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礼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虽已年过半百,但在某些方面陆鼎山同志还像个小孩般,就比如特别注重自己的生日,别人有的他必须也要有。就算是患着三高,他也一定在自己身上吃一口蛋糕。

    也一定要有生日礼物。

    “宁宁,给爸爸的礼物呢?”

    陆兴宁僵住了笑容。

    如果陆鼎山同志不提醒,她都快忘了这事。

    不过,提醒了也无用,她已经忘了这事。

    难搞。

    不过好在有向芳燕女士帮忙解围:“你跟她讨什么礼物?你看她像有钱的样子?叫一没工作的人给你买礼物,你知不知道羞耻两字怎么写啊?”

    但就算是这样,陆兴宁也没逃过一劫。比起全力去反驳向芳燕女士的羞辱,他更心系他自认为即将要得手的礼物。

    “我给她钱了。”随口反驳了一句后,陆鼎山同志就又看向了坐在他近旁的陆兴宁,旋即就又开始向陆兴宁询问了他的礼物的下落:“爸爸的礼物呢?有给爸爸买礼物吗?放哪儿了?”

    放脑子里了。

    陆兴宁欲哭无泪。

    她现在极度想要掌握平白无故变成东西的本领。

    可这……

    沉思良久,出于无奈,陆兴宁准备如实相告。

    但只三秒钟,在瞅见陆鼎山同志因她迟迟未作回复而逐渐暗淡下来的双眸时,她还是改变了主意,没有狠下心来,将残酷的实情坦诚地告知于陆鼎山同志。

    “我放房间里了。”

    急忙地乱说了一通后,陆兴宁就迅速地撤出了饭桌,随即跑进自己的房间,径直冲到了她不用来放书却拿来放大大小小的、新新旧旧的礼物的通顶书架前。

    原本她说准备从众多礼物中为陆鼎山同志挑出一份,再包装一番,赠送给陆鼎山。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连续打量了好几次,终于推开玻璃柜门,伸手往那能够进行茶水分离、可一触显温的智能保温的、还没来得及开封的水杯伸去时,她终是没忍心将朋友赠给她的礼物拿出。

    礼物虽小,虽老旧,虽破败不堪,但也都藏着朋友们的心意。为一己之私转送给他人很不人道,该遭雷劈。

    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后,陆兴宁也终于收回了手。

    但她并没打算就此离开。在小心翼翼地合上柜门后,她就马上走向了她的书桌前,坐下后立马摊开本子,撕下空白的一张,抚平后折成平均的三等分,然后沿折痕撕下,再叠好。

    继而大手一挥,执笔,大气地将几个字分别落到了三张纸条上:劳务兑换券,不限次数。

    大功告成。

    陆兴宁相当满意。

    不过,等她返回饭桌,见着陆鼎山同志兴奋地抱着向芳燕女士赠送的昂贵皮带穿上身,然后摆着身子欣赏时,她却收紧了纸条,揣成一团,扔进了兜里。

    一直不肯拿出。

    尽管陆鼎山同志再次向她反复讨要。

    “叮——”见有望逃过一劫,因此在门铃响起传至她耳中后,她就猛然起身,然后就猛地冲向了玄关。

    急忙为她的救星打开了门。

    见门被打开,里头出来了人后,救星就低下了头。但他却又很快地抬起了头,“向芳燕?”

    陆兴宁点了点头。

    见状,救星便又盯着手中的印满密密麻麻的文字问道:“陆鼎山也是住这里吧?”

    “对。”

    “家长有在家吗?需要签字。”

    “有的。”随之,陆兴宁便快速地转过了头,冲屋里大喊:“爸——”

    “爸——”连续两声也终于叫来了陆鼎山同志。

    正巧这时,也跟因等不及陆鼎山同志现身,暂且先移步至院前,然后连车带人一同进入院子的救星撞个正着。

    虽说是瞥见了陆鼎山同志的身影,但在走到他面前将签收单交到他手中前,救星还是先折去了他的小车车尾。

    解锁后拉开小型货架箱,然后分别拉出三大箱印着徒新鲜的花字的大箱子,随后端着一箱以及暂且搁在箱子上方的签收单和笔走到了陆鼎山同志的面前。

    接着用下巴指了指签收单。

    没多久,陆鼎山同志就明白了意思。为配合人的工作,为更快减轻人两手负重的压力,在会到意后,他连看都不看,就直接拿起摇摇欲坠的笔,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随后,他也没忘伸手去接棒人手上的重担。

