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江遇秋发誓,她那天傍晚只是贪图了下雨天的安静时光,晚去了小鹊山温泉一刻钟。

    只晚去了那一刻钟,青桃便眉开眼笑地跑进来通报:“国师大人求见!”

    此时的江遇秋正坐在窗边,托着脸看落雨,一盏骷髅花灯放在她坐的竹椅边。

    “不要让他进来,就说,就说我已经,”江遇秋急得忙摆手,环顾四周,“就说我已经睡了,不见,不见!”

    青桃站在帘子前面,面露难色地望着江遇秋,“可是,可是……”

    “殿下白日里还说紫御殿任我出入,还没入夜就反悔了?”公孙厌离伸手拨开帘子,一张俊美清冷的脸映入眼帘。

    江遇秋的杏子眼瞪得溜圆,她抓着身上早已穿好的青绿色披风,尴尬地看了眼青桃:“你,你先退下吧。”

    青桃抿着唇,笑嘻嘻地冲江遇秋挑了挑眉,离开了殿内。

    公孙厌离一步步逼近江遇秋所在的走廊。

    “殿下喜欢看雨?”

    江遇秋起身,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公孙,公孙大人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之前告诉过殿下,有些东西需要物归原主吧,”公孙厌离眼神阴冷的盯着她,黑色绣玉兰花的宽袖垂下,他朝江遇秋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来,手心朝上。

    江遇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吞咽口水,手里提着绿藤蔓中长出来数十朵娇艳花朵的骷髅花灯,外面雨声残响,她已经后退到了柱子前,脚后跟抵着柱子。

    “大,大人这话,我听不明白,”江遇秋瞳孔颤动,强装镇定说道。

    下一秒,公孙厌离的手指就死死扼住了江遇秋的咽喉,江遇秋被他硬按在柱子上,他眼神阴鸷道:“江遇秋,你还要装到几时!时至今日,你对当年所做之事还没有丝毫悔改吗?”

    江遇秋被他掐的喘不上气了,骷髅花灯落在地上,双手使劲想掰开公孙厌离掐她脖颈的手指。

    眼看着江遇秋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皮上翻,公孙厌离却没有丝毫松力的意思。

    他望着这个即将死去的女人,就像在欣赏一件极为优美的艺术品。

    只要他的右手手指堪堪一动,“咔嚓”一声,这女人的脖颈就能断成两节。

    “江遇秋,你不该招惹我,“公孙厌离靠近她耳边,呼吸冰凉,薄唇微动,“更不该招惹了我之后,又弃了我……”

    他望着江遇秋这张脸,眼眸中的恨意愈加清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甘和难过。

    明明,她与那些人都是一样的恶毒、奸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都可以利用。

    江遇秋似乎马上就要在这场无妄之灾中死掉,她已经感觉到了生命的快速流逝,就像她越来越弱的呼吸一样,妄图掰开公孙厌离手指的手愈加无力。

    公孙厌离可以清晰地闻到江遇秋身上一丝若有若无的迦南香气,那是从她垂下的浓密黑发中散发出来的。

    公孙厌离唇角勾笑,他想着等江遇秋死了,他也会在她棺中放上一盒迦南香的,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他错开左手准备诏他的骷髅花灯回来。

    可是一秒钟过后,冷白的手掌心没出现任何东西,空空荡荡,公孙厌离凝聚精神游丝又试了一次,结果没有发生任何改变,骷髅花灯对他的召唤依旧没有反应,跟上次在小鹊山温泉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公孙厌离猛然松开了掐着江遇秋脖颈的手指,江遇秋顺着柱子倒了下去,她晕了。

    “奇怪,它怎么可能不听话!”公孙厌离俯下身去,用手触了下绿藤蔓中隐着的花瓣,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公孙厌离起身,俯视着地上那一袭青绿色斗篷的江遇秋,他把她扶着坐起来,握着她的手让她触了一下骷髅花灯绿藤里的小花瓣,瞬间凋零了。

    “你居然奉她为主!”公孙厌离把江遇秋扔到一边,怒气冲冲地望着地上的那盏骷髅花灯,“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公孙厌离凌空割破手指,挤出一滴鲜血,口中喃喃念咒,不多久,青烟四起,一个头戴花环的灯灵悬空出现在骷髅花灯上方。

    “主人,你来了!”灯灵满脸惊喜地望着公孙厌离,青烟汇聚成的手指半捂着脸害羞撒娇道:“主人,你是要把噔噔带回去鬼界了吗?”

