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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尸体表面完好,身下多处淤青,头骨后方碎裂,关节多处骨折,多种现象表明,死者是从高处摔落,符合裴夜澜在明月楼后院的枯井找到尸体。

    后脑头发沾有石灰,是人从高处跌下,头触碰到地面或者碰到枯井石壁所留下的,林西洲半蹲在地上,靠近闻见死者身上的味道,除了尸臭,还有淡淡的栀子花的香味。

    她看向对面的沈洄,道:“是栀子花。”

    沈洄不停点头,他也闻见了,只是一时半会答不上什么品种的花,道:“对,是栀子花,但这种香味,很淡,又混合在尸臭里,几乎微不可查。”

    恰时,裴夜澜已经回来,林西洲起身问他:“城南有没有人家是以贩卖栀子花,又或者家中种满了栀子花的人家?”

    裴夜澜道:“城南人口调查,确实有几乎人家是以贩卖栀子花的,这些人家里,家中种满栀子花不足为奇。”

    “啊!我想起来了!”沈洄如梦初醒,惊喊道:“之前刚到姑苏的时候,我按照裴大人的命令前往一些报官人家走访,其中一家就是种栀子花的。”

    “你怎么不早说!”裴夜澜和林西洲二人同道。

    沈洄虚心的挠了挠头,道:“这不能怪我,裴大人当时发布指令,是让我们调查失踪人口,那妇人家的丈夫失踪三天,而那妇人第二天就报了案,直到我们来,人找到了,衙门那边的失职没有把这个失踪案给撤下去。”

    裴夜澜回想起之前沈洄出门回来汇报情况的时候有跟他提了一嘴,当时二人都想着失踪的人回来皆大欢喜,就都没往这方面想。林西洲低头看着尸体,面是没了,但轮廓还在,要是能通过脸部轮廓恢复大概倒也大可。

    “你有什么意见?”沈南风则是看至林西洲,问道:“有想法了?”

    林西洲没抬头,道:“我只是在想要是有人能够大概复原死者外貌就好了。”

    沈南风道:“当然有这个人,顾家行医,故有‘神医’密传,上面就有骨貌复原的记载。”

    裴夜澜道:“骨貌复原早已失传,如今的顾家早已不是当年的顾家,会的人,又更是屈指可数。”

    骨貌复原,顾名思义,按照逝去的人面部轮廓复原出原本的样子,顾行止是顾家嫡长子,林西洲望向沈南风,道:“顾行止,他应该会。”

    沈南风道:“顾家嫡长子,又是顾显最看重的一代医者翘楚,说不定还真的会。”

    沈洄问道:“那这个人在哪?”

    林西洲道:“城北,不过现在顾行止应该没有时间回来,那边太多病人,让一个医者对病人撒手不管,他做不到。”

    “那就去顾家。”裴夜澜冷戾的声音忽然低沉彻响在地牢,传到他们耳中,他一只手握着绣春刀,望向沈洄,道:“找几个人,写个拜帖送往顾家,稍后,我们登门拜访。”

    在裴夜澜身边已有好几年,这点事情沈洄在清楚不过,朝林西洲和沈南风行礼后跟着裴夜澜离开。林西洲拍拍手,转身瞧见沈南风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道:“看什么?”

    沈南风起身,走到她面前,道:“没什么,我就是想提醒你,让你跟我去趟沈洄刚才说的地方。”

    “..........”

    她自然是没兴趣,跟在沈南风后面,找到裴夜澜提前准备好的卷宗,找到沈洄口中所说那家人,泥巴院子,不大不小,院角种着栀子花,林西洲看着卷宗记载的地址,就是这户。

    “就是这户。”她道。

    沈南风一只手搭在院子上的木门上,正好到他腰身。林西洲叫住他:“等等等,你就这样进去?一点礼貌没有。”

    “我什么时候说要进去了?”他只是把手搭在上面,却没有要推门进去的意思:“我把手搭在上面就是要推门进去?啧,林小姐,你也未免太心胸狭隘了。”

    林西洲指着自己,恍若听到天大笑话,道:“我心胸狭隘?沈南风,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心胸狭隘了?我只是好意提醒你,又不知道你只是把手搭在上面没要进去。”

    沈南风直接两只手搭在上面,眉心一挑,道:“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林西洲觉得今年来姑苏没认真看黄历是最大的损失,太阳穴被他气得直跳,一手叉腰,一手学着他的样子搭在木门上,道:“沈南风,我发现你这人还真是一点亏吃不了,天生跟我过意不去,处处跟我作对。”

    沈南风却道:“有吗?林小姐天资聪颖,我也只不过一江湖游侠,岂敢跟您作对。”

    林西洲忍无可忍:“沈南风!”

