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裴妈妈：“哎呀呀，都是建筑师！我看角色非你莫属。”
白萱茉摇摇头：“阿姨，这个说不准呢，这是一个好角色，肯定很多人在抢。”
裴妈妈非常笃定的夸赞道：“他们都比不过你。小白，你是建筑学专业的，现在又在拍建筑有关的综艺，热度正高。其他明星拿什么跟你比？比专业比不过你，比美貌也比不过你，比演技更比不过你。”
“阿姨……”白萱茉这一声‘阿姨’，喊得有些撒娇的意味了。
裴妈妈简直亲妈粉视角，自己的崽就是最好的。
白萱茉：“阿姨，您把我说的太好了。我要是真的有这么好，那我也不会接近一年接不到戏了。”
裴妈妈关心的问道：“你之前接不到戏吗？”
白萱茉点头：“是的，在接到《请来我的家》之前，我已经越来越糊了。《请来我的家》是我这一年多以来，唯一能接到的工作机会。”
裴妈妈感叹道：“诶，你们这个娱乐圈啊，演技好的，怎么都没人找？反倒是演技差的总是有戏演，我真是不理解。”
白萱茉轻轻一笑，作为局中人，她不好做出评价。
裴竣：“会越来越好的。”
两人相视一眼，微微一笑。
……
吃完饭，一家人来到客厅。
电视机刚一打开，就进了一段广告。
熟悉的广告词响彻客厅。
“老公。”
“怎么了？”
“墙壁被小宝画花了。”
“别担心，悦家新推出了小包装墙面漆，刷一刷，墙面即刻翻新，净味环保又安心。”
“……”
一大家子人盯着电视屏幕都沉默了。
白萱茉咬了咬唇角，脚趾扣地，此刻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别扭和尴尬。
裴竣也表现的很不自在。
仿佛他们俩在背着父母谈恋爱，还直播给家长看。
好在接下来的广告剧情，是他们俩一起粉刷墙壁。‘叫老公’的情节已经就过去了。
“咳咳。”裴爸爸首先打破沉默：“小白，刚才吃饭时，听你说最近要去试镜一个建国初期第一代建筑师的戏。我忽然想起来，我的书房里有一些那个年代建筑工程的手稿。
虽然是影印资料，但是市面上早已经绝版了。
那个年代，没有什么电脑绘图软件，每一张图纸都是用尺子和笔一笔一画的手绘而成，十分精美。你如果需要，我可以复印一份给你带走。
你若是能在电视剧里，绘制出那样一份手稿，一定会为你的角色增色不少。”
白萱茉：“哇，那可太感谢您了。”
裴爸爸站起身：“我现在给你复印一份。”
白萱茉：“我跟您一起去。”
“我也去！我也好奇那个年代的建筑手稿是什么样的？”姜小虞又问：“大表哥，你看过吗？”
裴爸爸笑道：“裴竣小时候就临摹过很多遍了。”
白萱茉和姜小虞，跟着裴爸爸进了书房。
裴爸爸的书房面积很大，一整面墙的玻璃柜里，都堆放着各类桥梁模型。
白萱茉的目光一下子就被正中间的一个钢斜拉桥所吸引，她走到模型前面：“这是J城的跨江大桥？”
这座桥就屹立在这座城市，由于江面跨度大，设计与施工的难度也高，但桥的造型却设计的十分利落，外形彰显着力学之美与结构的张力，又在技术上解决了抗风难题，综合运输能力高，俨然成为城市地标。
裴爸爸一边从书柜里抽取出一摞捆绳绑着的手稿，一边说道：“对。这座跨江大桥竣工的日期，正好是裴竣的出生日期。所以我就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白萱茉微笑：“从这个名字就看出您对裴竣深沉的爱与期盼。”
“他也没辜负我的期盼。”
裴爸爸将手稿放进复印机，等待自动影印的时间，走到白萱茉的身边，和白萱茉一起看着这座桥的模型，裴爸爸嘴角带着欣慰自豪的笑意：
