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伤痕

    客栈依旧吵杂,来往之人络绎不绝,而纪从薇所在的房间之内极其安静,落针可闻。

    大夫拿着针线在萧苏恒的身上来又游走,将那可怖的伤口缝合,屋内只有萧苏恒强忍这的喘息声,纪从薇站在一旁,看着他身上的伤,新伤旧伤数不胜数,有的伤痕已经淡了许多,但还有这浅浅印记,他究竟做了什么事会受这么多伤,

    萧苏恒紧闭双目眉头紧锁,他越是忍着不喊疼,纪从薇就越心疼。

    大夫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转身对纪从薇说道:“这位公子外伤已经处理好了,每日换一次药就行。”说着去一旁的桌子写了份药方:“内伤还需调理,按着药方吃上两副就差不多了。”

    “多谢大夫。”清安接过药方将大夫送了出去后和玲儿说了些话两人退出房间出去抓药了。

    屋内只余下轻微的喘息声,萧苏恒慢慢缓过劲来,躺在床上望着墙角站着的纪从薇,他还是扯出来一抹笑容:“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的身体太难看了。”

    萧苏恒作为杀手,不论平时练功还是执行任务受到些伤在所难免,但是有些伤却不是被敌人所伤,那些伤痕或许早已在他身上淡去,可被揉拧过的身体和记忆,却怎么也抛弃不掉曾经的欺辱。

    他拥有记忆的二十多年里过的极其不幸,他是被诅咒着活下来的,所有人都说他不该活着,包括他的母亲,萧苏恒有记忆开始每日都会遭受不同的打骂,就连那些被收养回来的孤儿都欺负他,那时候陪伴他的之后冷冰冰的剑,还有所有人对他的厌恶。

    因此,萧苏恒很早的懂事,他明白他不该对人有感情,不该期望别人喜欢自己,接纳自己,他活着的信念只有影阁,他外公一手创立的影阁,也是他二十多年里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所以后来即便新任阁主的苛待,他也从未想过背叛。

    后来他一次执行任务发生了意外,躲避追踪的时候从半山腰滚了下去后昏了很久,醒来时发现自己还活着,就漫无目的在这陌生的地方走着,他觉得自己该找个大夫,于是便拖着狼狈的身子找个了路人。

    再之后,他便寻到了陈大夫家里,看见了正在晒太阳的纪从薇。

    她坐在门槛上,轻轻的哼着歌谣,好似在梦里一般,那么宁静且美好,可如此残破不堪的他又如何可以直视这般美好呢,他有些自卑的将自己藏起,不敢看她。

    但那日她主动握住他的手腕,眼里满是兴奋,那一刻他想,即使她是想让自己死,他也心甘情愿,唯独那一次,唯独面对这个人,他再也隐藏不住自己的感情,他喜欢她,就像飞蛾扑火一般无法控制的喜欢,他把自己克制了二十多年的情感,毫无保留的全部交给了纪从薇。

    而此时的纪从薇却害怕靠近他,不是因为他身上的可怖,而是因为愧疚自责,低着头拨弄着手指轻声道:“很疼吧。”

    这简单的三个字透出的关心和在意,无疑是在他他贫瘠的心里降下了一场甘雨,他还是那么温柔的看着她:“不疼。”

    “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不疼。”纪从薇终于没忍住抬起头看着他,可他却有些不自信的避开了她的目光。

    “不疼,习惯了,所以不疼。”

    纪从薇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她仔细打量着他身上的伤痕,不论是那一道伤,她想象着划在自己身上,就已经是疼痛不已,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幸,因为父亲的偏心,可她长这么大受过最重的伤,就是那晚父亲打她的那一巴掌。

    “能不能好好好的爱惜自己的身体。”纪从薇想要触碰他,可又觉得自己不配触碰,她觉得自己曾经的轻视和冷漠比真正划破他身体的利刃还要锋利。

    他很想答应,可是他知道做不到,如果做不到最好还是不要答应下来,所以他第一次在她有所要求的时候选择了沉默。

    她明白萧苏恒的沉默代表着什么,所以她不再多问,只是轻声说道:“萧苏恒,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在见到我之前的事情。”

    这是纪从薇认识萧苏恒后第一次这么想要了解他的过去,她想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以前。”萧苏恒双眼放空,似乎陷入回忆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我的外公很喜欢我,他经常抱着我去做秋千,还会自己做木剑送给我,会让我好好吃饭,好好长大。”他越说声音越发的哽咽。

    “那我们去看看你外公好不好。”她以为萧苏恒只是想外公了。

    “他去世了。在我五岁的时候。”他将头偏向里面,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流泪的模样。

    纪从薇没再说话,似乎是为了打破这份沉寂,纪从薇又道:“后来呢。”

    “薇薇。”萧苏恒声音很轻似乎还带着请求:“能不能不要再问了,我不想回忆。”

    “恩。”纪从薇心沉了下去,她或许明白了什么。

    晚间,纪从薇趴在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萧苏恒喝完药后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他动了动身子,纪从薇却一个激灵的从椅子上站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萧苏恒被她急切又但心的模样吓了一跳,有些结巴的说道:“我……我……躺的有些累想坐会。”