    公孙厌离抱着胳膊,眼神不善,“你为何不听召唤?”

    灯灵瞪大眼睛,觉得莫名其妙,他身下一缕青烟托浮着他,与公孙厌离视线平齐,“噔噔一直都是按照主人的吩咐做事,并没有不听召唤啊!”

    “那好,你现在就随我走,”公孙厌离伸出手指来。

    灯灵笑嘻嘻地刚想回去公孙厌离手心里,但突然面前有道无形结界似的,怎么也撞不过去,“主人,我回不去!这里有禁制。”

    “禁制?”

    “对,三年前您设下的,到现在还没解开,”灯灵委屈巴巴道。

    公孙厌离丝毫不记得这事,他的头微微有些发胀,他阖眼一瞬,稳住心神,复又冷冷望向灯灵:“那是什么样的许诺?”

    灯灵摇了摇他那青烟大脑袋,委屈道:“不能说,鹤吾大人才是应诺者,我不能告诉您……”

    公孙厌离以手扶额,眼神阴冷道:“鹤吾不在这,你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灯灵哇得一声哭了出来,眼角两束泪水瀑布似的落下,他抽泣道:“是三年前的主人说的,只能跟鹤吾说,你现在又来逼我……”

    公孙厌离听着他的哭声只觉得心烦意乱,于是耐下性子来哄他,脸上强挤出一抹笑来,“噔噔,你先回去灯里吧,哥哥不问了,不问了。”

    灯灵眨了眨大眼睛,眼泪不干地瞄了公孙厌离一眼,青烟散到江遇秋身边,“那你不能一直把我丢给她。”

    公孙厌离抱着胳膊点了点头。

    “她如果死了,你是不是自动就能回到我手里了?”公孙厌离的视线落在那晕倒的江遇秋脸上。

    灯灵摇了摇头,青烟弥漫,“她死了,我也会死!”

    “什么?”公孙厌离放下胳膊,震惊地看向灯灵。

    “三年前主人设下的禁令,许诺未完成前,如果江遇秋身死,那我也会消亡……”灯灵撇着嘴,看向公孙厌离。

    “回去吧,”公孙厌离朝他摆了摆手,飘散的青烟一股脑重新汇聚到骷髅花灯内,“我当初真是疯了,怎么会下这种禁制!”

    雨天潮湿,公孙厌离俯身把江遇秋从地上抱起来,她脖颈间的红色手指印格外明显,把她放在床上后,公孙厌离准备离开。

    可他的宽袖不小心被压在了江遇秋身下,拽不动,他坐在床边,推了推江遇秋,想把他的宽袖从江遇秋身下抽出来。

    但不知道宽袖是勾住了什么,他拽的时候对面有拉力,公孙厌离只能俯身轻轻抬起江遇秋的头,如墨般浓密发丝倾泻下来。

    “你头发怎么那么多啊!”公孙厌离眼神阴冷地望着江遇秋的脸,但一瞬间,他心中似乎有些东西松动了,一种莫名的情愫似乎在疯狂生长扎根。

    他把手放在江遇秋脑后,视线不自觉地下移到江遇秋泛红的唇瓣上,那对他似乎有强大的魔力,他喉结微动,一点点靠近,近在咫尺,就在要触到的一瞬间,公孙厌离突然清醒过来。

    “她那时候亲手拿刀剜了你的心,公孙厌离,你是疯了吧!”