    交接很顺利,救星并未抵触。相反在洞察到陆鼎山的意图的瞬间,他就没多加思索,就直接将大箱子交到陆鼎山的手中。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还有两大箱东西正盼着他早日归来呢。

    将一个箱子交到陆鼎山的手中,拿过签收单之后,救星就回到了他的小车尾旁。

    他没有马上抱起箱子。

    不过,在将签收单折好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后,他还是贪心地抱起了整整两个上下叠着的两大箱子,艰难地走到门前,慢慢地歪着头,沿着陆鼎山同志刚才前进的路线向屋内走去。

    这很危险,一不小心就能发生事故。

    见状,在彻底从吃惊于救星行为回神之后,陆兴宁也终于跑到了救星身旁。

    可正当她要开口让救星分她一箱时,却不想按原路返回的陆鼎山竟先她一步抢走了岌岌可危的最上层的大箱子。

    “这里面都装的什么?”陆鼎山同志终于开口问道。

    闻言,陆兴宁便马上竖起了耳朵。

    她也想知道答案。

    “应该都是苹果吧。”

    苹果?

    陆兴宁恍然大悟。

    但没多久,救星随之而来的补充的话却又将她拉进谜团中,让她丈二摸不清头脑。

    “这是您孩子陆兴宁特地买来送您的生日礼物。”不知为何,救星有意强调陆兴宁三字。

    难道是温陆良因害怕向芳燕女士和陆鼎山同志不肯收下礼物,故此才借她的名义,先斩后奏?

    还是出于其他目的?

    “啧。”经一外力的阻挠,陆兴宁被迫停止思考。

    不想,简简单单的三大箱苹果居然给她带来了一场灾难。

    不过,可能是碍于有外人在场,所以在憋着火气咬牙切齿地用刻刀划开每个箱上的胶带后,尽管两眉间已经燃着大火,但向芳燕女士也没当场发怒。

    但人总归是要走的,火气总归是要烧着她的。

    待陆鼎山同志将救星送出门的瞬间,陆兴宁也终于沦为了第一受害者。

    向芳燕女士彻底暴怒。

    “你买三箱干嘛?吃的完吗?你爸给你钱你就乱买?知不知道它家苹果很贵?买的时候不问价格吗?非要挑这么贵的?是不是觉得赚钱很容易?来来来,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去上学了,直接去找工作吧……”

    根本没有反驳澄清的机会。

    “干嘛呢。不就三箱苹果吗?”回来的陆鼎山同志还在火上浇油。

    彻底完蛋了。

    “你这怎么做爹的?”不过,还在有人代为受过。

    “我怎么了?”显然,陆鼎山同志还没明白过来。

    “你怎么了!”见状,向芳燕女士便更加火大,继而就喋喋不休道:“你心可真大!把私房钱全部拿出来给她乱花!你这做爹的可真是……”

    陆兴宁欲哭无泪。

    解释更加无望了。

    不过,经时间的流逝,还是给她找到了突破口,逮住了澄清的机会。

    在向芳燕女士收住嘴换气的间隙,没想太多,陆兴宁就立马打了茬。

    “这些可能是温陆良送的。”

    向芳燕女士多停了几秒。

    见状,来不及理完思绪,一瞅见这样的好机会,她就马上见缝插针,连忙解释道:“温陆良说那套保健品是她妈挑的,他说可能以后会麻烦到我们,所以才准备亲自给你们两再挑个礼物。”

    “那为什么说你送的?”

    陆兴宁顿了顿,犹豫片刻,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武断推想:“大概是怕我们不收吧……”

    向芳燕女士又沉默了下来。

    良久之后,她才开始发出质疑:“真的假的?”

    “真的!”陆兴宁激动道。

    为证明话语的可靠性,一说完,陆兴宁就再次跑进了她自己的房间,冲到床边,提起枕头,拉开被单,拿出了陆鼎山同志给他的,还没来得及花出的红彤彤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满额钱币。

    接着就立马返回了原地。

    然后就将所有钱都一并交到了向芳燕女士的手中。

    “这是全部了,我一分未花!”

    虽然有了物证,但还是没让向芳燕女士彻底信服。

    就算是挑眉向陆鼎山同志投去一眼,并察觉到他脸上慌张的波动,她也只是勉强相信了一次。

    她也还要收下相应的报酬。

    顺理成章地将钱塞进自己的口袋后,向芳燕女士就将视线发散到了四周,再聚集到陆鼎山同志的身上,接着便拧眉向他询问道:“家里有什么值钱的、能拿得出手的玩意吗?”

