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话 失联

    【京都府立咒术高等学校报告】

    时间:2016年8月

    地点:大山崎町附近郊区。车内。

    由[窗]检测到初生一级过怨咒灵(名称未定),得知情况紧急,我校特派两名一年级生迅速前往,未果,抵达时,咒灵已被拔除。

    经辅助总监检测,车曾发生三级爆炸,现场发现少量咒力残余。

    其车内一共12名普通人士死亡,生咒者已被非咒力性杀害,1人昏迷,存活1人,后者疑似术师,现重伤。

    【记录者:庵歌姬】

    ……

    前阵子刚步入了梅雨季,空气中的潮湿日渐增加,雨水连绵不断的下着,街面上留着积水坑,汽车驶过时溅起大大小小的水花。野原太太依照惯例地把家里产生的垃圾分装好,直身时腰咔嚓作响,她哎呦着捶着背,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都六点了……”她嘀咕着,又佝偻着背慢慢把垃圾移到了门外。

    寂静的楼道因为开门声亮起,灯光下灰尘扬飞,引得人一阵咳嗽。她扇了扇手,耳边传来了脚步声。一个黑漆漆的人影从楼梯口向这踱步靠近,最终停在了对门。

    钥匙清脆的撞击声响起,野原太太回过神来,将垃圾往边上推了推,关切地开口:“咦,你今天是去上学了吗?”

    开锁的背影一顿,随即缓慢转身,卫衣帽里黑豹似的墨绿色眼睛似乎染上了外面的凉意,眼底下是一片青黑。随着她摇头的动作,黑色的碎发中露出额头至眼角的一道狰狞的疤痕。

    虽然相处了近五个月了,野原太太还是被女孩有些凶狠的长相吓道,甚至在第一次见到对方时,以为她是极道人士。

    结果只是个长相凶了点的好孩子,似乎是和家里人闹了矛盾。平时还是很友好的,还经常好心帮忙把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孩子带回家。

    “……没有,”女孩另一只手里紧攥着手机,声音沙哑疲惫,“我今天去看了医生。”

    “这样啊……”野原太太不好多问些什么,身后屋内的水壶在此时发出呜呜声,与女孩手中的手机刺耳铃声刚好重合在了一起。

    野原太太赶忙回屋将烧开的水壶移开,身后的门虚掩着,铃声不停,回荡在空阔的楼道间。

    “太太,今天需要我去把野原正雄带回来吗?”女孩没有接起电话,漫不经心地询问的声清晰地传进门缝,“六点了,您很着急吧。”

    “啊,”等到野原太太把门拉开时,对门的人已经走了,黑色的衣角再一次消失在了楼梯口,铃声也戛然而止。她对着那里喊道:“麻烦你了,好孩子——!”

    捏着手机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与此同时,通话中的另一个人质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

    “不关你的事,”渡边隐面色阴郁,楼道里的灯光昏暗,只听得见脚步的嗒嗒声。

    那头的女人也不恼,语调平静的陈述事实:“你已经休学快一年了。”

    “……”

    “不准备去上学吗,虽然我也觉得那种地方乌烟瘴气,不过你又不准备回本家……”和室内,缕缕升起的薰香袭人,身着华贵服装的女人端正地坐在矮桌旁,轻轻地搅动着面前的茶水。柔顺的黑发挽在脑后,和渡边隐及为相似的绿眸傲慢地撇了眼瓷杯旁的资料。

    “把送你到东京来就是为了让你脑子里存在的蛆虫全部死掉,之后,我会和你的心理医生联系的,”女人嗤笑一声,“我只是在提醒你,不管是京都还是东京,你都要给我乖乖的接受安排,否则——”

    “我不能保证医院里那个可怜虫能够完好地醒过来……”

    “滚。”

    说话被打断,电话那头紧接着传来了一阵电子忙音。

    女人身旁立着的侍女见状哆嗦起来,女人将手中的瓷杯越捏越紧,直到听见其清脆地破碎声。

    “明,明美大人……”

    侍女颤抖着,拿出手帕想向前擦拭大人手出渗出的血液,可下一秒,面前五官明艳的女人目露狰狞,伸手扯过侍女的头发将其重重砸向地上。

    “混蛋!杂碎!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种!!!”加茂明美脸上青筋四起,每说一个词就要向下砸一下,“为什么一定要把她接回来,先前就应该把她杀了……哈,哈哈哈!!”