    他告诫完自己后,继续俯身找着他的袖子,江遇秋就躺在他身下,被他揽进怀里那种姿势,若是这时候突然有人进来,瞧见这一幕定然会害羞地捂脸跑出去。

    最后,他发现袖子上绣的玉兰花瓣被江遇秋右耳朵戴着的银圈红宝石耳环给勾住了,他费劲巴拉地把线从她耳环里绕出来。

    干这种事,比杀恶鬼还难,他累的腰都快断了。

    “江遇秋,等我把骷髅花灯拿回来,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公孙厌离扶着腰出去。

    刚出殿门就与青桃撞了个对面,青桃以一种了然于心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公孙厌离扶着腰的手,脸上带着坏笑。

    公孙厌离立刻直起腰,一本正经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青桃脸上的坏笑愈加张狂,“大人我懂,见过好多次了,我们家公主可能折腾了……”

    公孙厌离气得脸色泛青,宽袖一挥,青桃失去了记忆,连着江遇秋都以为那是一个再真实不过的梦境。

    在紫御殿所有人的记忆中,公孙厌离那天傍晚从来没有去过宫中。

    他转身去了云丘南部的谷地,身为鬼界三殿下,有些事需要好好整顿一下。

    黑夜幽幽,公孙厌离来到一处树林前面,青蓝色的光从树林尽头透过来。

    他放轻脚步,摸了摸自己腕上遮挡鬼气的饕餮纹镶玉金镯,大步走进树林深处。

    红眼冤魂鸟在树林上空盘旋,公孙厌离顺着树林内窸窸窣窣的响动,来到一处无名坟墓后,只见墓碑前面有两个颀长的影子。

    “嘿嘿嘿,发了,发了,”一个憨厚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数钱的声音,“那郡守可真好糊弄,等他把美女送来,咱哥俩就带着她们回鬼界享用。”

    “不过我听说赵国大梁城来了个新国师,开坛做法,“一个尖细嗓子说着,轻啧一声,“万一被他查到我们肆意造灾是不是……”

    一个粗壮的身影突然在墓碑前站起来,四周散发着阴气,“哼,别说一个小小的国师,就是赵国国主来了也奈何不了我,你可知道我背后之人是谁?”

    没有什么声音回应。

    “谅你这个小小的蛟鬼也不甚有见识,你听说过十殿阎君吗?”

    那尖细嗓子开腔:“不知道。”

    “哎呀,说你没见识就是没见识,鬼界除了鬼王和那两位亲王殿下,就数这十大阎君最有权势,我背后之人,那可是十殿中最富庶的——”

    “谁啊?”公孙厌离悠悠开口。

    “哇呀呀呀!”那粗壮的身影突然转过身来,看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坟墓后的年轻男子,吓了一大跳。

    那尖细嗓子的也站了起来,公孙厌离瞧见他身体里是一具小小的蛟龙白骨架。

    “你,你是谁!”粗壮红衣小鬼指着公孙厌离,又看向他们刚刚倚着的墓碑,皱眉问道:“难不成这是,这是你的坟墓?”

    公孙厌离唇角勾笑,一双墨绿色的幽瞳在暗夜中闪过一丝光亮,下一秒,粗壮红衣小鬼指着他的手指就燃起了火焰,烧得小鬼急跳脚。

    旁边的尖细小鬼张开大嘴给他喷了些水才灭掉。

    公孙厌离一步步逼近那两个小鬼,眼神阴冷,“贺贾没告诉过你们,不许用手指对着人吗?那不礼貌啊!”

    “你,你,你到底是谁?”粗壮红衣小鬼被吓得节节后退,但他瞧不出来异样,明显面前就是个普通人,“你怎么会知道我们阎君的名字?”

    尖细小鬼看着同伴叹了口气,这哪有自报家门的。

    “南部谷地的洪灾就是因你而起?”公孙厌离的视线移到那尖细蛟鬼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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