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佬腔

    深夜,洛莉娅被猛烈的风声吵醒了一次,好像有什么东西和着猛烈的大风撞在了窗玻璃上,或许是只鸟之类的。等到第二天醒来时,她才发现昨晚下了一夜的雪,而雪现在还没有停,而是变成了更猛烈的暴风雪。这让她有些庆幸昨晚她提前溜了回来。

    或许是因为围巾上面沾着西奥多的气味,昨晚她回到寝室后,卷毛先生对那条可怜的围巾显得非常不满,洛莉娅不得不把它藏在枕头底下以防围巾被卷毛先生咬坏。虽然她觉得这只是西奥多的又一个纯血贵族独有的毛病,但起床后,洛莉娅还是用清洁咒认认真真地清理了一遍整条围巾,然后把它折好,准备一会儿找时间还给他。

    等她走进休息室的时候,洛莉娅立刻意识到这儿的气氛有些古怪。许多学生都凑在一块嘀嘀咕咕,脸色神秘又严肃,这让洛莉娅在第一时间想到,是不是又出现了新的学生被石化。

    “哦,那倒不是。”被打听消息的高年级女生转过头,神秘兮兮地说,“但是我不好说哪个更糟——是有人被袭击呢,还是我们传说中的救世主,其实是会蛇佬腔的、来自斯莱特林的后裔。”

    “在学校处置他之前,你最好离他远远的。”另一个男生补充,“尤其你还来自麻瓜家庭,是吗?”

    洛莉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只是早退了那么十多分钟,怎么好像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样了似的?她含糊地应付了几句,就飞快地转头走出了门。她一定得找个靠谱的人仔细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在礼堂外,她正好撞见了西奥多。虽然他昨晚也没有亲眼看见发生了什么,但洛莉娅想他一定也已经知道了,德拉科绝对会把这件事不遗余力地告诉每一个他认识的人——只不过真实性恐怕得打个问号。

    “你听说了吗?”洛莉娅把围巾还给西奥多,同时开门见山地问,“马尔福一定告诉你了,对不对?”

    “听说什么?哈利·波特会说蛇佬腔?”西奥多把围巾戴回自己的脖子上,平淡地反问,“是的,德拉科一回来就告诉了所有人,虽然有点夸张,但他应该没有说谎。”

    “但是……但是这不可能啊,哈利总不可能真的是什么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是吗?”洛莉娅急切地追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什么巫师可能会蛇佬腔吗?哪怕是十分罕见的情况?”

    “洛莉娅。”西奥多终于抬起了眼睛,他直视着洛莉娅,神情难得有点严肃,“除了斯莱特林的后裔之外,只有极少数的人,比如邓布利多才会使用蛇佬腔。你难道想说,哈利·波特是个比邓布利多还要天才一千倍的巫师,所以他在十二岁时就掌握了这种能力吗?”

    洛莉娅语塞,她知道西奥多说得没错,但她也不愿意就这样相信哈利会是那个打开密室,攻击了柯林的人。这怎么可能呢?

    “你最近最好别再和他见面了。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待在人多的地方。”西奥多顿了顿,最后还是看着她,这样嘱咐了一句,“别做傻事。”

    “如果学校里真的有这么一个袭击者,我也不相信会是哈利。”洛莉娅坚持着说,然后她就走去了拉文克劳的长桌,把西奥多甩在了身后。

    因为糟糕的天气,斯普劳特教授取消了他们本学期的最后一节草药课——她得忙着给曼德拉草穿袜子、戴围巾。洛丽丝夫人和柯林的性命就靠这些草药了。于是在吃过早饭后,洛莉娅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对着窗外卷起雪花的狂风发呆。

    “想去图书馆吗?”一道声音从洛莉娅的头顶传来,她回过头,看见西奥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不太想。外边实在太冷了,而我又没带上手套和围巾。”洛莉娅把下巴埋在手臂里,没精打采地说。

    “我可以暂时借你一会儿我的。”西奥多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你是怎么了?”洛莉娅疑惑地抬起头,“从什么时候开始,独来独往的西奥多也需要个伴儿才能去图书馆了?”

    “……我今早有些想下一盘巫师棋。”西奥多的手插在衣兜里,他的目光看上去十分平静,但洛莉娅还是从他的语气里捕捉到了一点局促的味道,“而且寒冷的天气会让人困倦,有个人聊聊天提神也不是坏事。”

    “哦——”洛莉娅故意拉长了声调,“我想马尔福也会下巫师棋。”

    “他一大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西奥多面不改色地说,但他的面部肌肉显而易见地有点紧绷,最终他还是妥协似的微微垮下了肩,“好吧,是我想和你下棋,而且我不想一个人写作业。”

    “给我。”洛莉娅没说话,她只是愉快地眨眨眼睛盯着西奥多看了几秒钟,然后朝他伸出了手。

    “什么?”西奥多蹙起眉头,疑惑地看向洛莉娅。

    “当然是你的围巾——就像我说过的,外边很冷。”洛莉娅抬起下巴示意西奥多看看窗外仍在呼啸的狂风,理所当然地催促道,“快些,今天许多人都不出门,图书馆的座位一定会很抢手。”

    “对了,你为什么会还记得塞德里克?”西奥多的围巾的确暖和极了,爬楼梯时洛莉娅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她的声音显得有点闷闷的,“你连一年前只见过一面的人都记得吗?”

