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

    安抚好了带土,向他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野原琳独自来到了旗木宅。

    宅子的前门是开着的,也许是昨晚朔茂前辈回来后没有上锁。

    她直觉屋子里有其他人,于是停住了脚步。

    以她现在的实力,潜入是非常轻松的事,然而思索了一下,里面的人大概率不会是老师派来的,更可能是高层的护卫,或者根的忍者。

    为了避免误会,她在门口出声道:“打扰了,我是过来收敛旗木上忍遗体的。”

    不一会儿,一个戴着面具的根忍走了出来,打量了她一眼后,礼貌地说道:“野原副部长请回吧,这里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琳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转而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前辈的情况吗?”

    “现在已经确定旗木上忍牺牲了,如果想看看遗容的话,请等到葬礼时再来吧。”

    被对方客气而强硬的拒绝后,琳心中的狐疑更甚,但是考虑到水门老师的处境,作为火影学生的她现在和根忍起任何冲突都是不明智的。

    也许应该先问问老师是怎么回事。

    她步履不停,朝火影大楼的方向走去。

    公寓里,宇智波带土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刚刚苏醒的稻妻。

    “你感觉怎么样?”

    琳临走前说过,如果旗木夫人醒来后崩溃了,抽屉里有一支镇静剂,他要负责尽快为她注射上。

    稻妻的目光游离,慢慢回过神,才意识到这里是野原琳的单人公寓。

    “我怎么了?”她问。

    “晕过去了。”带土选择性地说。

    他并不太敢提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晕过去的。

    “我丈夫的遗体还在家里。”稻妻说着,从沙发上挪了下来。

    见她异常冷静,带土先松了一口气,然后消沉地说道:“琳已经过去处理了。”

    小时候他叨扰旗木宅时,白牙指导他体术比指导自己的儿子卡卡西更加耐心。

    得知白牙牺牲,他难过的程度其实仅次于自己的父母战死,于是也没有尝试说些什么苍白无力的话来安慰稻妻。

    “我现在需要回去,带土君能帮我吗?”女人扶着沙发的靠背问。

    带土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虽然琳交代过要让旗木夫人在这里多休息一阵子,但他显然没办法拒绝这样的请求。

    扶着公主回到旗木宅,他一进门就喊起了琳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

    “奇怪,”他皱了皱眉,“琳明明说了她先过来的。”

    稻妻没有接话,慢慢地向着卧室挪去。

    带土四处观察了一下,将她拦了下来:“我感觉刚才有人来过这里。”

    “不是琳,”他看着地板,“应该是好几个人一起来的,没有隐藏踪迹。”

    “也许是火影大人派来的人吧。”稻妻说。

    “我先进去看看。”带土先稻妻一步走进了主卧。

    还未等他走到近前,就被一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根忍拦住了:

    “这里暂时由我们负责,闲杂人等不得在此逗留。”

    带土感到非常荒谬,不禁质问道:“你说谁是闲杂人等?”

    根忍不再说话,只是摆出了一个进攻的架势。

    这个举动瞬间就激怒了带土。

    他没戴眼罩的那边眼睛里闪过一片猩红。

    看见写轮眼,对方仿佛是受过训练般,立刻移开了视线。

    “带土君。”稻妻走过来,对他摇了摇头。

    她很清楚,带土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承受任何战斗,真动起手来,吃亏的一定是他们。

    “我是旗木朔茂的妻子,”稻妻向前走了几步,“只是想看看我丈夫的尸体,不会干涉你们的工作。”

    根忍没有回应,依旧警惕地看着带土。

    这时窗外又跳进来一个戴面具的女性,也是根部的打扮,看起来像是个小头目。

    她对同伴使了个眼色,对方便收了架势,听话地退开了。

    稻妻也看了带土一眼,带土意会,退到了门口的位置。

    “我就在这里等你。”他对稻妻说,写轮眼仍然盯着面前的两个根忍。

    稻妻没有再多说什么,扶着门框进了卧室。

    只是一眼,她便看到了被扭过的梳妆台抽屉,心中知晓那封写给大名但是却没有寄出的信现在一定已经到了根忍的手里。

    但是无所谓了,这些都不重要。

    房间靠里面的位置,朔茂正以一种怪异的姿态躺在叠敷上,染血的被褥堆在角落,他下颌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了。

