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妄徯郁闷到怀疑人生。他嘴巴真有那么毒？以往言成曜吐槽他嘴毒时，他都没信。

    可女孩眼泪跟下雨似的，他急躁得不行，左右来回晃荡。

    青漾被他晃得有点头晕，她声音哽咽着：“与你无关，我想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一时有点失控，你就当没看见吧。”

    其实有关，就是因为投喂他，让她想起了喂小漾时的情景，小漾也喜欢用舌头把嘴巴周围的食物舔掉。

    归妄徯更气了，冷眉凝起。

    什么叫当做没看见？现在他们是相互了解的阶段，什么都不说，怎么增进了解？

    而且，冥冥之中他认为这事很重要，只有知道了才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近一步。

    他脱下手套，按着青漾坐下，用纸巾轻轻擦掉她的眼泪，语气柔缓：“我很想知道这件事，可以告诉我吗？说不定我能帮到你。”

    青漾声音带着些哭过后的抖，“你不能帮我了，小漾已经去世了，我也不可能再见到它了！”

    “可能它早就已经忘记我了，其实这样也好。忘记我它能过的更开心，但我根本不知道它过的怎么样。”

    她说着眼角变得更红了。

    归妄徯耐心的问，她断断续续地回答。他给她擦了几回泪，也将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

    他柔声道：“它一定记得你！因为是你将它从泥淖中救出来了，这份记忆是很美好且无可替代的。”

    “遗忘你并不会让小漾过得更好，我以前只是喂过一回邻居家的狗，之后它每次见我都摇着尾巴过来蹭我。”

    “你看，狗狗都是很聪明的，它记得你并且愿意记得你。无论人还是动物，他们愿意记得的，都是美好。”

    青漾愣了一下：“真的吗？”

    归妄徯温柔道：“当然，我不会骗你。”

    青漾感觉有什么敞开了，她似乎看到了那个夏天傍晚的自己在向自己挥手远去，怀里抱着小漾。

    她停住了哭泣，开始不好意思，用纸巾遮住自己的脸，转移话题：“你做的巧克力牛角包好了吗？”

    归妄徯眼含笑：“好了，就等出炉了，你在这等着，给你看看本歌神的厨艺！”

    青漾笑出声来：“相信你，你做的芒果千层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谢谢你！”

    谢谢你开解了我很久很久的心结。

    归妄徯听出来她的双重意思，头也不回道：“那就麻烦你在给我的好感度上再加十分。”

    青漾哼了一声：“那不行，已经谢过了，不算！”

    归妄徯：“……我没听到。”

    青漾视线看着他的背影，暗道：早就已经给你加满了，但不想让你太得意。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男人有点容易飘儿。

    她转而看向归妄徯给小黑狗涂的一层蜂蜜，还是挺可爱的，与男人的涂抹无关，她雕刻得好。

    “你什么时候把我的小黑狗拿去烤？”青漾见他带着粉色手套端出一层香甜的甜品。

    归妄徯看了眼她，刻意做出惊恐的表情道：“你也太残忍了，狗刚生出来就要烤人家！”

    青漾挑眉：“不是我烤，是你。而且这小黑狗也有你一半功劳，是你将他涂黑的……”

    话还未说完，她看着归妄徯眼神暧昧。她沉思半响，反应过来他想的是什么，当即脸颊爆红道：“你别想歪了！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归妄徯撑着手肘靠在她身边，缓缓吐出一句：“哦，我刚才还没想歪，现在倒是歪了。话说回来，你反应有些大，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你这副模样若也是考验我，那我可能顶不住。

    青漾强迫自己在心底念了几遍六字箴言，心平气和道：“我刚噎着了，请大厨展示一下你的产品吧，不要跑题了。”

    归妄徯给她一一介绍做的甜品。青漾听得认真，发问道：“你是不是开过甜品店，怎么会的这么多？”

    他坦然道：“差不多吧，之前我家发生过一些事，然后我去做了一段时间的甜品师傅。”

    青漾还想问是什么事，见他眸中铺满一层冷色，便想着等他愿意说的时候再当一个倾听者。

    虽然有点受他的情绪影响，她手还是悠悠地伸向了牛角包。

    归妄徯轻拍了下她的手，顺势牵上，“小心，还很烫，等凉会儿再吃。”

    他捏着她手指接着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你靠我近一点。”

    青漾将脸靠近，耳朵侧着听。

    听到他低声说了一句：“其实我暗恋你快七年了。”

