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

    婚假还没有休完,朔茂就不得不返回风之国的战场。

    在火影大楼接完任务后,他没有回家告别,而是与队员一齐离开了木叶。倘若看见那样一双缱绻的,热烈而温柔的眼睛,又怎么能专注于当下的任务呢?

    对于父亲的离开,卡卡西早已经习以为常。但是继母好像是因为没有等到父亲回家的温存,一直精神恹恹地缩在房里。

    他们新婚的这几天来,他并不常见到继母。

    倒不是因为他刻意避开了她,而是单纯的时间差让他们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仍旧没有太多见面的机会。

    稻妻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这时他已经拿了午餐去修炼了。

    下午她和朔茂两人呆在家里,往往不到晚饭时间就疲倦得睡去了。自然会缺席掉晚餐。

    到半夜她醒来时,卡卡西早已进入了梦乡——适应了偶尔从主卧传来的或短促或悠长的婉转女声后,他一直睡得挺好。

    忍校的知识很庞杂实用,科普类的书籍他也看过,所以并不好奇这种事。只是有点想不通父亲,结婚前一直担心稻妻年纪太小,结婚后竟然丝毫没有要克制的意思。这样下去的话,很快他就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吧。

    他试着想了一下她养育小孩的模样……完全想象不出来。

    所以这样的贵女,真的能和父亲厮守一生?

    又为什么要选择嫁给父亲?

    卡卡西任由心中的疑惑发酵,从杂物间里取出了很久不用的钓竿。

    “母亲,今天天气很好,与其待在房间里,不如出来钓鱼。”

    他站在主卧的门外邀请道。

    过了一会儿,屋里才传出一个恍惚而柔美的声音:“钓鱼?”

    “是的。”卡卡西答。

    “那稍微等我一下哦。”屋子里的人说着。里面很传出了窸窸窣窣的衣物的响声。

    就在卡卡西耐下性子,做好了冷静等待十来分钟的准备时,卧室的门已经开了。

    【这么快就好了?】卡卡西挑了挑眉。

    面前的女人戴着市女笠,身穿一件素雅的缩缅纯色和服,领口却像未婚女子的穿法那样紧紧地合拢着。

    她应该是习惯了这样的端肃的穿着,并不显得拘谨,反而有种行云流水的自然。

    “走吧。”卡卡西回过神,自己径直朝门外走去。

    “这些要拿上的吧?”继母在他身后问道。

    卡卡西这才发现自己忘了拿顺手立在主卧门口的渔具,不禁为自己这罕见的粗心感到有些不自在。

    两人默默地走到河边安顿下来,卡卡西将钓钩抛入水中,盯着浮漂,状如闲聊般问她:

    “为什么会嫁来木叶?”

    这实在是一个明显的试探。

    前几天的婚礼,大名没派人来协助,也没有派人来观礼道贺。

    公主是在猿飞琵琶湖的帮助下出嫁的。

    这很奇怪。

    卡卡西不相信“公主爱上了白牙”这种鬼话。

    他想知道,她是否会对父亲不利。

    听见这个问题,稻妻定定地看了他一阵,直看得他犹如芒刺在背,才开口道:

    “因为大名是这样安排的。”

    卡卡西站起来向鱼线附近抛洒鱼食,道:

    “您是公主,为什么随便被安排与忍者联姻。”

    “不是随便的安排。”她凝视着水里争抢鱼食的鱼。

    “现任大名是我兄长,他身体不好,母族又犯了重罪。先任大名,也就是我父亲,一直不喜欢他。后来父亲突然去世,我失忆了,他成了大名。”

    “怎么失忆的?”银发的男孩皱眉,放下了钓竿。

    “听人说是去往封地的路上遭遇了贼寇,头部受伤所致。”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虚点了一下自己的头。

    卡卡西忽然想起,火之国是有女大名先例的,于是问道:“你兄长为了跟你夺位,所以策划了这些?”

    “我不知道,”继母摇摇头,“我失忆了呢。”

    卡卡西的目光短暂地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是在判断她说的真假。

    “后来呢?”他问。

    “大名即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收回了我的封地,另派人去就封。大纳言大人说把我留在都城也没有用,不如送给哪个忍者大族,可以打破木叶稳固平衡的势力。”

    第一次听人如此直接的说起木叶与世族之间的微妙关系让卡卡西思索起来。

    “你没有听从安排,选了我父亲。”他说。

    “是的。”她轻轻地喟叹,声音在淙淙的水流声里,显得愈发飘忽。

    从河面上拂来的风吹起了市女笠面纱。

    水里的浮漂晃了,鱼上了钩。但卡卡西并没有拉鱼线上来。

    那带着稚气的嘴唇微翕着,像两片淡红的、正在开放花瓣,从中可以窥见白得如同刚刚去皮的杏仁般的牙齿。

    卡卡西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本想问她【那么你对我父亲,究竟有没有一点点真心呢?】此时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问出口了。

    他收起了鱼竿。

    今天没有钓到鱼。

    但是无所谓。

    他并不是真的来钓鱼。

    “为什么把这些事告诉我?”他问道。

    “因为我想做先交付信任的一方,”稻妻说着,对他伸出手来,“总有人得先交付信任。”