    稻妻撑着地板跪坐下来。

    先伸手摸了摸他的颈动脉。

    那里一片寂静。

    没有任何奇迹出现。

    甚至更加的冰冷僵硬了。

    拨开高领忍服,她还能看见他脖子没有消退的吻痕,那是他执行这个送命任务的前夕,夫妇两人在这间屋子里尽情时,她用力留下的。

    这些痕迹是如此狂野和生动,轻易就能让她回忆起他那生龙活虎的表现。完全不像四十三岁的男人。

    诡异紧闭的嘴唇,是曾对她说过动人情话,曾无奈地与她争执,曾火热地亲遍她全身的嘴唇。

    泛出死色的喉结,是她曾经仔细地亲上去的那一个吧?

    高挺的鼻子,曾在她耳边喷出鼻息或者发出低笑。

    那双让她心疼的黑色忧郁瞳仁呢?

    看不见了,只能看见呆滞可怕的眼白。

    没有奇迹出现。

    旗木朔茂确实死了。

    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看不见他的笑容。

    再也不能指责他不换衣服就坐在沙发上。

    不能吃到他做的橙子蒸蛋。

    不会去汤隐的温泉了。

    此时,稻妻仿佛才从麻木里悠悠转醒,静静地置身于痛苦之中。

    像猛禽一样腾起的巨大悲痛,尖利的脚爪只是两下就撕烂了她的精神。

    她感到自己挪步在这广袤荒凉,温柔恐怖,永无止境的痛苦里。

    像在真空中撕心裂肺地惨叫……

    “公主!”带土惊呼着跑了过来,掏出随身携带的纱布递给她。

    【又流鼻血了呀。】

    她脑海里的念头滑过得很慢很慢。

    鼻子里仿佛装了个血泵,仰起头会灌进嘴里,低下头的时候,好像会从眼睛里流出来。

    她能清晰地听见血滴在朔茂制服上的“啪嗒啪嗒”声。

    【血是最脏的东西。】

    有本杂志上这样说。

    因为永远不知道血里面有多少病毒,多少毒素。

    血里的毒素很难被清理出去。

    【所以让血流干好了。】

    她莫名其妙地想起,在前往东云的路上,刺客削掉了她贴身护卫的头顶,半个头盖骨带着黑色长发,飞起来,又落在雪地上,留下一丝细细的血线。

    书上不是说,人的头盖骨不会被平整切割吗?

    然而在这个可怕的新世界,她那位年轻的贴身护卫,头骨上的创口是如此的平整,在月夜里泛着血光。

    我的生命是各式各样的血构成的。

    鲜血。

    干涸的血。

    渗进泥土的血。

    十年前旗木宅外墙那些血色的涂鸦。

    丈夫嘴里满溢的血。

    猩红和暗红的血,洪水一样席卷整了个走廊,涌进卧室。

    是不洁与恐怖,冲击并淹没的感觉。

    稻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发出了什么哭声,还是没有声音。

    总之,在那一瞬间,除了她和她脑海里的无数杂乱痛苦的念头,什么都没有。

    “振作一点啊,公主。”

    宇智波带土着急地去擦她嘴角涌出的血,心里无比后悔没有听琳的话把稻妻留在公寓里。

    那位戴面具的女忍走了过来,拉开他,从忍具包里掏出了一小管喷剂。

    “请让一下。”她说。

    带土认出这是普通的紧急凝血喷剂,没有阻止。

    女忍熟练地捧起稻妻的脸,往稻妻的鼻子里喷了一点。血流很快变少了。

    过了几分钟,她又给她喷了一次,血就慢慢地止住了。

    “多谢你了。”带土长舒了一口气,由衷地道谢。

    “不客气。”女忍收拾好了忍具包,退回到了窗边。

    过了一会儿,稻妻好像才慢慢回过神,从带土手里接过新的纱布捂着口鼻,左手则轻轻擦去了淌落在朔茂忍服上的血渍。

    女忍的目光落在她翘起的形状奇怪的小指上,迟疑了一下,出声问道: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葬礼?”

    带土问言看向旁边的稻妻,稻妻闭了闭眼,低声答道:

    “等我儿子回来。”

    女忍偏过头,尽量和气地说:“志村大人的意思是,三天之内葬礼必须完成。”

    “为什么?”带土问。

    “志村大人另有安排。”女忍支应道。关于团藏打算审讯云姬的事,她自然不能透露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带土已经有了怒容,“朔茂大叔死得不明不白,为什么长老他们连葬礼都要插手?”

