱她去书房。
顾重禹的书房属于御史台重地,值守的侍卫很多,凌平洲只得在不远处盯着,本想寻个交班时机探近些。
可书房外有个指挥使模样的男人,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附耳听墙根不说,还时不时去打扰一下,甚至派人通知太子,顾重禹接近楚茵茵之事,待顾重禹醉酒回来,他彻夜未眠,房内一有动静,他就准备推门进去,最后,直接命人把楚玉笙放了出来。
楚茵茵不晓得这些曲折,还在担心一会儿楚玉笙会把自己在顾重禹书房的事抖出来,怕碎嘴子弟弟越描越黑,主动坦白道:“他并未趁人之危,表哥无需担忧。”
是不是说的太简要了,表哥能听懂吗?
“你可是,答应了顾重禹什么条件?”凌平洲留意过顾重禹,清晨出门时的神情,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断然没有。”楚茵茵否定的太快。
凌平洲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怕她会为此事去求顾重禹。
“我自己可以出城。”
楚茵茵一怔,暗戳戳的小心思瞒不过表哥的眼睛。
不由的重新打量起眼前俊丽的少年。
暗道都没有修通,他却能自由出入楚府,那这些天的辛劳,抛洒的汗水算什么?
“表哥,一开始就有把握出城,是不是?”
那表哥为什么还要,赞同修暗道这种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