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菜，压一压！”李安放下酒杯，赶紧往她的碗里夹菜。
    “哎！”路远航刚想着要不要给乔美换杯果汁，就听到了李安骇人听闻的建议。他看到乔美抄起筷子夹了份西兰花。果然，她刚吃下去就又吐出来了。
    “我还是给你倒杯果汁吧！”他赶紧拿了个新杯子，倒上果汁放在她的面前。
    乔美虽然被辣的伸出舌尖，但她硬是喘了两口气缓过来了，“我没事。”她慌张地摆摆手，生怕自己打搅了这顿饭。
    “没事。”李安在一旁跟着说。
    “好吧。”路远航重新坐下，他看着喝酒的三人无奈地笑了笑，拿起筷子夹菜自顾自地吃。
    餐桌上杯觥交错，乔美喝完了一杯就没再喝。倒是李安和爷爷一直在相互敬酒，两人像是忘年交一样，各自都喝了不少。盘子里的菜一点一点消失，大家在餐桌前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后，李安显现出了醉态，她还是像上次那样，已经喝得眼神有些迷离了。反观爷爷依旧是没有喝多，但他知道李安已经喝醉了，便自顾自的给自己倒酒。
    “你也少喝点！”奶奶在一旁出言制止。
    “差不多了，爷爷。”路远航也说，“你看李安那样。”
    “行。”爷爷倒了一点酒就收了起来，他指着杯子，“最后一口！我就喝这一口。”
    深夜1点，伴随着爷爷最后一口酒下肚，这顿饭也就落下了帷幕。李安勉强靠着乔美，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现在怎么办？”乔美因为没怎么喝酒，所以还算清醒。她小声地询问路远航，“我们现在都不能开车了。”
    “要不，我送你们回去？”路远航尝试性地问。
    乔美点点头，扶着李安正要起身，一直在一旁观望的奶奶此时说了话，“你们要走了吗？”
    “对。我送她们回去。”路远航起身插话。
    “都这么晚了，我看就在这里住下吧。”奶奶不顾路远航惊讶的表情，又说，“家里还有房间住。”
    “奶奶，咱们没有多余的房间了。”路远航提醒着，“就两个卧室，您忘了？”
    “没忘。”奶奶起身收拾碗筷，“你今天住客厅，就睡沙发上吧。把卧室腾出来给她们两个住。”
    “啊！”路远航听得一阵头大，又赶紧说，“我没喝酒，送她们回西堤住，一会就能到。”
    “远航，上次李安来我就想说你了。”奶奶端着碗筷走到路远航的面前，义正言辞地继续说，“两个喝酒的女孩，睡着了没人照顾怎么行。”
    “奶奶。西堤有管家照顾她们，会没事的。”他又说。
    “那还行。”奶奶紧接着想了一下，“那你送她们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千万别出了岔子。”
    乔美听着两人的对话，轻声提醒他，“路助教，李安的管家这次没跟过来，西堤没有人。”
    “啊？”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没人你们就住这吧。”奶奶突然话锋一转，和路远航唠叨着，“你就睡客厅，赶紧帮忙收拾桌子，我去拿两套新的床被。”她说着就将碗筷放到路远航的手上，高兴地去卧室拿被褥了。
    “我......”虽然事已至此，他还想着要找其他的办法。
    “我们回去也行。”乔美明显不想难为他，小声地说。
    眼看乔美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路远航也不再想了。他说，“算了吧。不过要委屈你们一下，我的床不是很大，你们可能要挤一挤。”
    “没事。”乔美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
    转眼的功夫过去，路远航还未将碗筷送入厨房，奶奶就从卧室里满面春光地走出来。“来吧。”她抱着新床被自豪地和乔美说，“这是我新做的一床被子，你们两个今晚要挤在一起将就一下。”
    “谢谢奶奶。”乔美扶着已经不省人事的李安回答。
    只是一旁的路远航看着那床新被震惊了，他想起自己的被子已经盖了好多年了，也从来都没换过新的。而这次奶奶为了招呼两人，居然把自己亲手做的被子拿了出来。
    他清楚记得这是奶奶在他还上高中的时候做的，以前每当他放假回家的时候就能看到奶奶戴着老式花镜，一针一线，亲手缝制。
    “奶奶，我的被子都破洞了也没换。”他幽怨地说。
    “缝缝补补又三年。”奶奶耐心回答完，抱着被子进入他的卧室。
    路远航想了想，端着碗筷进了厨房。等他再出来，醉醺醺的爷爷已经去他的卧室把他的杯子抱了出来，一把就扔在了沙发上。
    “......”他光是看着，就说不出话来。
