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严亘又送来一袋肉干给她磨牙,施梨月从袋子中抽出一根放嘴里慢慢咬着,又手心向上伸到婉碧面前。

    婉碧疑惑挠头,想了想又抽出一根肉干放她手心里。

    施梨月不解道:“我还没吃完,你怎么又给我。”

    婉碧只好拿起来塞自己嘴里,婉玉看得好笑,拍她一下:“你傻了,赶紧将严公子送来的东西拿出来。”

    婉碧脑子这才转过来,赶紧去厢房里找出来一个盒子,塞到施梨月手里,“喏,就是这个,小姐看看。”

    施梨月手指拨动锁扣,将盒子翻开,一朵浅蓝色牡丹花簪盛开在绒布上,隐隐有香气浮动在几人之间。

    婉碧凑过来,“哇,这时节没见过牡丹开呢,严公子也不知从哪弄来的。”

    施梨月小心地将花簪取出来,轻笑道:“这是假花,不是真的牡丹,倒是难得。”

    婉玉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呀,真是假的呢,做得这般像,叫人一时都看花眼了。小姐可要重新梳妆?换个发髻将这花插上去如何?”

    施梨月摇头,“先收起来罢,这东西太打眼了,日后再带。”

    说着要收,她手中的话却捏得紧,一点都没有要放回去的意思。婉碧在旁边大口嚼着肉干,也不催,还给婉玉嘴里也塞了一条。

    等施梨月转动簪子看够了,才托着盒子将花放回去,锁好递给婉玉:“小心收好,别霉了。”

    婉玉笑道:“小姐放心,我收的东西何时出过差池。”

    *

    几天后严亘在施梨月每天一盅补汤的关心下,好得差不多了,接了帖子去赴宴。

    “严大哥可算肯露脸了,这几日不见,干嘛去了?”

    严亘随意坐下,挽起袖子,“嗨,前几日点子背,在校场上受点伤,躺了这几日才好。”

    席上的人忙倒酒:“那就恭贺我大哥痊愈,大家一起走一个!”

    严亘来者不拒多喝了几杯,也不知谁提起他娶亲的事,还打趣他:“大哥那聘礼真是叫我们大开眼界。”

    他端起酒杯一口干了,笑道:

    “这算什么,我夫人嫁妆也很是丰厚。你们不知道,我在嫁妆单子上看到一对龙泉窑青釉莲瓣口瓶,这瓶子,现在也就这两个了,都在我夫人的库房里,还有什么……前朝名家松山散人的《春山茅屋扇》”

    席间两人当即变了脸色,一个人试探着问:“大哥,你没喝醉吧,你确定是《春山茅屋扇》?”

    严亘笑着瞥他一眼:“这点酒还不至于叫我说胡话,单子上清清楚楚写着呢,还能有假?”

    这人笑道:“是小弟失言,严大哥海量,我自罚一杯,还请大哥原谅则个。”

    严亘笑着拍他:“这话说得就见外了。”

    还有一人问道:“大哥,嫂子的嫁妆里,该不会还有一架檀木缂丝炕屏吧?”

    “你怎么知道?”严亘疑惑地转过头。

    “哈哈我就是随便一猜,”这人神色也变得古怪起来,自斟一杯酒,一饮而尽。

    第二天天老侯爷照例上朝,下朝后却被人喊住:“老侯爷还请留步。”

    他听闻声音陌生,不像是与他有交情之人,狐疑地转过身,果然面前这人眼生的很。

    这人方正脸,却带着笑意,他微微抬手,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盒子就要递过来。

    老侯爷面色不虞,“这位大人这是何意?”

    “老侯爷怕是误会了”,这人呵呵笑着,“过年的时候令郎将这扇子送到我府上,说是请我鉴赏,我当时也就收了,不成想这居然是三小姐的嫁妆,真是叫人汗颜,我今儿就赶忙送来了,还请老侯爷代我还给三小姐吧。”

    老侯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红着张老脸,接过盒子:“治家不严,叫大人见笑了。”

    这人客气地笑道:“哪里哪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侯爷快回去吧,等会日头大了,路上太热。”

    老侯爷将盒子装进袖袋,转身走了,脚底在青石路上都踩出响声,一路所有人看见他,忙不迭躲开,生怕触了霉头。

    坐在轿里摇了一路,也没叫他的火气消下去,反倒更是不耐烦。

    他进了内书房,一掌拍在桌上,吓得小厮直哆嗦。

    “将老三两口子给我叫来!”

    小厮吓得连茶都没倒,低头应了一声就往出跑。

    老侯爷自己在地下转了半天,才一挥袍子坐在椅子上,又招手喊来一个小厮:“把老大媳妇也叫来!”

    说完觉得不合适,老公公在书房见儿媳妇像什么样子,连忙将人喊住:“回来,叫他们去栖子院屋里说话。”

    他起身大步流星地朝栖子院走去,身后小厮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老夫人见他一脸怒色地进来,没敢着急开口,毕竟他是上朝回来,若是朝堂上的事,她冒然说话指不定火上浇油。

    正巧林氏在老夫人这里伺候,看老侯爷面色不虞,忙站起来行礼,不敢说话。

    老夫人淡淡地对婆子说道:“去给老爷沏杯茶,用我那罐没拆的黄山毛峰。”

    说完,她才看向老侯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老侯爷又气得脸色涨红,胸口剧烈起伏:“等人来了你自己听。”

    她一听就知道是家事,这才站起身,手在他背上轻抚:“我知道你着急,可是气大伤身,小心身子。”

    婆子刚将茶端上来,施言定就带着邢氏进了门,两人一起给长辈请安。

    施言定神情自若地问道:“不知爹急匆匆地招我过来,所为何事?”