    他道:“干嘛?!“

    声音依旧温和,俊男靓女站在人家门口吵架难免迎来围观群众,沈南风一副良家好男人形象让林西洲瞬间成为悠悠众口不讲理的悍妇,有人道:“这位姑娘,你不要吵你家相公了,你看她被你训斥的连话都不敢再说一句。”

    “姑娘,差不多得了,夫妻啊,还是回家关上门吵,不要在光天化日的在外面街上吵。”

    “就是,尤其是还在别人家门口,多影响人家。”

    林西洲直接哑口无言,放下插着腰的手,和颜悦色的看向围观群众,道:“我知道了,吵架是我不对,但是,你们不必再街上看见对男女吵架就以为是夫妻,这样很影响姑娘我名誉。”

    “哦呦,竟然不是你的相公啊,小丫头,你不得了的喔,那你更不能随便骂人家了哇。”

    “就是就是,这小姑娘太不讲理了。”

    林西洲听着百口莫辩,换做从前,面前的人换成年轻力壮的男子,她定然把他们打个满地找牙。沈南风直接拱手好言道:“各位乡亲,也怪在下,是我倾慕姑娘许久,是姑娘嫌我追的烦了,所以才在大街上争吵起来。”

    下一刻,人群里又有人开始胡言乱语,好言相劝沈南风定要檫亮眼睛,直接放弃林西洲这般泼辣的悍妇。沈南风却不乐意了,面上依旧挂着笑,道:“那哪能,看上便是看上了,哪能说换就换。”

    又是个痴情种,纷纷为沈南风抱不平,叮嘱了几句,人流才散开,林西洲望向身边的人,长着一张俊俏绝伦的脸,这张嘴却总让人出乎意料,为人城府极深,论察言观色,在他面前,却像关公面前耍大刀。

    “怎么?当真被我迷住了?”沈南风眸低笑意连绵,不像装的,嘴角微勾,有些邪魅,道:“人已经走了,可以回神了。”

    林西洲知道,眨了眨眼,正色道:“你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她觉得莫名其妙,在这家院落面前临时演出戏,引来不少围观群众,为的就是让周围的人都知道有对俊男靓女在别人家门口吵架,想想都可笑。沈南风抬手又是敲了下她的额头,道:“卷宗在你手上,自己还能看漏了。”

    “我什么时候看漏了?”林西洲蹙眉看他,仔细回想卷宗上记载着什么,不确定的从新翻开卷宗,豁然明白沈南风的所作所为,道:“赵氏的夫君失踪前是个典型的居家好男人,不仅平日里照顾妻儿,就连这家务都舍不得妻子插手,自从失踪回来,性情大变,好赌成性,整天在酒馆买醉,很快,家里老底被败光,妻子又不得不带上儿子上街重新摆摊。”

    “所以你是怀疑回来的丈夫不是同一个人。”

    沈南风道:“当然怀疑,我让裴夜澜整理过资料,包括你手上的卷宗,一人即便在变,也不会变得贪财好色,好赌成性。”

    “看来你还不是很笨,一点就通。”他看她,毫不吝啬称赞:“值得表扬。”

    “..........”林西洲双手叉腰,有些傲慢骄纵,道:“怎么?我向来就很聪明,只不过办过案子而已。”

    沈南风只是挑了下眉,面对小姑娘的傲慢,他照单全收,笑了两声,却依旧冷着脸,孤傲到有些目中无人,林西洲收起卷宗,没去看他,道:“行了,别浪费时间了。”

    话音刚落,院子的主人推门出来,自家院子外面站着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先前听见外面吵架声,后出门查看,人群早已散去,栀子花随着风飘落,落在院子里,赵氏开门让他们进来,询问道:“方才可是你们二位在我家门口吵闹?”

