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走廊上灯光明亮，身后的落地窗外满是繁星灯火。
邹婵一席单薄的缎面长裙，背后和胸前裸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过高的裸肤度让她有些没有安全感，细白的小手下意识地攥紧在胸前，脸色是肉眼可见的惊慌，好像擅闯的人做了什么不轨之事似的。
空气寂静了两秒钟。
随后，陆知远忽然移开了视线。
“邹老师，您也不用这么怕我吧？”
男人声音上挑，语气带着恰如其分的狎昵，多一分轻浮，少一分则冒犯，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钻进了邹婵的耳朵里。
邹婵一下子红了脸。
此刻，周围不算服务生只有他们二人，邹婵也不好回答，只好硬着头皮，支吾道：“……我没有……怕你。”
闻言，男人看了一眼她红透的脸颊，没有拆穿她。
恰巧这时，不远处另外的一间化妆间门开了。
里头走出来两个人，正好是离开已久的祝霏儿和邵天宇。
两个人已经换好了礼服，远远望去一对璧人似的，般配极了，如果不去看祝霏儿脸上不太好的表情以外。
见他们靠近，陆知远挑了挑眉，没去问这两人怎么换衣服换到一起去了，只抬起眼皮不轻不重地盯着今天的始作俑者邵天宇。
邵天宇目光一触及陆知远的眼神，立刻心虚起来。
“嘿嘿，远哥，”他讨好一笑，凑过去，一手搭在陆知远肩膀上，“别这样，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改日一起吃个饭哈哈，一起吃饭啊，我请客！我请客！”
最后一句话邵天宇是冲着其他在场的人一起说的，嗓门大了一倍。
祝霏儿闻言，很不给面子地“切”了一声。
陆知远眸光淡淡地睨搁在肩膀上的手一眼，随后漫不经心地道：“拿开。”
最后，邵天宇将目光投向邹婵，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邹婵被他看的头皮发麻，最后只好答应：“……好的。”
半个小时后，一辆低调的库里南和一辆迈巴赫平滑地驶入车流。
邵天宇坐在前排的车子里，祝霏儿坐在前面副驾驶，邹婵作为陆知远的女伴则理所当然地坐在陆知远车子里的后排。
车内空调开的很足，空气里满是清新的车载香水味道。
男人率先进了车后座，打开了事先放在小桌板的笔记本电脑，认真看了起来。
逼仄的空间内，两个不相熟的人，气氛微妙。
邹婵拿余光偷瞄了一眼，见男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样子，终于松了口气。
与年少时不同，成年后的男人更多了一份沉稳。
唯一不变的，便是这人身上那股犹如金属质的冷感，无论多温和，又或者是冷着脸的时候。
空气中有点冷，手机在怀中振动了两下。
邹婵拿出来一看，正是坐在前面那辆车子里的祝霏儿。
【霏儿不会飞：卧槽，这是你那个暗恋对象吧？】
【霏儿不会飞：我对不起你，我真不知道会这么巧！！！】
【霏儿不会飞：o(╥﹏╥)o请原谅我！！】
看着祝霏儿一连串发来的猫猫哭泣表情，邹婵笑了笑，手指在屏幕上打字：“不用。没事儿。”
发完消息，她悄悄抬眼看一下身旁的男人。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在男人的侧脸上笼罩了一层光。
他低垂着眼，认真地看着笔记本上的金融报表，好似一点儿也没有发现她的偷瞄。
时间一下好像倒回了七年前。
那个空气混浊逼仄的教室里，她趴坐在教室最角落的后排，一抬眼就能看到她斜前方的少年。
少年穿着和其他人一模一样的校服，却好像浑身发光似的，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他微微垂着头，低头安静地写字，手上戴着一款纯黑色的机械表。
灯光在他头顶洒下一圈光晕，细碎的黑发下，一双眼睛低垂，似乎还能看到长长的睫毛。
身后，有男生嬉笑打闹撞到他。
那人顺势一倒倒进了他怀里，少年也只是随意地扯了扯嘴角，骂了句：“滚。”
眼神冷淡极了。
就像此刻这样。
他好像永远都在那么认真地活在自己的余光一隅，不被人发现。
而她也能完好地保存起自己少女的秘密，珍藏了数年。
忽然，前车一个刹车。
邹婵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栽，再抬眼，却正正好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男人望着她，眼睛里微微带笑，问她：“邹老师，您看我干嘛？”
一瞬间，邹婵的脸瞬间爆红，直接从脖子烧到了脸颊，藏都藏不住。
她顿时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支支吾吾道：“我在看您……您在看什么，学习一下……”
理由简直不要太牵强，邹婵简直想咬了自己的舌头。
陆知远也不拆穿她，笑了笑，没说话。
下一秒，一个柔软的毛毯轻轻地落入了邹婵的怀中。
邹婵疑惑地抬眼望去。
陆知远淡淡地解释道：“车上冷，盖盖。”
一瞬间，好似有暖流划过心间。
