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级下学期

    与此同时,相隔数百英里的诺特庄园内依旧灯火通明。夜空中的雪花如鹅毛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而大厅内却温暖如春,衣着体面的男女端着酒杯,得体地低声交谈微笑着,纳西莎穿着一身华丽的礼服裙,站在人群中央接受纯血夫人们的恭维,神色倨傲,而她的丈夫,以及诺特家的男主人却不知什么时候一起不见了踪影。

    “……就像我告诉过你的,卢修斯。”书房的大门紧闭着,透过厚重的门板隐隐约约传出一个笃定的声音,“他一定会再度归来,我搜集到的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这一点,我们必须为此做些什么。”

    “……冷静些,兰斯。”另一道声音却不像他那样镇定,还隐隐透出几分急躁,“我知道你对此深信不疑,但在还没有掌握足够的信息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别忘了魔法部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我们,包括那个林。他虽然年轻,但嗅觉却像鬣狗一样灵敏,在处理’那件东西’的时候,他差一点就……”

    “他只是个自作聪明的毛头小子罢了,卢修斯,别告诉我你会被这种小鬼捉住把柄。”兰斯接话,“不过说起来,连我也不得不称赞你的处理手段,十分高明,我等待着看你后续的……”

    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响动,书房里的交谈声戛然而止,下一秒,卢修斯猛地推开了大门:“谁在外面?!”

    然而,走廊上寂静无声,只有被风扬起的纱帘轻轻飘动,窗外的雪花静静落下。兰斯也跟着走到了卢修斯身旁,略微戏谑地看了看这位昔日的同僚:“什么时候起,你也变得如此胆怯了?卢修斯?别忘了这是我的庄园,还没有人能在这里如此妄为。”

    “你当然不会明白,兰斯。”卢修斯终于放松了些,冷冷地横了兰斯一眼,回身重新重重合上了大门。

    他们谁也没有看见,在拐角的阴影中,西奥多紧贴着墙,直到卢修斯关上大门才如释重负地无声松了口气。灯光照不进这偏僻的角落中,他垂下了眼睫,神情晦暗不明,谁也不知道他正在想什么。

    又过了几分钟,西奥多终于悄声从角落里走出来,离开了这条走廊。大厅里已经响起了悠扬的舞曲,他神色如常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在下一秒钟,他又变回了那个礼节周到、彬彬有礼的诺特少爷。

    兰斯和卢修斯也在十多分钟后并肩推门而入,重新加入了这场愉快的圣诞晚宴,乐曲声和人群的喧哗声又持续了很久才结束,因此,西奥多直到接近十一点才得以回到他的房间,一推开门,他就看见了地上堆成一座小山似的礼物——它们大多印着某个代表着昂贵与奢华的巫师品牌名称,每件或许都值几百个金加隆,而西奥多只是冷淡地打量了它们几眼,好像那是一堆脏兮兮的土堆似的,然后才开始动手拆礼物。

    大部分的礼物——书籍、羽毛笔、糖果,甚至一把飞天扫帚都被西奥多随意地堆在了脚边,好像它们对他来说一文不值似的,只有少数的几样被他摆在了书桌上。

    其中一样是德拉科送的,那是一个小型的纯银摆件,刻着他们两人骑在光轮2001上的模样,底座上刻着一行小字:“20世纪最伟大的魁地奇球员”;然后是潘西送的墨绿条纹的真丝领带,而克拉布和高尔干脆送了他一大盒各种口味的小蛋糕。

    很快,地上的礼品盒就一个也不剩了。西奥多用“清理一新”清理了一片乱糟糟的地面,又回头看了看他的书桌。早在圣诞节一大早,他就把圣诞礼物送出去了,而回礼也陆陆续续地送达——来自各个纯血家族的、来自德拉科的、潘西的……但他刚刚拆开的所有礼物中,没有一件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极了,只能听见窗外风把积雪吹下树梢的声音。西奥多直起了身子,看向漆黑的夜空,那里只有雪花还在不停地飘落,除此之外——等等,那是什么?