    妇人纤瘦,一双手布满老茧,衣衫缝缝补补到处是补丁,带人温柔,迎着二人进了院子,在栀子花树下支起三把椅子,即便不认识他们,还是一人准备了碗绿豆汤,道:“先喝晚绿豆汤消消暑。”

    林西洲丝毫不客气,用完绿豆汤道了谢,才说起正事:“刚才不好意思夫人,我们二人在您家门口吵起来了。”

    赵氏只是笑笑,道:“无妨,就算是兄妹之间也难免不会都会小打小闹。”

    “夫人见笑了。”林西洲注意到赵氏穿着,夏季炎热,却还穿着长袖,嘴角还有未下去的淤青,脖子上还有若隐若现的扼痕,就连手臂上还有鞭打的红痕。

    她忽然抽噎起来,从袖口掏出帕子在脸上擦着虚无眼泪,道:“不满您说,我给他,天天打架,尤其是每天喝完酒回来,见我就打。”

    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控制不住想嚎啕大哭的情绪,沈南风抱着肩看她,想着那些常年家暴自家妻子的男子眼神,可是,他并没遇到过,还没想到,就被赵氏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他能理解,都是被自己的丈夫喝完酒家暴的女人,遇到一起,难免不会升起共情。

    “姑娘莫要哭,他竟然打你,你们又没孩子,可以写一纸休书合离。”赵氏安慰着林西洲,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可是,她做不但眼睁睁看着还在青春韶华,如栀子花般清纯貌美的姑娘像她一样,整日里遭受非人一样的虐待。

    林西洲顺着赵氏的话往上爬,抽噎问道:“夫人的夫君也这要待您的吗?我看您手上和脖颈处还有被打留下的痕迹。”

    闻言,赵氏还是藏了藏衣衫下被打的痕迹,即便藏得再好都无济于事,他们出生在淤泥里,种上栀子花,以为这样会迎来新的开始,到头来,不曾想终究是异想天开。

    身上的痕迹就像臭水沟的臭鱼烂虾,日日夜夜把她折磨的不省人事,赵氏以前也是个读书人,不是那些只知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子,从看见林西洲和沈南风开始,终有一日,栀子花会盛开满院,迎来新生。

    “姑娘,你我不同,你还可以选,但我不能,我还有孩子,我做不到抛弃孩子的母亲。”赵氏慢慢说道:“有些事,想必你也看见了,我这个人,这辈子想必就这样了,一个人,带着孩子,靠卖栀子花糕生存,但若重来,我还是会选择嫁给他,我不后悔。”

    林西洲收起手帕,道:“您知道我们来的目的。”

    赵氏浅笑了两声,靠在木椅上,抬头看向头顶的栀子花,道:“跟我相处了半辈子的丈夫我怎么会察觉不出来,况且,庄庆本就是个温润的男子,待周方邻居都是合颜欢笑,都不会大声说话的人,又怎会对自己的妻子拳打脚踢。”

    对啊,相处了半辈子的人,忽然换了人,即使在像,都不是他。

    所以,躺在冰冷的地牢里的男人,是庄庆?

    半晌,林西洲还是问道:“那么麻烦请庄夫人告知我们一些细节,我们好赶快找到证据,把罪人缉拿归案。”

    赵氏把自己知道的以及从庄庆失踪回来之后的变化,林西洲听着皱眉,这哪是宠妻的丈夫,分明是不入流的地痞流氓,临走前,她拱手道:“喝了夫人的绿豆汤,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林西洲,他叫沈南风。”

    “好,我以记下。”赵氏温声道:“我想问一下,回来的这个不是我的丈夫,那么我真正的丈夫在哪?”

    这个问题不好并不好回答,驿站确实停着一具尸体,身上也是有栀子花味道,可是,这不是判定一个人身份的直接证据,毕竟谁家都有可能种栀子花。想了半晌,沈南风直言道:“驿站的地牢又具尸体,是锦衣卫裴大人从明月楼客栈带回去的,身上不仅有栀子花香,还有个秀工精细好看的荷包。”

    赵氏立马问:“荷包上绣着什么?”

    沈南风道:“栀子花树,树下,三个人,一男一女,还一个孩童,一家三口,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话落,赵氏热泪充斥眼眶,两滴泪从两边眼角滑落,身体不稳的往后倒,林西洲眼疾手快的把人扶稳,那荷包正是她亲自秀的,庄庆为了家中生计,往往天没亮出门,披星戴月回家,半夜三更,除了赵氏,儿子早早睡去,时间一久,父子俩难免不会惦记对方,索性,她就秀了三只荷包,一人一个。

    “我方便去见见他吗?”赵氏问道。

    沈南风道:“可以。”

    林西洲想到什么,问道:“庄夫人,那您儿子?”

    赵氏这才想起还有个儿子在家中小憩,年纪尚小,直接一个人放在家中她实在不放心,松开林西洲的搀扶进屋把儿子抱起来,带着儿子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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