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道

    发生在宜阳长公主府的那件事,最终也是不了了之,宋睢给长公主府留了面子,气的谢十灯几日没理他。

    有时宋睢也在怀疑谢十灯在他娘肚子里时,把脑子全给他姐了。

    行事说话又同他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正派规矩的人,向来喜欢画地为牢,将自己的圄于一处。

    等了五天,宋睢才找到机会同儿子讲清楚。

    “你姐去赏花宴本就是为了造势,如今赏花宴一结,传言更盛,于她利大于弊,她大抵是要用山海的身份搅入朝堂。”

    宋枳风又像极了他的性子,总把自己当做筹码押进赌局,不计得失,只在输赢。

    一个官员,是很难不喜欢这种带着锐气的少年人,始终有这样的人,这个国家才不会垂垂老矣。

    偏偏作为一个父亲,显然宋睢并不愿意自己女儿沾这浑水。

    “因而特意去寻一个公道,没必要。”

    “凭什么不重要?律法森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谢十灯瞪着宋睢,满脸不甘。

    “你见过天子被衙役压着打板子吗?你没见过,你以为你寻到的公道便是公道?就算这些事铁板钉钉,将柳夫人和柳僖钉在那里,你一样不会得到你期待来的公道,你会为之付出远比结果更为昂贵的代价,不值得。”

    “公道本身就很重要,它值得。而不是只呆在那里,触不可及。宋睢,你老了,你枉为丞相。”

    谢十灯言尽还不忘拔剑砍了院中长的好好的竹子。

    宋睢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缓缓蹲下拾起根断掉的竹梢,无目的的揪着竹叶。

    “臭小子,还是年轻啊,天下又何止一种方法得到公平,明面上得不到,暗地抢过来便行了,心挺好,就是不长心眼。”不过,公道并不能会让人死而复生。

    他和枳风所做的,何尝又不是为了得到所谓的“公道”?

    枳风听弟弟说完前因后果,忽然很想摸摸谢十灯的头。

    “你不用去找他的。”

    “逄相是他政敌,所以你的事才被轻轻揭过。他就更应据理力争,讨一个公道。”

    当年二人同在前太子麾下,前太子自焚后,宋睢直接跑去了逄府,听说打的逄相不成样子,逄池直接带着逄家倒戈,自此二人都不是很对付。

    “朝堂之上,风云诡谲。哪里同江湖一般,恩是恩,仇是仇?上一刻针锋相对,下一刻没准就握手言和。有些事不是一句政敌便可归结完的。

    再者,有些公道,讨回与否,没有太大的意义。

    余下的事,你不必管,寻些你喜欢做的事,不至于闲着,就很好。”

    “姐姐,我……”

    “我知道你就是替我鸣不平,谢谢……弟弟。”

    枳风伸出手,摸了摸谢十灯的头。

    谢十灯僵着头,只应了声:“嗯。”

    “哦对了,山海祖训,玩权术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别指望那一堆猴精猴精的人。”

    秋日的天已经有些凉,渐有萧瑟之意。

    宋睢和枳风心中各有所绸,一家三口,各怀心事。

    ——————

    枳风近来常去茶楼听书,民间已渐有宋家女是山海七星弟子之事。当年山海子所预言的三百年盛世也被人与之同提。

    上次之事,宫里流水似的赏赐送进宋府,便是为了皇家颜面,嘉和帝也要有所表示,何况宜阳长公主是嘉和帝胞妹。

    “姑娘不瞧瞧赏赐,尤其是那对玲珑玉狮子。”

    枳风打眼一看,玉狮子跟人手掌差不多大小,很是可爱,不过却是两只都闭着嘴的。

    狮子闭口为守财,嘉和帝这意思是,收了赏赐,乖乖闭嘴。

    无论如何,嘉和帝注意到她了。

    皇孙归海炤同宋家姑娘在赏花宴上相拥而泣,还亲自扶人回了宋府,又是一桩风流韵事,自然在临京城广为流传。

    湛星被几个皇孙盘问的厌烦,只说了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我瞧着宋相对你很是照顾,怕是想把女儿许配给你。宋家女除了年纪比你大点,生得倒是很美。”说着话的是晋王次子归海平。

    湛星翻了个白眼,道:“别乱说,毁人清名。”

    “你不想娶啊?”