    陆鼎山同志没有马上回答,他还死盯着向芳燕女士的隆起的口袋。

    但也没让向芳燕女士再重问第二次,在体感到应永远拿不回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私房钱的绝望后,他还是给了建议:“只有酒了。”

    小声嘟囔了一句后,陆鼎山同志就立刻走去了他的酒柜前。

    认认真真地挑选半天,他就相当大方地推开玻璃柜门,只手拿出了一瓶酒柜中上等的红酒。

    随之,他便捧着红酒信心满满地向也一同在到处搜罗的向芳燕女士征求了意见:“这怎样?”

    “啧……你给高中生送酒?”

    面对向芳燕女士立马投来的质疑,陆鼎山同志明显有所动容。但他并没有承认自己提议的不好,也没将红酒放回原处,反之为顾及颜面,开始寻找一大堆能够撑起他提议的好理由:“送他父母不跟送他差不多吗?”

    毕竟是相伴了几十年的夫妻,陆鼎山同志怎么想的,向芳燕女士一眼就能摸头。不过,她也没直接拆穿,换之先轻描淡写地讥讽道:“他现在就一个人住,你送他这个,他也只能放家里供到成年!”

    显然,向芳燕女士更胜一筹。

    但就算如此,陆鼎山同志也没服输:“又不是永远不回家……”

    这是陆鼎山同志的毛病,就算不在理,理由不合适,但他也要执拗到将人说服。

    对于此,向芳燕女士都是不予回复,直接用武力将其制服。

    受了充满威胁性的一眼后,陆鼎山也终是将红酒放回了原处,也终于肯再好好细细沉思一下。

    “那给他买套试卷?”他又提出了建议。

    没想,短短的几个字,竟成了重燃藏在向芳燕女士双眉之间,奄奄一息的火苗的大功臣。

    向芳燕女士又在发火了:“哪个孩子会喜欢这玩意?你能不能说话前,都先动动脑,别整天说出一些让人心烦的蠢话。”

    “他不是学习标兵吗?”陆鼎山同志又开始反驳了。

    “你能不能想点价值对等点的东西?人家给你花几百,你给人家花十几?要不要脸?”

    “送礼讲究心意,天天比比比,这跟自己花钱买下有什么区别?非要看价挑回礼,你要不直接送钱得了。”

    “呵。心意?你就扪心问问自己,当初因为你送他茅台,他送你一箱百威,就说要跟人绝交的人是谁?是不是你?是你吧。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就别要求别人做到。”

    “那你说送什么!”

    “整天这样,一遇到没办法解决的事情就推给我,你那脑子到底长着干啥的?尽逮着人乱放屁吗?”

    如果只是热战也还行,因意见不和而争论,争论结束握手言和,恢复和平。但现在战况愈烈,明显就有转化为冷战的趋势。

    热战之后,进入冷战,划出明确时间以及空间上的三八线,然后憋着火气奴役她开始来回传话,或僵持对方先认输,或开启新一轮的热战。

    明知如此,还不加以制止,那被无故牵扯当中之时,也只能忍气吞声,承受两方折辱了。

    “我觉得送……”虽说下定决心做回和事佬,但一接受到争吵双方的目光时,陆兴宁还是有些怂了。不过,她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做了回愣头青:“送冰淇淋雪媚娘挺好的。”

    “他有跟我提过福百龙家的冰淇淋雪媚娘,他很喜欢吃。他外婆经常买给他吃。他已经很久没吃了。可惜买不到了。妈,要不就送这个吧。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让我上哪去给他买?”

    “你不是说过做这个很简单?我们可以自己做。”

    听完回答,向芳燕女士便静默了好一会儿。

    看样子,她好像在偷偷地思考着什么。

    “是不是你自己想吃了?”

    她根本没想这么多,但经向芳燕女士这番提醒,她倒是有些想了。

    不过,她也没胆说。

    于是,在瞥见向芳燕女士朝她投来的狐疑的目光后,她就立即使劲地摇了摇头,给了否定的答案。

    不过,向芳燕女士仍旧未信。

    见此,陆兴宁便立马举起了右手,开始发誓,给自己下毒咒:“骗你是小狗!我偷吃我变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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