    西奥多有些疑惑地走近,空中那个模糊的黑点变得更加清晰了,那是只他从没见过的猫头鹰,有一身亮茶色的羽毛,它很快飞到了他的窗边停下来,然后歪着头看了看他。西奥多注意到它的背后带着一个礼盒。

    这是个纯黑色的礼盒,西奥多打开了它,他发现里面装着三本厚重的、精装锁边的书,封面上用烫金字写着:世界民俗传说。一张卡片躺在最顶端,上面用熟悉的笔迹写着几句话:

    圣诞快乐。

    以及欢迎了解麻瓜的世界。

    西奥多立刻像被火烫了似的丢开卡片,他看向那摞书本的眼神也迅速变得厌恶起来。麻瓜的书!洛莉娅居然送他麻瓜的书!他从不阅读任何麻瓜的书本,就像所有纯粹的纯血贵族那样——他们不相信那些愚蠢又短视的、连魔法都无法掌握的人能写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只有那些自甘低贱的巫师才会去主动亲近麻瓜。

    更别提如果让兰斯知道这个……西奥多简直不敢去想那时候父亲会露出怎样失望或痛心的眼神,他寄予厚望的儿子、秉持着诺特家高贵坚守与精神的西奥多,居然会结交麻瓜朋友,甚至阅读麻瓜的书籍!

    虽然这样做让他感到有些抱歉,但西奥多抿了抿嘴唇,还是掏出了魔杖,对准了那几本书籍。只需要一道“火焰熊熊”,他就能让这个不应该出现在诺特家的礼物彻底消失,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切……但那道咒语却好像突然变得难以启齿似的,西奥多看着那个黑色的礼品盒,以及那张卡片,他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复杂又挣扎的神色。但最终,他还是收回了魔杖,只是把卡片夹回了书中,然后把那三本书,连带着那个黑色的盒子一块锁进了书柜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我永远也不会去读它们的。西奥多好像要说服谁似的,在心里又强调了一遍这个念头,然后对着那个抽屉又施加了一次“快快禁锢”。

    虽然卢西恩还是对此感到忧心忡忡,但在过完圣诞节后,洛莉娅还是坚持登上了返回学校的火车。

    “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可是‘救世主’的朋友,哥哥。”洛莉娅曾经试图这样宽慰卢西恩,但卢西恩显然没有因为她的俏皮话放松下来,在这个假期里,他恨不得能把所有现存的防护咒语全部都教给她,而且制作了好几个存放防护咒的魔法球。其间连卡森爷爷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但他们谁也不敢告诉他是怎么回事——如果卡森爷爷知道了霍格沃兹发生的事儿,恐怕洛莉娅就再也别想继续在霍格沃兹读书了。

    “如果你不想待在学校里了,任何时候,只管给我写信,知道吗?”直到上火车前一分钟,卢西恩还在不放心地叮嘱,“梅林,如果我能够随时去霍格沃兹陪护就好了……”

    “我保证我会没事的,好吗?”洛莉娅不得不再次重复她已经说了一个假期的承诺,“我会保护好自己,然后安全地回家过暑假的。”

    “好吧,我相信你会的。”火车已经开始鸣笛了,卢西恩也只好妥协地叹了口气,飞快地最后抱了抱洛莉娅,然后离开了车厢。洛莉娅隔着车窗和站在站台上的卢西恩挥手告别,下一秒,火车就缓缓地开动起来,把窗外的一切逐渐落在了后面。

    真希望回到学校之后,就能听见邓布利多校长宣布一切已经解决了。洛莉娅托着头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风景,漫无目的地想着。

    但现实不会如洛莉娅想的那样理想化,因为回到霍格沃兹后她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赫敏失踪了。

    这在学生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他们传出了各种版本的流言,其中最受欢迎的一种就是赫敏也遭到了攻击,每天都有人排着队跑去校医院想看她一眼,但因为庞弗雷夫人用帘子遮住了赫敏的病床,他们谁也没有成功。

    只有洛莉娅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哈利和罗恩曾经偷偷地告诉了她真正的经过。

    “噢……这简直比被石化了还要糟糕,至少我绝对不会愿意这个模样被人看见。”洛莉娅感同身受地说,“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别告诉其他人就行,不然赫敏会羞愧得再也不愿意见人了。”罗恩耸耸肩说。

    而另一边,因为曼德拉草的生长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斯普劳特教授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忙不过来了,于是洛莉娅和西奥多又干起了他们一年前的工作:每周去草药室帮忙。虽然这次照顾的对象是格外难缠,而且有些危险的曼德拉草,但因为少了一个无时无刻都在吵架的搭档,洛莉娅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除了他们之外,另一位经常造访草药室的人就是塞德里克了。按理说他比他们大两个年级,而且又担任着级长的工作,每天要忙的事应该很多才对,但洛莉娅在草药室碰见他时,他总是一副温和又充满活力的模样,好像永远不会感觉累似的。