邹婵听见了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
她动作极其不自然地拿起腿上的毯子，盖在了身上。
顿时一股陆知远身上的味道，将她团团包围住。
忍不住，脸，又红了红。
晚会的地点在市郊区的山庄别墅大院。
各大名流世家，豪车来来往往，皆来拜见这位混京圈和港圈的大佬。
邵天宇他们率先进场，邹婵和陆知远落在后面。
大厅内，冷气开的很足，中央的长桌上摆满了点心和香槟。
来往穿行的都是些A市内外有名有姓的商界大佬。
普一走进去，音乐声和冷气顿时扑面而来，在裸露的肌肤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邹婵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陆知远抬眼看她，问道：“冷吗？”
邹婵下意识地想摇摇头，然后在对上陆知远的眼睛后，又只好点点头：“有一点点。”
话音刚落，陆知远便向一旁的负责人要了一个披肩来，盖在身上。
做好这一切，男人微微垂眸看向邹婵，然后笑了下，说道：“邹老师，接下来，可能得委屈一下您挽一下我的胳膊了。”
邹婵顿时有些脸热，她微微伸出手，只是轻轻地搭在了陆志远的小臂上，并不敢真的搭上去。
头顶却传来男人有些无奈的声音，他说：“邹老师，我不是什么易碎品，请放心，我很强壮。”
什么叫我很强壮……
一句话，成功又让邹婵红了脸。
她真的很爱脸红，男人一口一个邹老师的，真是要命。
邹婵索性一咬牙，结结实实地抱住了陆知远的胳膊。
一阵清香钻入鼻尖，女人肌肤的温度好似能透过西服外套，传递到他的皮肤表面。
这下轮到陆知远有些不自在了，他轻咳了一声，别过脸，没再说话。
好在这时，恰好有同行端着香槟过来搭话，缓解了他的尴尬。
邹婵这才发现，大厅内大半的人都在偷偷关注着这边儿。
一下脸又忍不住有些泛红的趋势。
她并不太懂经商，但她知道，陆家很厉害。
陆知远自己创办的也很厉害，连她这种不懂金融的人，都从别人嘴里听过这个牛叉的金融科技公司，只因为她的表弟在这家公司上班后，被人吹得跟什么似的，好像从此就鸡犬升天了一般。
来往和陆知远搭话的人很多。
邹婵全程没有说话，只微笑地在一旁做一个挂件。
一旁的人见陆知远没有介绍，也都识相地没人问起她，或者跟她说话。
这让她缓解了不少压力。
来之前，她还问了陆知远，自己需要干嘛。
陆知远告诉她，不需要干什么，看来是真的。
聊了一会儿，终于要见那个传说中的歧视单身男性的大佬了。
那人姓谭，大家都称之为，谭老，是个头发花白上了年纪的老人家。
他一见陆知远，就格外热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陆家那小子是吧，我知道你。很多人跟我提起过你。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人了不起。”
陆知远微垂眼，谦逊地说：“哪里比得上谭老年轻时的成就。”
二人交谈了一番，随后谭老将视线落在了一旁邹婵的脸上，顿时一幅新奇的表情，笑道：“诶？你居然还会带女伴，真是稀奇。”
随后，话音一转：“难不成是女朋友？”
果然人类都爱八卦。
邹婵没想到居然还会谈论到自己身上，顿时睁大了眼。
陆知远也不好解释，只好笑笑不语。
谭老只以为年轻人不爱张扬，笑眯眯地转头问邹婵：“是做什么的呀？”
邹婵结结巴巴，看了看陆知远，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也只好硬着头头皮答：“老……老师。”
谭老顿时有些惊讶，没想到居然是圈外人，他笑着点点头，连声说道：“老师好，老师好，教书育人，很单纯。”
邹婵没能听懂他话里的深意。
等到离开的时候，她才忍不住问陆知远：“陆先生，您刚才……为什么不否认呀？”
“……不太好说。”陆知远语气平淡，脚下忽然加快，往一旁无人的走廊走去。
邹婵没听懂，有些纳闷地提着裙子追上去，正要继续追问，男人却忽然有些脱力似的，倒在了她的身上。
微微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间。
只一瞬，男人便退开了一丝距离。
“抱歉。”头顶传来男人有些虚弱的声音。
邹婵顿时愣住。
她抬起眼，这才发现，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他像是强忍着什么似的，微微皱着眉，看向她，笑道：“抱歉，邹老师，我可能需要你去车里帮我拿一下药。”
邹婵这才想起来，是的，陆知远有胃病。
刚才还喝了那么那么多酒……
一瞬间，邹婵立刻掉头，跑回去拿药。
药的位置很明显，就在驾驶座车门下面的储物框里。
拿到药，邹婵也没耽搁，立刻跑回去，拿给了陆知远。
陆知远脸色很苍白，就着矿泉水，将药吃了下去。
他这幅难得脆弱的样子，和记忆当中的一模一样。
只是那个时候，他总是冷着脸，强撑着，不叫外人察觉一丝一毫。
等药效终于发挥了一些，陆知远的脸色也慢慢回温。
他谢了一声邹婵，随后像是不经意间问了一句：“邹老师知道我是胃病？”
邹婵顿时心里一惊。
她想也没想就答：“我只在车上看到这药。”
男人笑着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