    邢氏站在他身旁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老侯爷冷哼一声:“你干的丑事被人揭到我面前来,你问我所为何事,你说是为什么!”

    他还是一副淡定模样:“孩儿不知,还请父亲明示。”

    老侯爷气得倒仰:“不知,好,你不知,那我问你,梨月的嫁妆怎么到你上峰府上去的!”

    邢氏顿时捏紧了手帕,这到底是怎么走漏的风声,这会除了严家,没人知道施梨月嫁妆里到底有什么,难道是严家说出去的?

    严家堂堂国公,怎么会对施梨月的嫁妆上心,真是荒唐!

    施言定满脸疑惑地看向妻子邢氏:“这是怎么回事?”

    又转头看老侯爷,“爹,我的节礼一向都是曼香准备的,我也不知道。”

    邢氏依然不抬头,老侯爷却一把将手中茶盏砸在施言定头上:“混账东西,给我跪下!”

    他又转头对林氏道:“老大家的,梨月的嫁妆是你看着置办的,你带人去盘库,将少了的东西都给我点出来。”

    林氏忙应了一声:“媳妇知道了,爹先消消气,保重身体。”说完带着婆子丫鬟出去了。

    走到半路,她忽然想起当时施梨月给媒人单子时,给的是从她这儿抄去的单子,原先的那个说是破了。

    林氏神色一动,喊身边的香巧:“你去一趟清芳院,问问三小姐她之前弄破了的嫁妆单子还在不在,若是在,就叫她带上,走一趟栖子院,我先去盘水院仓库看看。”

    婆子行了礼转向清芳院去了,林氏则径直去了盘水院库房。这会东西已经被媒人盖了红布,打眼瞧去鲜红一片,林氏只能想起她添的那架屏风不在。

    林氏暗恨,这屏风本是要留给棠枝的,是想着给施梨月卖个好,才忍痛给了她,没想到居然被老三两口子倒腾走了!

    她恨恨地看向盘水院的婆子:“邢氏不是说将屏风收起来了吗,收在哪了,给我找出来。”

    那婆子低头:“奴婢不知,大夫人等夫人回来了再找吧。”

    林氏冷哼一声,“不知道是吧,给我掌嘴!吃几个好巴掌我看你就清醒了。”

    她身边跟的王婆子伸手就要上去打人,却被躲开了,“我是三房的人,大夫人这么不合适吧。”

    身后摆着东西,她躲了几下还是被王婆子提在手里,清脆的耳光声瞬间在库房里回响。

    等王婆子打完,林氏才瞥她一眼,“现在府上是我管家,你就是十八房的,我也照打不误。”

    正热闹着,方才去找施梨月的香巧回来了,“三小姐朝栖子院去了,咱们可要过去?”

    林氏当即转身出了库房,“当然要过去,可别到去迟了错过大戏。”

    另一头,施言定还在嘴硬,被老侯爷当胸一脚踹翻。

    “你给我住嘴!就你也是个男人,梨月的嫁妆单子可是从你手里走过一遍的,邢氏替你备了礼,里头有没有不该有的东西你能不知道!没有你点头,她能干这事?眼下东窗事发,居然还往她头上推,你也算是个人?”

    施言定仰倒在地上爬不起来,邢氏忙哭着上去扶他,心里却对施梨月愈发恨起来。

    她明明早就弄好了嫁妆单子,这死丫头还能弄破了重新抄一份,早知道林氏叫她将单子给施梨月时,她就应该直接捏在手里,媒人来看的时候再往出拿。

    死丫头真是没一点用,这么好的东西给她当陪嫁不是糟蹋了,留在家里才能有点用处。

    况且东西大部分都是给她爹拿出去打点了,还有一些给她弟施康宁留着,她这个当娘的又没拿多少。至于故意找事嘛,还闹到老侯爷面前,果然林氏当年说得不错,这就是个命里带灾的搅家精。

    想着想着,邢氏又理直气壮起来,反正东西拿了她也没乱用,这会该送的都送出去了,又不能要回来,老侯爷也不能打死她,无非就是骂她几句,不痛不痒的,想骂就骂吧。

    一想通,她连忙跪下,挡在施言定身前,哭道:“爹,都是我的错,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老夫人一听就知道她玩的什么把戏,今儿老侯爷就是气死了,也不可能动她一下,当即沉下脸对婆子道:“拉起来,哭哭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婆子上前将邢氏拽起来,老夫人看着她,冷声道:“这些年我心疼你们,没怎么给你立过规矩,现在看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日后每天卯时三刻来我这里立规矩。”

    邢氏一慌,老夫人不是她的亲婆婆,这些年又不待见三房,她可从没到婆婆屋里受过磋磨。

    原本还想着找机会教训教训施梨月这个死丫头,怎么老夫人这就教训上她了!

    “娘,儿媳妇身子不好,卯时……”

    “既然卯时三刻来不了,不如寅时来?

    邢氏头摇得像拨浪鼓,“卯时三刻我定准时来给娘请安。”

    老夫人正要开口,就听婆子在外头通传:“三小姐来了。”,她也就作罢,没再训邢氏,“叫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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