    “据说在从前为了防止听到它们的叫声昏迷,有巫师会训练燕尾狗去刨曼德拉草。”塞德里克从来不摆什么高年级学长的架子,他时不时会和他们说些关于照料草药的小技巧,或者像这样分享些趣谈,“也有人说曼德拉草是由罪人的血液灌溉生长出的植物,所以它们才长得这么像人。”

    “植物界的恶魔。”洛莉娅配合地说,她刚刚给一盆曼德拉草换完盆,这是棵已经快要成熟的曼德拉草,而且它一点儿也不愿意配合,现在她累得说话都有些气喘,“在东方也有类似的传说,关于长得像人的植物。不过我们相信那是种能够使人长寿的珍贵药材,而且它能在土里逃跑,所以采摘前人们会在它的枝叶上绑上红绳子。”

    “哇哦,那听起来要可爱多了。”塞德里克笑起来,“我很想见见这种神奇的植物。”

    西奥多在花圃的另一边忙碌着,一言不发。在草药室里只有他和洛莉娅两个人时,西奥多还会如常地聊聊天,而如果这天塞德里克也在房间里,西奥多就又一句话也不说了。考虑到西奥多的父亲又有过那样的身份,而塞德里克显而易见是个正直的人,洛莉娅曾经担心这会让塞德里克和西奥多之间产生矛盾,不过幸运的是这最终没有发生。

    “我认为他父亲无论做了什么,都不应该连累西奥多,不是吗?”某天洛莉娅委婉地提起这个话题之后,塞德里克这样说,“况且我想这对他的影响已经够大了——他总是那么孤僻,说不定也是因为他父亲的关系,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这倒不是真的。洛莉娅只能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把这个话题含糊了过去。她没把这话告诉西奥多,不然她都能想象到他该怎样讽刺地嗤笑出声了。

    “作为一个赫奇帕奇来说,他还不算太蠢。”西奥多只是简单地这样说,“但他身上那种老好人的味道让我反胃。”

    “塞德里克?”斯普劳特教授洪亮的声音在走廊里响了起来,“来这儿帮帮我好吗?有几株咬人甘蓝又开始不安分了。”

    “马上就来,教授。”塞德里克扬声说。他脱下了手上脏兮兮的龙皮手套,一边朝外走去,一边冲洛莉娅挥了挥手:“一会儿见,洛莉娅——噢,你的脸上好像沾上泥巴了。”

    “什么?在哪?”塞德里克说完就急匆匆地出了门,洛莉娅只好求助还在屋里的西奥多,“我一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

    “就在二十分钟之前,你讲完那个麻瓜故事的时候。”西奥多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又低下了身子,“在你右边的额头上。”

    “噢——”洛莉娅这才注意到她沾满了泥土的手套,“一定是刚刚擦汗时不小心蹭上的。”她脱下手套试图用手掌清理干净,但从西奥多第二次抬起头时皱得更紧的眉头来看,她一定是没成功。

    “你好像也刚从土里被拔出来一样。”西奥多不客气地说,但是他还是走了过来,一边脱下手套,一边从怀里掏出了魔杖,“清理一新!”

    “你再不闭嘴,我就把你和曼德拉草一块种进花盆里。”洛莉娅作势要把她沾满了土的龙皮手套丢到西奥多身上,西奥多立刻退开了好几步:“如果你敢拿那双脏兮兮的手套碰我一下,我就——”

    “你还真是个娇贵的少爷,是吗?”洛莉娅哼笑了一声,重新把手套戴上,然后趁西奥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快地凑过去在他的脸上抹了两道泥印。虽然西奥多的表情看起来恨不得能吃了她,但他的这副模样实在太滑稽了,所以洛莉娅还是忍不住笑弯了腰。

    “真对不起,尊贵的诺特少爷。”等到终于笑够之后,洛莉娅终于掏出了她的魔杖,帮助西奥多清除了脸上的泥印。

    “没关系,林小姐。”西奥多却突然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贵族式笑容,他那种慢条斯理的语气几乎让洛莉娅有点毛骨悚然起来,“我一、点、儿、也、不、在、意。”

    “……我现在说对不起还来得及吗?真心的那种?”洛莉娅往后退了两步,“你不会往我的粥里扔鼻涕虫的对吧?拜托告诉我你不会。”

    “唔,或许你忘记了这一点,但我可是个斯莱特林,洛莉娅。”西奥多只是意味不明地注视着她,然后这样说。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