“裴竣从小就对工程建设充满了好奇心，别的小朋友小时候都喜欢看动画片，他小时候在工地看别人砌砖头，就能看一整天。无论是我给他买的积木、还是乐高玩具，甚至是几根雪糕棒，他都能搭建出让我称赞的模型。
我常年都在外地修建桥梁工程，一走就是几个月，裴竣小时候一年见不到我几回，好不容易见到我几天，我拉着行李箱又得离家。七、八岁的裴竣哇哇大哭，要跟我走。
我也舍不得他，咬着牙，抱着小学生的裴竣，把他带去了工地，心想着就带他去工地过一个寒假。我们约法三章，不能去任何危险的地方，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要时时刻刻戴着安全帽。
工地终究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他有一次在工地里摔了一跤，身上割了好大一个口子，流了很多血，我吓得魂都快没了，连忙带着他去医院缝针输血，以后再也不敢因为舍不得他，就把他带去工地了。
后来他再长大一点，就喜欢泡在他妈妈的美术教室。虽然学了什么油画、水彩、水粉的，但画的都不是风景，偏偏画的都是一幢又一幢的建筑。
他大概养在我们家里，就注定成为一个将艺术和技术结合在一起的建筑师。既遗传了他妈妈的美术基因，又耳濡目染了我对工程的兴趣和热情。”
裴爸爸说了很多话，白萱茉十分捧场，一直嘴角带着笑容耐心的听着裴爸爸讲着裴竣小时候的事。
姜小虞是裴家的亲戚，所以，对裴竣小时候的事情并不好奇，她专心的在书房里翻找着其他的东西：“萱茉姐，书房里还有大表哥高中的相册呢。表舅妈以前特意把你们高中班主任，在微信群分享给家长们看的照片做成了相册，你翻翻，说不定里面有你。”
白萱茉的目光投过去：“是么？”
“是啊，很厚一本。”姜小虞故意找出了裴竣高中时期的相册，她心中暗暗隐藏着一种诡异的兴奋，想让萱茉姐看到大表哥照片里望着她的视线。
姜小虞心中一直隐藏着怀疑的种子，但那照片里的视线很隐晦，又是老照片，时间久远。
有些事情，她这个旁观者不知情，或许当事人能看出什么端倪呢？
姜小虞上次看完裴竣的相册后，见到裴妈妈，把相册放在客厅的柜子里，她把相册拿出来塞进白萱茉的怀里。
白萱茉嘴角带笑，翻开相册，看到一张张稚嫩的面孔，颇为感慨。
“大部分同学毕业后都没见过了。现在看到这些照片，真是感慨。十年就这么过去了，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呐？”
姜小虞推着白萱茉的肩膀：“走走，去客厅里慢慢翻。”
三个人回到客厅，裴妈妈似乎正在和裴竣说些什么，见她们手里拿着相册，裴妈妈勾了勾嘴角：“把裴竣高中的相册拿出来了啊？”
姜小虞挤了挤眼睛：“诶！”
白萱茉握着相册，朝裴竣笑了笑，坐在沙发一侧，将相册摊开，翻的很慢，每一张照片都是一个故事，没想到当年班主任拍了这么多班级的照片。
裴妈妈为裴竣将这些记忆都做成了相册，而她的妈妈当年有关注过她的校园生活吗？
……
裴爸爸刚刚落座，裴妈妈催促着裴爸爸：“老公，你去给狗喂点吃的，换一换盆子里的水。”
裴爸爸似乎还想多和年轻人交谈几句：“等会儿再去。”
裴妈妈催促道：“再等会儿就忘了。”
裴爸爸站起身，认命的走出客厅，去院子里喂狗。
裴妈妈朝厨房走去：“小鱼儿，过来帮舅妈切水果。”
“诶，来了。”姜小虞站起身，离开客厅之前，她不忘助攻一下，对裴竣偏了偏头：“大表哥，这是属于你和萱茉姐高中时期共同的记忆，一起看呗。”
裴竣和白萱茉各自坐在两个沙发上，侧面相对。