    对于他的话,两名根忍恍若未闻,带土的怒火就像打在棉花上的拳头一般卸了力。

    一边的稻妻似乎是缓过了劲儿,盯住眼前的女忍问道:

    “你是药师野乃宇院长吧?”她按着带土的肩膀站了起来,“没想到连‘行走的巫女’也会加入‘根’部。”

    女忍的身形略微僵硬了一下。她上次与这位姬君打交道还是十年前的事,根本没想到对方会认出自己。

    彼时,药师野乃宇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忍者,刚刚接下了传播旗木朔茂流言的任务,结果竟然在居酒屋被云姬自断手指的情况吓住了,紧张到送对方去医院时都差点忘了带上断指。

    “是呢,”她索性摘下面具,“您的记忆力真是好得惊人。”

    “野乃宇院长,”稻妻慢慢放开了带土的扶持,独自站在原地,固执地重申道,“我必须得等我儿子回来,才能为我丈夫举办葬礼。”

    “我不能让他见不到他父亲最后一面。”

    “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药师野乃宇以根忍的目光看着这个强忍悲恸的女人,平和地解释道:

    “我想公主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志村大人并不是必须等葬礼结束,而是他只给您三天时间。”

    “三天太紧了!”带土叫起来,“卡卡西怎么可能赶得回来?光是送信都要一天吧!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药师野乃宇没有做解释,反而将目光投向了稻妻:“您现在没有选择的权利。”

    “木叶45年和46年的时候,我给孤儿院捐赠过两批粮食,”稻妻说,“你欠我人情,野乃宇。”

    第三次忍战的时候,她变卖掉了所有从都城带回来的首饰,换成粮食囤积在家里,顺便分出了一大部分匿名捐给了木叶的孤儿院。

    院里大多数孩子都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弱到连上战场做炮灰的条件都不具备,一旦木叶财政紧缩,发不出救济金,他们就只能在寒风里饥饿而死。

    在这个世界,弱就是原罪。弱者是没有活路的。

    同样身为弱者的稻妻,无比深切地体会着这一点。

    虽然什么都改变不了,但是有了粮食,就会有一部分体弱的孤儿能吊着一口气熬过战争。

    如果可以,她不太愿意拿这种事作为谈判中的筹码,毕竟那时野乃宇对于孤儿院缺粮的情况的确是束手无策。

    但是她早已对这类事情没有任何的不适应感了。

    利用别人或者被别人利用,杀死别人或者帮助别人,都是她可以做到的事。

    因而她也只是让自己的神情更加凄楚,眼神更加真诚地看着这个本性善良的孤儿院院长,等待对方的反应。

    药师野乃宇已经明白,云姬刻意戳破她孤儿院院长的身份,就是为了说出自己是捐赠人,以曾经雪中送炭的情谊来给她压力。

    “六天。”

    野乃宇咬了咬牙,开口道。她不知道私自做了这种决定,志村大人会怎么处置自己。“即使旗木卡卡西上忍在最远的火之国边境,三天时间也能赶回来了,剩下三天留给你们办完葬礼应该没有问题。所以,最多六天。”

    火之国边境哨所内。

    彻夜未眠的旗木卡卡西此刻终于有了补觉的时间。

    意识模糊之际,他听见有人从门里走了进来。

    一向机警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怎么也醒不过来,于是下意识就认为这是幻术。

    正在他尝试结印解开幻术时,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儿子。”

    卡卡西转过头,发现是父亲正注视着他。

    “爸爸,您怎么来了?”

    不知为何,卡卡西心里竟然有些惊喜。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在忍者学校外看见父亲来接他的感觉。

    和那个时候一样,父亲静默地站着,周身弥漫着孤独与宽和的气息。

    他用深邃而沉静的目光看了他一阵,便自顾自地转过身,朝门外走了。

    “我说,爸爸好歹也等一下我啊。”

    卡卡西像小时候一样抱怨着,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周围什么也没有。

    “只是个梦啊……”

    他自言自语道,却还是忍不住趿着鞋走到门口四处看了看。

    确实没有父亲的身影。

    “好真实的梦。”

    他想。

    “难道我是想念父亲了吗?”

    这时,一阵警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敌袭!敌袭!”

    哨所里顿时乱做一团。

    卡卡西顾不得其他,拔上鞋跟就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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