    纪从薇也没再多话,安静的将他扶起来靠在床边。

    “你不休息吗?”萧苏恒靠在那里,纪从薇给他整理着被子:“险些忘了,你要睡在外面,我往里面挪挪。”

    “不用。”纪从薇整理好被子后去将门关好,然后吹了蜡烛,便开始将外衣脱了:“睡哪里都一样。”

    萧苏恒的夜间视力也很好,所以即便在晚上没有灯的情况下也能将屋内看的清楚,纪从薇其实吹不吹灯对于萧苏恒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她直接爬到里面盖好被子和萧苏恒一起坐在黑夜里。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在那什么话也不说。

    她许是不知道说什么,但又想陪着她,所以萧苏恒闭目养神的时候,感受到肩膀传来若有若无的触碰,他转过头望去才发现,纪从薇已经坐着睡着了。

    萧苏恒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慢慢的将肩膀凑过去,让她靠着舒服些。

    纪从薇靠着他的肩膀睡得沉,直到三更,纪从薇似乎做了噩梦一下子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靠着萧苏恒的肩膀。

    月光下,他身披着外衣,外衣下的里衣松松垮垮的系着,他一直保持着让她靠着舒服的姿势,自己却垂着头闭目养神。

    她轻轻的晃了一下萧苏恒,他这才如梦初醒般睁着惺忪的眼睛看着她:“怎么了?”

    “困了就睡吧。”

    “恩。”

    萧苏恒缓慢的躺下,纪从薇紧随其后给他盖好被子,两人睡在一头却隔了一些距离。

    因为要给萧苏恒养伤,这几日他们也都没有出去。

    等在出去的时候,五岳山的论剑早已结束。

    纪从薇穿了件天青色的束腰长裙,萧苏恒见了后,也翻出一件差不都颜色的衣服,出门的时候,清安就和玲儿在一旁笑道:“少爷少夫人穿的衣服真好看。”

    见他们笑,纪从薇才发现萧苏恒的小心思,不免有些无奈。

    许是论剑结束了,街上那些穿着统一服装的人少了,想来也不会再遇到吴凌空了。

    经过这一遭,纪从薇都有些害怕在临城逛街了。

    所以他们很快启程。

    南下的路上,萧苏恒还是偶尔会在晚上消失地段时间,但总会在快天亮的时候回来,所以纪从薇也没过问他太多。

    他们一边玩一边赶路,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到。

    村子里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和往日一样,大黄狗四处游荡,见到陌生人时会发出两声狂吠。

    马车来到纪从薇原先住的院子,清安和玲儿还有两位马夫将院子重新打扫了一番,陈大夫今日又出诊了,所以他们来时没人在家。

    玲儿看着熟悉的地方,新生感慨:“足足呆了五年多,如今回来了,倒是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其实玲儿也和纪从薇差不多,她是六岁的时候被买回来的,后来就一直跟着纪从薇,可以说纪从薇在哪她就在哪,纪从薇得宠时她也得宠,纪从薇落寞时她也落寞,所以在这里的时光,是他们两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因为家里只有两间房,所以他们打算等陈大夫回来了,在陈大夫家借一间房给马夫们休息。

    回来的路上,玲儿熟门熟路的去买了歇菜回来,他们收拾别的地方,玲儿就一个人收拾厨房,一刻没闲下来就忙着做菜。

    清安将床铺好后就开始帮玲儿,两位马夫就帮忙打扫地和台面。

    纪从薇和萧苏恒也没闲着,两人将院子里的落叶扫了,又将带来的礼物整理一番,到时候除了陈大夫的,别的回头让玲儿去送给村里的邻居。

    陈大夫领着陈善己回来时,看到纪从薇的院子传来饭香还有人在说话,不免有些好奇的探出头来。

    正在整理桌子摆碗筷的清安看到陈大夫探头,便立即大喊道:“少爷少夫人,有客人。”

    闻声纪从薇很萧苏恒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是陈家父子,赶忙迎上去。

    陈善己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确认没看错后,露出兴奋的笑容:“爹是从薇姐姐回来了。”

    纪从薇走过来也是满脸笑意:“陈大夫,善己一起吃晚饭吧,我们一直在等着你们呢。”

    陈大夫也喜不自胜,听这话不住点头:“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回来。”他说着又看向萧苏恒,似乎认出他来便问道:“这小子也在啊。”

    请安从一旁探出头来:“陈大夫,我们家公子可是和纪家小姐成婚了,现在是夫妻。”

    话一出,两人脸都些发烫,纪从薇赶忙岔开话题道:“先进去坐下吧,请安你去帮玲儿。”

    清安笑嘻嘻的跑开了。

    陈善己却有些不开心,他来回的打量着两人,有些郁闷的说道:“我还以为从薇姐姐不会这么快成亲呢。”

    所有人都没察觉出陈善己这话真正的心思,只有萧苏恒感觉到了,他一笑道:“你以后也会遇到一个很喜欢的姑娘。”

    陈善己抬眸看了萧苏恒一眼,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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