姜小虞索性拽了一下裴竣的胳膊，把她拉到白萱茉身边，拍了拍裴竣的肩膀：“一起回忆青春。”
说完，姜小虞就走了。
相册摊平在白萱茉的腿上，而刚才裴竣被姜小虞拉过来的动作太迅速，此刻裴竣和白萱茉挨的极近，胳膊肘贴在一起，腿也贴在一起。
白萱茉感觉到裴竣传来的温度，心里好似被烫了一下。
白萱茉屏住呼吸，克制情绪，将相册往右边挪了挪：“一起看。”
一半的相册盖在了裴竣的腿上，一半的相册盖在了白萱茉的腿上。
裴竣颇有些不自在：“好。”
沙发上，两个人凑在一起，同时低下头去。
而白萱茉的相册正翻到一张扣篮特写，照片里的男孩子正是她高中告白过的篮球男生。
白萱茉微微蹙眉，快速将这一页翻过。
裴竣修长的手指贴着相册的另一角，白萱茉翻过的那一页的页脚生硬地划过了他的指腹。
殊不知下一页竟然还有这个人。
怎么还是他？
白萱茉继续往前翻，翻到了一张教室课间的照片。
照片视角是从教室前门往里拍的，教室的最前方，白萱茉正站在讲台上擦黑板，照片正拍到她的侧颜。
白萱茉用手指尖指到自己：“这张照片有我。在擦黑板呢。”
白萱茉笑了笑：“那个时候比现在胖，侧面正好把双下巴拍下来了。”
裴竣说：“不胖。”
白萱茉又看照片里的其他人，有的同学站着，有的同学坐着，有同学在一个人拍乒乓球，眼见着乒乓球就要落地，有三三两两的同学聚在一起聊天讲题……
白萱茉开始寻找裴竣的身影，看到窗户边的座位上，裴竣坐在课桌椅子上，手里拿着笔，嘴角带着笑，而他的视线投向的方向居然是讲台上擦黑板的自己。
白萱茉心跳陡然加速！
是在看她吗？
是在用专注的眼光看她吗？
因为照片的年代太久，整整10年了，像素比不上现在的超高清手机，裴竣的视线有种说不出的朦胧感与暧昧感。
白萱茉眨眨眼，不能完全确定裴竣当时，是在看黑板上尚未擦掉的课堂板书，还是在看她。
两个人的呼吸同时屏住，厨房里传来切苹果的清脆声，裴竣喉结滚了滚。
白萱茉状若无事的继续往下翻。
又过了几页，她翻到了一张班主任的生日照片。
黑夜，教室里的灯熄了，黑乎乎的。
讲台的讲桌上，放着一个大大的双层蛋糕，蛋糕上插满了点燃的蜡烛。
从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拍生日蛋糕的视角，在蜡烛的光芒映照下，能看到讲台下坐的整整齐齐的学生们，学生们几乎都盯着讲台上的班主任。
生日蜡烛的光芒那么暗，同学们的脸看的都不太清晰，却只有一个人在这张照片里那么显眼。
高中的裴竣这一周的位置，紧靠着教室内墙，他正握着一个手电筒，手电筒的光芒映照着他清晰的下颌角。
而他的视线横穿了整个教室，望向靠窗户的一个位置。
而靠窗户的那个位置坐着白萱茉，白萱茉抬着头，盯着天花板上手电筒的光斑。
白萱茉：“！！！”
她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这一刻，她忽然涌出了一个大胆的奇异的猜想，难道当年裴竣是为她照亮的手电筒吗？
难道每一次都是吗？
白萱茉抬起眼皮，眼球转动，偷偷的瞧了瞧身边的裴竣。
而裴竣也正在看她。
他们的眼神在客厅里悄悄的缠绕。
发觉，震撼，但她不敢去试探。
克制，隐忍，但他没有去剖白。
有什么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呼之欲出，又说不出口。
相册之下，盖住了他们贴着的腿，体温传递到彼此身上，这一场隔了十年的暧昧是如此的灼热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