    她神经质地嘀咕着,一脚把地上已经昏死的侍女踹开,视线移到泛着血的资料上。

    “妈妈的宝贝女儿哦……”她伸手抚摸着“拔除一级咒灵”这一行字,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和室里回荡,癫狂无比。

    .

    把新手机放回包里,渡边隐两三步拐进熟悉的小巷子,兀地安静的四周让她的内心止不住的烦躁起来,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的方盒,最终还是想起了医生的嘱咐,拿出了方盒下面的药。

    血液直往头上涌,扭开盖子的手哆哆嗦嗦,她咬住牙,倒出一颗药粒丢进嘴里。药效不会立马发作,快要出巷子时,渡边隐还是忍不住一脚踹上了边上的垃圾桶。

    桶身发出巨响,一条黏糊糊的大型虫形咒灵顺着她的小腿爬了上来,被她抬脚碾了下去。咒灵蠕动着,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嘶吼的声音再度刺激着渡边隐的神经,脚上的力道忍不住加大了些。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她现在真的很容易失控。

    智也老头死了,佐藤死了,一眨眼之间什么都没了,记忆深处是血红色和莫大的痛感,痛到让人麻木,爆炸时的耳鸣声,混沌中撕碎手套无法控制住的力量,尖叫求饶和低吼声她全部都听不见了。

    加茂明美那个疯女人就是在那时冒了出来,趁她昏迷之际,也不知道动用了什么手段,愣是要把渡边隐在京都生活过的任何痕迹都抹开净,告诉她咒术界的一切,以及——

    她是加茂明美的孩子,母家拥有着的权力和财富。

    渡边隐不想和加茂明美口中的那个世界扯上一点关系,空虚正在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理智,内心中的洪水猛兽将要破笼。

    “应激后的间歇性狂躁症,需要静养。”这是医生最终得出的答案。

    很容易伤害别人的病。

    要是自己也死掉就好了。

    和田花音是在她出事离开京都某一个下午,突然出现在了渡边隐现居的门口。在看清楚好友后,粉发女孩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冲上前紧紧地抱住好友,眼睛含泪的大声控诉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为什么突然离开啊!我以为你死了!混蛋!我要和你绝交!!为什么都要突然转学啊!!!!”

    当时的渡边隐还没有缓过神来,只知道下意识接住和田花音。

    “你……我,为什么……呃,”后知后觉地,眼睛沁出层层湿意,她只能开口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她早就快忘记时间,再得知对方是因为想考东京的高中才来游玩,结果没想到在咖啡厅打听到了消息才找到了自己时,渡边隐这才意识到她离开京都已经差不多一年了。

    “狗卷也在前几天转学了,不知道去哪了,”和田花音说,“抱歉啊,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你出事后那几天,我去你们道馆门口倒是碰到过他几次。”

    “他看上去比我还担心你,我觉得……。”

    和田花音顿了顿,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良久,渡边隐才抬头看向和田花音。

    “……不重要了,花音,我现在只能一个人。”

    她现在很危险啊。

    所以,

    靠近她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回到现在,脚下的咒灵破裂开,紫色的污血溅得到处都是。

    渡边隐厌恶地将它踹飞到墙上,随后抬手将卫衣帽子向下压了压。

    从小巷出来便能看到野原正雄就读的学校大门,因为已经放学两小时的缘故,学校外面没有什么人,所以大门往里两三步那堆人山显得格外突兀显眼。

    一个穿着学校制服、头发看上去刺刺得,疑似不良的黑发少年脸色很臭的坐在人山山顶。

    画面格外诡异。

    像是发现渡边隐出现在门口,更像不良的黄毛野原正雄挣扎着对着即将转身离开的少女大声喊叫起来。

    “渡边,渡边姐!!救救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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