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谪仙人

    高元之见他怕的厉害,于是厉声道:“你且起身回话,否则决不轻饶。”小童站起来后又后退两步,眉眼始终低着。

    “你既知我身份,为何不敢抬头?怎么民间传说我会吃人吗?”高元之戏谑道。

    “郡主身份我并不胆怯,谪仙人身份才是小人不敢冒犯的。”小童依旧低眉顺眼道。

    谪仙人?高元之以为对方又是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辈,正想一笑了之,小童继续说道:“家师曾教过我观人阳寿之术法,旁人小人都可看出阳寿尽时,但郡主阳寿却模糊不清,家师曾说过,看不清阳寿的,不是鬼怪,就是谪仙人。”

    “你家师这般厉害,为何你还在此处洒扫,不给你个谪仙人的童子当当?”高元之嘲讽道,她一向不信这些邪门歪道,所以出言也不客气。

    小童瞬间涨红了脸道:“家师祝辂的大名如雷贯耳,辅佐过两代国君,虽现已驾鹤西去,但朝中无人不知。是小人自己学艺不精,无人照拂后沦落自此,传闻郡主宽厚,切勿再辱家师声名。”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小童,纤瘦白净,十二三岁左右,看得出没什么营养但又不像干了粗活的样子,心中将信将疑地道:“你既看得出旁人阳寿,按理说也可为自己换个好前程,怎的沦落到这个地方洒扫,连清场都没人告知你呢?”

    宫里也好,衙门也好,多的是拜高踩低的人,高元之可见得多了,这个小童,哪是清场时来不及退出房外,分明是有人故意不告知这孩子,让他来不及退出,好让他在现场冒犯她,吃条罪名而已。

    “郡主聪慧,焉知他人无人愿意听真话,小人几次好心告知,没有半分赏钱不说,还被打的鼻青脸肿,久了就不愿意在人前卖弄了。”小童的眼神清澈,不像是说假话。

    “你叫什么名字?你除了看得出阳寿,还有什么本事?”高元之故意问道。

    “小人秦台,学艺不精,家师的钱筮、龟卜、蓍筮、骨卜我什么都没学会,只学会观人阳寿和次日吉凶,其他的实在不会,师父他老人家还没教就仙游了。” 秦台认真地回答。

    “次日吉凶?”高元之疑惑不解。

    “就是第二日是吉是凶,更远的小人实在没这本事了。” 秦台抠抠手指紧张地说道。

    高元之听后心中已经有数,怪不得这小童藏的好好的,却又故意发出声音引她过去,在她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又故作惊讶引她好奇,原来是自己已经给自己的次日测了吉凶。她虽不信这小童所说,但见他受人排挤,十几岁就投靠师门应该也是无家可依、无父母照拂的可怜人,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走吧!”见对方一愣,高元之对他笑笑道:“你既已测出你明日吉凶,应该能测出我会带你走吧?还不快去拿自己的包袱?”

    秦台狂喜,转身从架子最下面抽出来一个小包袱道:“小人已经准备好了,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值得带,就几身衣服。”

    高元之戳了戳他的头说了句“小机灵鬼儿”,便去盟府主事那里要人去了,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要个小童不费吹灰之力。

    回丞相府的路上,高元之问秦台:“你先前说看不出我的阳寿,我问你,如果你看得出人短寿,对方要求你改命,你能做到吗?”

    “郡主果然名不虚传,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了。我当然做不到,所以才会挨那么多打。寻常人听到自己阳寿只有一月、半月的,直说我晦气、诅咒他们,扑上来就揍我,我哪有那本事逆天改命,要是我师父还在,或许可以。”秦台这个孩子,老实中又透着一股子机灵,脑子还是好用的,不然也不会选今天引得高元之注意。

    “你适才说看不出我的阳寿,你平时看人阳寿是怎么看?直接显个数字在对方头顶?”高元之好奇的不得了。

    “郡主说笑了,没有那么玄乎,但我们师门看阳寿是有独特的技巧,寻常普通相师算相依据的月份乃是根据二十四节气划分的,比如不过立春还是算前一年,过了立春就算新一年了,与农历、阳历无直接关系。两个节气为一个月,立春和惊蛰之间为寅月,惊蛰和清明之间为卯月,以此类推。然后根据人出生的时间、即年、月、日、时,就是四柱,再用天干和地支各出一字相配合分别来表示年、月、日、时,如甲子年、丙申月、辛丑日、壬寅时等,包含了一个人出生时的天体运行的基本状态。但这种相师是要得知对方生辰八字才可以测算的,我们师门可不要出生日期、生辰八字就可看相。只是……”秦台顿了顿,很犹豫的样子,随后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郡主实在想知道的话,得拜我为师。家师说了,师门绝学,不可外传。”