    “不想。”他是娶妻,不是娶爹……

    “你要不娶,我就跟皇祖父说去了。那宋家女,一看便是个温婉贤淑,体贴入微之人。”

    “……”湛星拍了拍归海平的肩,很认真的瞧了他片刻,幽幽说道:“我觉得,你无视的时候,可以去请个御医看看眼睛。”

    归海宁幼时也是去过疆场的,在军营向来不拘小节,有时还喜欢说些荤话,湛星并不喜欢同这人虚与委蛇,一则这人脑子有些简单,二则这人不会说话。

    偏偏这人还易被其他人撺掇来套话:“兄弟,你给哥透漏透漏,你跟宋家女之前有什么事啊?虽说按理她应该是你表姐,不过你俩这刚刚找回来,那么熟,定然是先前认识。”

    “不,天机不可泄露,你死了这条心吧。”

    有宋相在位上,枳风的婚事必然会一直被盯着。

    宋睢在前太子去世后,一直处于中立,宋枳风嫁了谁,也就等于宋相变相的站队。

    凭湛星母亲裴咏絮的身份,众人不免都猜想宋相会将女儿嫁给湛星。

    如今见湛星否认,众人心中不免又盘算起来。也是,宋相又非裴家亲生,且如今闵国侯府式微,能替前太子妃寻回儿子已是仁至义尽,难道还要将归海炤推上高位不成?

    ————

    皇宫中的那位倒没对枳风的婚事有所打算,他想见枳风,却绝不能在宫中接见她。

    “陛下,听说宋姑娘最近几日常去安庆楼。”

    “哦?她去那干嘛?”

    “安庆楼做的是江南菜肴,听说宋相这个女儿是养在了江南,大抵是有些怀念。”

    “这倒是有意思,她要吃江南菜,宋睢还不得巴巴的请一堆厨子,还用她亲自跑至酒楼?”

    “也许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说她这是等谁来呢?”

    “圣上……”福寿瞧见嘉和帝捻着佛珠,进了内室。

    “更衣,出宫。”

    —————

    枳风平日里出来,不怎么带谢十灯出来,无他,长相相似的双生子太过打眼,易被人瞧出身份,多了许多不必要的应酬。

    因而常让谢十灯在府里呆着,自己拉着兰因出来。安庆楼风景不错,枳风特地寻了风景开阔之处。临窗望景,可观临京全貌。

    这家店的掌柜不知为何,格外关照。她说想一直留着这处位子,掌柜当即便答应,连银子都没收。

    后来过了许些日子,枳风才瞧见掌柜有时会往自己的扳指上瞧。

    大抵是易家的产业吧……

    枳风点了一桌素菜,正吃着,忽见二老人上楼,瞧着像是老儒。

    枳风当即招呼了店小二将人请来。

    “两位客人,那边那位姑娘和小师傅请您二位过去一同用膳。”

    嘉和帝顺着小二指的方向,瞧见一位穿着清丽的姑娘,对坐还有一个小和尚。姑娘面容姣好,不由感叹宋睢儿女生得真好,也难怪柳夫人起了心。

    不过奇人异士,将其困于后宅,实在是妇人之见。

    “如此,便去坐吧。”

    枳风也不起身,只是微微点头行礼:“身体有恙,未迎贵客。”

    “姑娘与我二人素不相识,为何要请我二人呢?”

    “今日望气为五彩,想是贵客到了。既为贵客,总不好在此处,昨日已差人便已订好了雅间,还请客人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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