    她双目瞪大，嘴唇微动，在男人手中的手指也轻轻动了一下，挠到了他手上一层细细的茧。

    七年？！她那时才十八岁吧！可她那时候根本没见过他啊？怎么事情走向越来越玄乎了？

    转而想想肯定不可能，肯定是骗她的。

    她正了正神色，扫了他们牵着的手一眼，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哄我高兴，但至少贴合一点儿实际，我们那时候根本不认识。大厨师，你还是做回老本行，好好写歌吧。”

    “不要想着当骗子，那样不好。”

    归妄徯看着她小巧的耳垂，“你不信？”

    接着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青漾转头对上他炙热的视线，神色认真不似作伪。她犹豫着亲了他的左脸一口：“现在可以说了吗？”

    归妄徯感受到她柔软的唇瓣轻轻触了他的左脸一下，麻麻痒痒，似乎从那一处蔓延到整张脸上。

    青漾见他脸红得迅速，耳尖也红得要滴血，没想到纯情的不行。她有意捉弄，手指又轻轻刮了他手心薄茧一下。

    他快要疯了，她手还在按揉他的茧，那是弹吉他留下来的。

    他喉结滚动，哑着声音道：“阿漾你别闹了，我是真的想好好和你坦白的。”

    接着他直接抱起人，几步跨到沙发，将人锁在自己怀里，继续道：“你高三时是不是来过竹又？”

    青漾呆滞地点头，暧昧不清的氛围似要发生些什么。她双手抵在他身上，以求隔开一点距离，缓解那种血脉偾张的感受。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我就是那时候喜欢上你的。虽然你没和我说过一句话，可我就是那一眼喜欢上了你。”

    他星眸似海，笑了笑：“我还记得那时候你还在问路，很认真。问的那人是我的一个私生饭，趁竹又毕业典礼人多混了进去，她当时是在跟踪我的，碰巧被你追着问路，没想到你那时还挺会缠人，连私生饭都被你给拦住了。”

    他低笑出声，声音清润悦耳。

    “可惜现在长大了，冷淡得很，我都怕被冻住了。”

    青漾有些意外，她好像有点印象了。那时候尚华一个姐姐拉着她去竹又，美其名曰看樱花。

    到了竹又，她才发现上当了。

    樱花早就开败了，落花都没有。

    不过那天好像是竹又的毕业典礼。

    竹又音乐学院是一所浪漫的学校，每年的毕业典礼雷打不动的在5月20日。在春的末尾送走学子，寓意他们在夏天茁壮成长，大展风华。

    青漾刚好撞上这一天，那个姐姐因为青漾有某种奇特的能力。

    大概来说就是青漾小时候谈过的很多籍籍无名的人，后来都大红大紫了。

    那位姐想着带她来选人，扩充一下尚华库存。

    偏偏那姐姐中途被男朋友叫走了，留她一个在偌大的校园逛。

    她也不怕，就是路多走几遍而已。

    可绕了半天都没找到校门口，她绝望之下拉住一个女生问了一下路，那姐姐推来推去，似乎有什么要事，最后她还是放过了那个姐姐，自己一个人坚强地摸对了路。

    她那时候相信，路痴多走几遍路，症状就会变好。

    事实证明，在她这里，并没有，下一次该痴还是痴，该迷还是迷。

    青漾沉思片刻，道：“所以是因为我英雄救美不自知，你就这样暗恋我快七年？”

    归妄徯摇头，手指点了点她额头：“不是，我对你一见钟情，不是因为你帮了我。单单因为你的出现就吸引了我，你身上有我心动的心跳，这可能就是天意。”

    青漾听得脸泛绯红，推着身上的人：“你不要再说了，怪肉麻的。还有，你挺重的，可以起来了，我都相信了。”

    归妄徯却不动，挑着左眉故意道：“你就这表示？那我可有点儿不满意了。还是六年前的你比较可爱，招人喜欢！”

    青漾却不服输：“你果然还是喜欢年轻的。”

    归妄徯：“……我在尚华也见过你几次。”

    她反问：“不就一次吗？两年前……”想到他好像大学就签约尚华了，她低下头。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尚华那么多次年会，我也没见你和我说过一次话。”

    “因为不敢，因为怕你拒绝，那样我连念想都没了，现在想想我那时候是有点懦弱和可笑的。”

    还未迸出的话语被女孩手指抵住，她道，“你不懦弱，也不可笑，是我不识珍珠。”

    “好在，我们现在弥补了初见的遗憾。”