    夕阳渐渐西沉下去,岸边的小路笼罩起金色的寂静,厚厚重重的云盘踞在天空,和远处山峦一起披上了橘红色的衣。河中夕阳的倒影宛如游鱼,偶然翻滚着金色的鳞光。玩了整天的孩子欢闹着从身边跑过所带起的风,拂动着他们的衣角。

    卡卡西沉默了几秒,没有去握她的手,自顾自地向前走了。

    那天之后,他对这位继母虽然仍旧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但相处终究还是比以前要随和些。有时他买来水果,切好了就那么放在餐桌上。起初她不知道那是买给她的,所以并不碰,后来他直接放在她读书的书桌上,她就非常客气地对他说谢谢。

    她不常出门,很少说话,不交朋友,在家也相对随意,并不像他见过的贵族女子们总要用金贵的香水。有一大包小巧的首饰,但总是存着,有时拿出来看看,并不佩戴。明明有梳妆台跟首饰盒,却一直把首饰存在包里,再把包放进衣橱里。结婚时穿的那套华贵礼服,她把上面的镶嵌的小珍珠全拆下来收到了一起,让卡卡西极为不解。

    父亲忘记为她准备浴巾,她直接就用一件旧棉质T恤替代了。换衣服和化妆都非常迅速,买东西也是直奔目的地,手袋里永远装着万次火柴、几片抗生素、一小卷绷带和一点盐。卡卡西曾跟着带队忍者护卫过几次出行的贵女,她们没有一个人是像她这样的。与其说是一位贵族,不如说像个随时准备逃跑的平民。

    为了从对她的反复猜疑中暂时解脱,卡卡西想做个合适的任务暂时远离一下家,却发现因为忍战的原因,没有什么能够出村的C级任务给他。B级任务则都被中忍和上忍带走了,即使还有剩下的,如果没有中忍愿意带他,以他的年龄也是拿不到的。于是他就只能在训练场里挥洒汗水。

    倒立行走着的迈特凯来了到训练场,又喊着要进行一场体术的较量。被他这么一打岔,卡卡西倒是能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对练中了。

    凯的韧劲很足,虽然每一次都在几回合内被他撂倒,但每一次都能再坚持着站起来,最后耗费了他不少体力。这样缠斗到正午时分,两人都觉得饿了,凯很大方地拿出了妈妈做的饭团,在树荫下和卡卡西分享。

    “那位公主还好相处吗?”

    在吃饭的间隙,凯关切地问。

    “……就那样吧。”

    卡卡西顿了顿,咽下嘴里的食物,含糊不清地回答了一句。

    【那样是什么样?】见卡卡西不欲多谈,凯把问句憋了回去。

    饭团很快吃完了,但由于进行了消耗极大的对练,分量又只有一人份,所以两人都没吃饱。

    “还要继续吗?”卡卡西拍拍裤子站起来,却发现凯正愣愣地看着他身后的方向。

    他回过头,只见一个撑着阳伞的女人款款走到了训练场地的边缘。

    “卡卡西,”凯喃喃道,“那好像是……”

    “母亲。”卡卡西站起来唤道,神态很是尊敬——他并不想让凯看见自己和继母之间的猜忌。

    “嗯,”稻妻颔首,“我能进来吗?”

    “可以的。”卡卡西道。

    于是稻妻单手轻轻合上伞,走进了训练场的树荫下,在卡卡西的面前站定。两人之间过于近的距离,让男孩莫名的局促起来。

    “母亲怎么来了?”他垂着双手问。

    稻妻打开手里拎的包装袋,将一叠精美的餐盒一一拿出来放在树桩上。

    “在六百田家买的,想着你早上走的时候没有带午饭,就顺路送过来了。”

    盐烧秋刀鱼和味增汁茄子味道若有若无地透过面罩钻进鼻子,卡卡西怎么也没想到继母会过来给自己送便当。

    哪怕是顺路买的。

    父亲总是很忙,有时候为了完成任务,十天半个月都不能回家一次。偶尔有懒得做饭的时候,他会偷偷用兵粮丸充饥。修炼时有人送饭这样的事对他来说竟然是种新奇的体验。

    而且她是按他的喜好选的食物。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这都只能说明稻妻确实有对他上心。

    意识到这一点后,卡卡西反而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对待她了。

    “卡卡西的同伴要一起吃吗?我买了很多。”

    这边,她已经客气地招呼起了凯。

    不知为何,卡卡西觉得她看向凯的眼神里充满了赞许和好奇。

    【难道她和父亲一样,也看出了凯的潜力吗。】

    “我……”

    被打量的凯咽了咽口水,推辞道:“还是不了。”

    “一起吧,凯。你刚刚不也没吃饱吗。”卡卡西终于有了自然地从继母面前退开的机会,上前拍了一下凯的肩膀,揭开了食盒。

    “啊……好,”凯从神游物外的状态里脱离出来,“感谢招待。”

    “那么,晚上再见。”

    看两个孩子都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稻妻重新撑开伞,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公主很温柔啊。”凯夹出一块茄子,对着卡卡西感叹道。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卡卡西一时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能草草敷衍了凯两句,便结束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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