    “去你的吧,说你胖还喘上了。那我就不问过程,只问结果,你看我的阳寿不是模糊不清吗?到底是怎么样的?”高元之问道。

    “郡主说话真是俏皮,怎的这样有趣?”秦台笑得前俯后仰,这人笑点也太低了吧,好不容易等他笑完,他还是上气不接下气,高元之见他人憨憨的,觉得他有几分趣。

    过了一会会儿,秦台终于憋住笑了,一本正经地说:“我观旁人面相,配以我们师门的独家测算,能大概判断别人的阳寿,左右差错可在三日之内,但看郡主,我用尽毕生所学实在看不出来。我既看不到郡主的去时,也看不出郡主的来处。这才是我怕冒犯郡主的地方,要说我所学不精,看不出何时辞世,这也许很正常,可我竟也看不到郡主的来处,寻常人家、达官显贵,我都能瞧出一二,但郡主来去都成谜,想来应该就是师父说的谪仙人了,是谪居人世间的仙人,在天上犯了错,来人间历练呢。”

    “你师父不是说还有可能是鬼怪吗?”高元之追问道。

    “盟府闲时也会聚众聊天,闲人说起郡主,想法天马行空,意境奇异,才华横溢,宛如天人,与丞相浪漫奔放,宛如神仙眷侣,这不是仙人是什么?鬼怪有这般本事,能迷惑住丞相一人就罢了,还能糊弄住天下人吗?”秦台一脸骄傲,仿佛他所说之人是他家亲戚一般。

    高元之想吓吓他,于是说道:“我不能是能摄人心魄的鬼怪吗?”然后捏起鼻子阴森地笑起来了。

    孩子就是孩子,秦观果然一怔,显然他不知道还有这个可能性,茫然不知所措之后就闷下头不吭声了。高元之笑笑说:“逗你玩呢!”他才略感放松下来。

    回到府中,萧翦见她带回来个男孩子,并不在意,吩咐管家带人下去安置,当他知道这个孩子是大名鼎鼎的祝辂的徒弟时还是猛地吃了一惊。

    祝辂天赋异禀,可以说是神算不为过,辅佐两代国君,大到国家大事,帝位、祭祀、征伐、生子、狩猎、婚姻、入社式、牺牲、梦占、疾病,小到阳宅阴宅风水,无一不精,测算起来信手拈来,准确无疑。萧翦作为高级军事将领,曾在占卜征伐时与他相识,还和此人有过交集,他军队里曾有个副将,几个兄弟都患上了脚疾,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就请萧翦找来祝辂为他们卜上一卦。祝辂的卦象显示,他们家的墓地里有女鬼在作乱,才会使活人过得不踏实。原来,他家父亲生前因为贪财,谋害了一位女子,这位女子不甘心,死后一直潜伏在他家的墓地,后来这几兄弟给女子家人赔礼道歉,厚葬于她,几兄弟又莫名其妙地好起来。

    还有那时,信都令家的女子相继生病,全家人都觉得很是奇怪,便请来祝辂为他们查明真因。祝辂经过占卜,得知他们家的北屋下埋了两具男性尸首。之后,信都令让下人挖开北屋的地面,果然发现了两具尸首。于是,信都令请人将尸首迁移到了其它地方。没过多久,全家女子的病都好了。

    祝辂名震京城,非王孙贵族请不动的,相传他只有一个小徒弟,虽然并无相师天赋,但据说有一双天眼,就凭他这双天眼,就能知过去未来,所以祝辂藏他藏的很深,并无人见过他,后来祝辂去世,这个徒弟就下落不明了,想不到被高元之带回了家。

    高元之听完,有这么神吗?于是提出质疑道:“不对吧,既然没人见过他,这小童为何一见我,就自曝师门?”

    “这我倒是听过一二,祝辂在四十七岁的时候算出自己时日无多,于是告诫自己的徒弟不可自曝身份,以免被人利用,像他一样上天赐给他聪明才智,却不让他长寿,也就能活到四十七岁,看不见女儿出嫁、儿子娶媳妇。如果有一天,他徒弟能遇到他看不清过去、未来的人,他才能自报家门。”萧翦回忆道。

    有这么反科学的事?高元之回想起她和秦台的相遇。

    “你不想知道你能活到多少岁吗?不想知道自己命数如何?”高元之奇怪萧翦为何知道秦台的身份后,却一点也不好奇自己的命数。

    萧翦却半晌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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