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而言，沈薇没想过要对廖启昂采取措施。
    个中原因很简单，梁炳焕的口供还不够完整，再加上缺少物证支撑，许多细节上的事还需要进一步审讯调查。
    毕竟，廖启昂是省委常委。
    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对廖启昂采取措施，那是一种很不理智的行为，巡视组组长肯定也不会批准这种行动。
    沈薇的想法是擒贼先擒王。
    在她看来：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先把吕州狙击案的凶手老六抓起来。
    姚涛指使老六杀人的罪名一旦坐实，就算姚涛有三头六臂，他也别想逍遥法外。而姚涛一旦落网，到时再抓廖启昂这些人则是轻而易举的事。
    在这种构想下，沈薇雷厉风行。
    她带梁炳焕去检察院，拿到老六开枪击毙肖元坪的物证之后，又去了一趟长南市公安局，调取老六的户籍信息与指纹信息。
    经过指纹比对，证实击毙肖元坪的那个人确实是老六。
    老六，曾用名雷六顺。
    现年35岁，长南市峡东县云泽乡雷家沟人，文化程度仅有初中。
    26岁时，他跟人去缅甸挖玉，被骗了个精光不说，还被打得半死。后来他一不做二不休，开着挖机将矿区老板活活铲死。
    后来他被缅甸通缉，一路逃到中东，做了三年雇佣兵。
    六年前回国，改名雷刚，帮姚涛做事。
    长南市公安局的老刑警刘靖东，当初曾被调到省厅专案组，参与调查吕州的狙击案，他对老六的底细可谓是了如指掌。
    刘靖东谨慎地提醒沈薇：
    “这雷刚是个亡命之徒。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你们巡视组最好不要直接采取抓捕行动。可由我们市局协助抓捕。”
    沈薇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刘队，去年你是省厅专案组的一员，手握证据却不能抓捕雷刚，心里是不是很郁闷？”
    刘靖东不置可否地吐出心底遗憾：
    “这事就像憋在我心里的一根毒刺，确实很难受。”
    “我一直在等你们Z央巡视组的人重视这件案子，皇天不负有心人，终究还是让我等到了这一天。”
    “真诚地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重拳出击的机会。”
    这大概就是一个老刑警的血性吧，面对强权时固然有无奈妥协的时候，可心里还是与邪恶势力不共戴天。
    沈薇很理解刘靖东的心情，回笑：“放心吧，一定有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今天先这样吧，等我消息。”
    “行，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刘靖东把沈薇送到市公安局门口，目送沈薇走远，一桩鲜为人知的陈年往事也涌上了心头，浊泪盈眶。
    两年前，他女儿被醉酒后的雷刚拖进车里强暴，导致心源性猝死。
    吕州狙击案爆发时，他之所以主动申请加入省厅专案组，就是想亲手拿下雷刚那个畜生，不料最终还是被只手遮天的姚涛给压了下来。
    晚上回到家里。
    刘靖东给女儿的牌位上了三柱香，声色沉痛地诉道：“晴晴，现在Z央巡视组已经出手，再也没有谁可以阻止我抓捕那个畜生，你安息吧……”
    第二天一大早。
    沈薇带着整理好的材料，向巡视组组长提交了两份申请：
    一、申请抓捕雷刚，协助单位为长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
    二、对李玉坚的海外家属采取保护措施，尽快打消李玉坚的顾虑，让李玉坚供述实情。
    这两件事都得到了领导的批准。
    领导同时对沈薇提出了要求，这两件事只能秘密进行，不能惊动姚涛，以防打草惊蛇。
    当天下午。
    沈薇约见了市局刑警支队的刘靖东，进一步协商抓捕细节，布置周密的抓捕计划。
    然而，姚涛的嗅觉是敏锐的。
    姚涛虽然不知道沈薇和刘靖东正在布置抓捕老六的计划，当得知梁炳焕主动向Z央巡视组投案自首的事情时，他还是提高了几分警惕。
    姚涛把廖启昂约到了自己的私人会所。
    开口便责问：
    “那姓梁的，莫名其妙地把秦筝和南宫文静放了不说，他还跑去自首。我就纳闷了，到底是他的脑袋被驴踢了，还是你的脑袋被驴踢了？”
    “这他妈怎么回事？我是真的看不明白，你给我翻译翻译。”
    廖启昂被问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梁炳焕自首的事，当时他也震惊得神经紧绷。
    之前他特意跑了一趟Z央巡视组，想见一见梁炳焕。
    结果跟他预料的中的差不多，哪怕他是省汉南的纪委书记，Z央巡视组的人也不会给他接触梁炳焕的机会。
    见不到梁炳焕，这一切便是一个谜，没人知道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廖启昂硬着头皮分析：
    “他那个小姨子，郑岚，因为去年那事被抓。”
    “他为了兑现去年跟梁茵许下的承诺，这两天，他一直在逼我做你的思想工作，想叫你支付那五亿赔偿金，我没答应他。”
    “因为这事，他跟我翻脸，说不想再当孙子。”
    听到这里，姚涛郁闷得快要吐血。
    姚涛压着怒火的追问：
    “就为了他小姨子那屁大点的事情，他就跑去自首？这他妈什么逻辑？简直是狗屁不通！”
    “老廖，我感觉你在污辱我的智商，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眼看姚涛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审判性目光。
    廖启昂的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心想：你这小王八蛋真是越来越过份，竟用这种态度跟我讲话！我需要事事都向你汇报？你当我廖启昂是什么人？你家的家奴？过份！
    忍来忍去。
    廖启昂终究还是把怒火压了下来，想着以大局为重。
    他缓和神色，心平气和地回道：“昨天我是警告过梁炳焕。”
    “你怎么警告他？”姚涛问。
    廖启昂回道：“他翘着二郎腿想当大爷，我说我看你能逍遥几天！如果他是担心我收拾他，然后跑去自首，那我无话可说。”
    “这种口头警告，不至于把他吓得去自首。”姚涛仔细审视着廖启昂的表情反应，看对方似乎也没有更多的隐瞒。
    便静下心来分析：“有没有可能是梁茵把他逼上了绝路？以梁茵的身家，她根本就不在乎那五亿违约金，为什么会突然逼债？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廖启昂回忆：“昨天我见到梁炳焕的时候，他脸上带着伤，明显被人收拾过。当时我在气头上，也没多想什么。现在回想他当时对我恶语相向的态度，大概他以为是我们在背后整他。”
    “那就没错了。”
    姚涛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又失望地批评廖启昂：“老廖，不是我说你，你这脑子真得开开光，中计了都不知道。梁茵跟你玩兵法，你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围魏救赵，加上反间计，就这两计。不仅离间了你跟梁炳焕的关系，还轻轻松松救出了陈长安的人。”
    廖启昂郁锁头眉，黯然无语。
    姚涛又道：“既然梁茵乱趟浑水，那就别跟她客气。梁炳焕身上的伤是怎么来？揪住这件事，把梁茵和陈长安拿下。另外，你要想办法给梁炳焕传个话，叫他搞清楚形势，关键时候别犯糊涂。”
    “给梁炳焕传话，这事办不到。”廖启昂道：“今天我已经去过Z央巡视组的留置点，根本就没机会接触梁炳焕。”
    “那就先想办法把梁茵和陈长安拿下。”姚涛道：“给梁炳焕传话一事，我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