    他立起身来，她悄悄舒了口气。

    狐狸勾引她，她可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她清了清嗓音，指了指那堆甜品：“现在可以吃了吗？”

    归妄徯点点头，过去把甜品端到饭桌旁。然后又将其他未烤的送入烤箱，设置好温度时间。

    青漾也没闲着，她到冰箱拿了两瓶清爽的饮料。已经七点，天黑沉沉的，不见一颗星星，但灯喧火热。

    归妄徯看了看桌架上奇形怪状的小狗，扯了扯嘴角：“你什么时候学的木雕？这几只小狗是小漾吧。”

    青漾咬着牛角包，唇角黑黑的，待吞下后缓缓道：“六岁时吧，记不太清具体日期，你怎么看出来的？这些木雕是我最开始不明章法，胡乱雕的，那时没学过任何木雕技艺，就凭着感觉雕，总是不太满意。”

    “但后来越看越顺了，它们是开始，对我的意义很不一样。你看了它们这么多次，是不是想要一只？”

    他捧着笑：“你送我一只也行，不过我可以要求再送我一只屋里的狐狸吗？”

    “不行，那是我的狐狸。就这几只‘小漾’，你自己选一个。”

    青漾又喝了口饮料，很酸很刺激，她眉眼勾起：“那你呢？什么时候学的音乐？有什么契机吗？”

    归妄徯抬眸，眼瞳晶亮，语气带着几分愉悦：“我妈妈是音乐教师，胎教时就给我听各种古典乐。我三岁时就接触钢琴，后面陆陆续续学了不少乐器，但第一次作曲还是在十五岁之后了。”

    青漾听得入神，而后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你真厉害！你妈妈一定也很好！”

    归虹早已经出院，现在在牵安城郊住着。她喜欢城外的空旷辽远，归妄徯就在那边给她买了套房子，请了人照顾。

    归妄徯：“母亲是很温柔的人，等我们正式确定关系后，我带你见见她。”

    青漾莞尔：“好啊！”转而发现什么不对，自己好像被套住了。

    这男人，果然不是善类。

    一顿甜蜜的晚餐后，归妄徯将剩余的甜品包好，放进冰箱，青漾把各种烘焙器具收了，准备洗一下。归妄徯夺过她手里的玻璃碗，淡声道：“你出去休息，我来洗就行了。”

    青漾也没推辞，就把位置让给了他。不过她还是站在一旁，负责接过洗好的碗盘，整齐放进碗柜里。

    挺像小两口的日常的。

    等一切忙好后，还不到八点。青漾不想人太早就回去了，打开平板，点开一部电影邀请男人一起看。

    两人挨在沙发上，青漾拿出之前买的零食。“呲”的一声撕开来，递给男人。

    男人也没接过，直接手伸进去拿了一点喂进嘴里。一袋份量还挺足的，两个人正合适。

    电影是她随意点的，她也不清楚是什么题材。前面温情满满，半个小时后面百鬼夜行。

    她胆子一向不大，当看到一群面容扭曲、匍匐前行的鬼时，她吓得将零食扔到茶几，整个人缩在沙发，捂着眼睛，身体一颤一颤的。

    归妄徯立马切了视频，抱住她轻声抚慰。

    “别怕，我都关了视频。你说你也是，怎么就选了个自己都怕的电影，我会怀疑你别有图谋的。”男人转移她的注意力。

    青漾脑子里还有那些半边鬼的脸，心里被吓得窒痛。她从小对这些就敏感，以前宛青请她看过一次恐怖片，她一个月都没睡好觉，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晚上梦里又和那些鬼天天交流。

    宛青之后愧疚了好久，她也生了病。之后再没看恐怖片了，所以这是她看的第二部鬼片。

    她听着男人的声音，镇定了点，但抱得更紧了。归妄徯手指轻怕着她有些清瘦的背脊，像哄孩子似的。

    青漾听到熟悉的音乐，她看了看，是眼前人的演唱会舞台。男人也注意到了这点，喉咙里发出一声清笑：“我相信你是我的粉丝了。”

    青漾脸热，觉得不那么怕了，立马松手，狡辩：“这是你点的，你自恋！”

    男人操作一番。将历史记录里的鬼片清除后，指了指满满当当关于他的视频。

    “这也是我点的？虽然我钢琴十级，可手速也没这么快。”青漾抿唇不言语，直接关了平板。

    咬咬牙，她将唇送了上去，堵住男人讨厌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