    “他是赫奇帕奇的找球手,我们总要在赛场上碰见的。”西奥多走在她身边,“而且自从当了级长后,他算是个明星人物了,我们学院的许多姑娘也经常谈起他。”

    “的确,我想很难会有人不喜欢他。”洛莉娅回想起塞德里克温和的微笑和风度翩翩的举止,赞同地点点头,“他对所有人都那样好。”

    “如果你是想追他的话,那你恐怕来迟了两年。”西奥多挖苦道,“三四年级的女孩子们正在前面排着长队呢。”

    “需要抢的东西都不是我的,谢谢。”洛莉娅拉下一点围巾露出鼻子,微微喘着气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衷八卦了?这么一对比,我可能还是更喜欢从前那个总是用鼻孔看人的诺特。”

    “你的感情观真是令人无法赞同。”西奥多气定神闲地说,他看了一眼已经显得有些气喘吁吁的洛莉娅,轻微地皱了下眉,“你真该加强体育锻炼了,塞尔温家族那位今年一百二十五岁的老祖母上楼梯都不会像你这样吃力。”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用这根围巾缠住你的脖子。”洛莉娅用手抓着栏杆,没好气地说。

    一走进图书馆,洛莉娅就听见了哈利的声音,他似乎十分愤怒,连声音里都好像夹着呲呲作响的火星:

    “我才不关心你有什么样的血统呢!”他大喊道,“我为什么要去袭击麻瓜?”

    洛莉娅有些不安地皱起眉头,她想要去那阵骚动发出的地方看看,但西奥多在她抬脚之前就阻止了她。

    “我说过,我要是你,就离波特越远越好。”西奥多伸出手横在洛莉娅和过道之间,无声地迎接她质疑的目光,“别忘了你仍然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那也不会是哈利。”洛莉娅坚持说,她仍然抬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让我过去,西奥多,那些人说的话实在太荒唐了。”

    “所有人都已经是这样想的了,你觉得你能就这么轻易地改变他们的看法吗?”西奥多问,“你从前是个聪明人,洛莉娅,别给自己找麻烦。况且,波特甚至未必会感激你。”

    “我……”洛莉娅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一阵怒气冲冲的声音打断了她:

    “和德思礼一家住在一起,不恨他们是不可能的。我倒希望你去试试看!”

    紧接着,洛莉娅就与迈着愤怒步子的哈利在过道上碰了个正着。哈利的胸口还剧烈起伏着,眼睛里烧着怒火,显然刚刚那些人的话把他气得不轻。他看见了洛莉娅,先是一愣,但随即哈利又看见了她身边的西奥多,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嗨,哈利。我听见那些传闻了,但是……”虽然知道哈利正在气头上,但洛莉娅还是试图说些什么,不过哈利抢先打断了她,他的语气听起来咄咄逼人:

    “所以你也害怕被我攻击,是吗?这就是为什么你找了个斯莱特林跟在身边?你指望靠他来保护你?”

    说完,哈利自己都愣了一下,从他的表情能看出来他立刻后悔了。洛莉娅的脸色也一下变得很不好看,她上前一步,不客气地皱起了眉毛:

    “哈利·波特!”她第一次这样严肃地叫了哈利的全名,“我知道你现在很委屈,很生气,但你也要知道,我从来没这样说或者这样想过,我只是想要关心你,所以别把我当作你的出气筒,好吗?而且我们说过这件事了,别把西奥多扯进来——他也是我的朋友,和你一样!”

    哈利有些羞愧地抿了抿嘴唇,看得出来他的怒气现在消退差不多了,他的眼神由冲动和愤怒变成了不安:“对不起,洛莉娅。”他抬头看了看洛莉娅,认真地说,“是我气昏了头,好像一觉醒来,整个世界都变样了似的……我很感激你愿意相信我,真的。”

    “……好吧,没关系。”洛莉娅最终叹了口气,还是说,然后她拍了拍哈利的肩,“再见,哈利。”

    看着哈利的身影消失在图书馆门口,冷眼旁观了一切的西奥多终于说话了:

    “我还以为波特冲你大吼大叫的时候,你会说些类似于‘抱歉’,或者‘你误会我了’的话呢。”西奥多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一边说一边翻开了书页,“或者什么都不说,干脆忍着让他发一通火。”

    “别总以为你很了解我。”洛莉娅抱着书经过西奥多的身后,顺手把他的围巾扔进他的怀里,“你的围巾——为什么你看上去对密室继承者的事儿一点也不在意?我还以为你们整个儿斯莱特林都一定是这个人的狂热追捧者才对,毕竟他,或者她,干了你们一直想干的事儿。”

    “我不在乎——那些人只要别出现在我的视野里,那么他们无论是平安无事、受伤还是死了,都和我没什么关系。”西奥多的声音一丝波动也没有,“只有德拉科才会格外在意他们的死活。”

    “现在,你的对面就坐着一个,‘无论是受伤还是死了都无所谓的麻瓜’呢。”洛莉娅把身子凑近了些,故意这样问,“那为什么你不让我接近哈利?”

    西奥多握着羽毛笔的手轻微地顿了顿,在纸页上留下了一个显眼的墨点。他不动声色地把那个单词划去:

    “……那不一样。”西奥多的声音听起来依然镇定自若,只是嘴唇不易察觉地抿紧了一点,“你不止是随便哪个麻瓜,你还是我的朋友。——不过最好别想太多了,这意味着我不会因为他们的关系讨厌你,但同样地,我也不会因为你就对麻瓜改观,这是两码事,我想你应该能弄清楚。”

    “唔,我们走着瞧。”洛莉娅只是笑了笑,然后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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