    “我喝多了，得睡觉了。”爷爷摇摇晃晃地走到路远航的身边，“你收拾一下餐桌，也早点休息吧。”他说完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路远航看着眼前满是狼藉的餐桌，目光呆滞。李安和乔美一会就要住进了他的房间，盖着奶奶做的新被子美美地睡上一觉。而他今天就得在客厅的沙发上，盖着他有补丁的被子勉强凑合一晚。
    “路助教，你能帮忙扶一下吗？”乔美想要扶起李安。
    “好~”他回过神拖着长音，抽出纸巾蹭干净手上的油渍。
    两人合力搀扶着李安进入路远航的卧室，房间里奶奶已经铺好了床被，看两人扶着李安进门她也赶紧上前帮忙。三人合力将她扶到床上，她拉着路远航走出卧室，轻轻关上了门。
    “远航，今天就委屈你住在外面了。”奶奶又说，“我本来想着最近就给你换上的，可你自从高中毕业后也不怎么回来。我也总是忘，就搁置了。”
    “没事，奶奶。”他摇摇头回答，“这么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一会我来打扫就行。”
    “我还不困。”奶奶担忧地继续说，“远航长大了，也能主动帮奶奶分担家务了。”
    “行了，快回去吧。”路远航推着她到卧室前帮她打开门，爷爷正躺在床上已经睡下了。奶奶还想回身帮忙打扫一下厨房，他随手就关上了房门。
    刚刚还热闹无比的客厅瞬间就安静了，只有餐桌上还残留着这场欢愉的证明。沾满油污的碗筷碟子正等待着，等待着它还能再一次焕发原有的光彩。
    这个寂静无比的夜里，路远航围着围裙在水池旁洗着碗筷，他用沾满着泡沫的手拿起嘴上叼着的烟，思绪飘向了远方。
    “路助教，你忙完了吗？”厨房门外传来了乔美的声音。
    “还没，有什么事吗？”路远航捻灭了烟，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打开了厨房的门。
    两人四目相对，他说了话，“李安睡着了吗？”
    “睡着了。”她点点头回答，继续说，“我能和你聊聊吗？”
    “好啊，进来吧。”他说着退后了两步。
    狭小的厨房里弥漫着烟味，路远航将窗户开到最大想让烟散的更快点。乔美却好像已经适应了，她默默走进厨房关上了门。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路远航将水池里的盘子捞出，放在水龙头下冲洗，“你想问我，你离开学院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对吧？”
    “是的。”乔美靠在门上，供认不讳，“你说的对。”
    “那你答应的你父母了？”关于这件事，路远航心知肚明，他用不确定地口吻说，“我看你和李安在一起，估计是加入青木研究所了吧。”
    “是的。”她点点头，“也许那里更适合我，而且有一天我说不定还能回到学院里。”
    “回来干什么？”路远航将洗好的一叠盘子放进柜子里，“研究所现在要比学院好很多，你的决定很正确。”他想了想又说，“或者是你父母的决定很正确。”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她疑惑地又说，“你也是研究所的人，干嘛还要回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乔美。实话说，我也不知道。”路远航放干水池里的水，看着水流不断抽走形成的旋涡。
    “看来我们一样啊。”她暗自松了口气，“要是你都这样迷茫，那我作为你的学员迷茫也正常。”
    “这是什么逻辑。”他失声笑着说，“乔美。我是无路可走，可你不一样，你有的选。”
    “我？”她指着自己难以置信，“要是你这么说，那我现在的烦恼都来源于我有的选？”
    “对啊，难道不是吗？”路远航擦干双手，褪下围裙，“也许最让人烦恼的，不是没选择的时候，而是你可以选择的时候。”
    “也许是吧。”她想了又想，“我现在没得选，同样还会为此烦恼。”
    “那是你的思路错了。”他紧接着一本正经地说，“人生不过尔尔，你不必恪守成规。”
    “你是说，这件事还是要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做？”她听完眼前瞬间一亮。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他饶有深意地摊了摊手，“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是基础学习结束的日子，到时你就知道了。”
    “好吧。”乔美还想问问，但看到路远航神色有点疲惫也只能说到这里，随后她恋恋不舍地离开厨房，回到了卧室。
    关了客厅的灯，路远航坐在沙发上。家里一片漆黑，他双手在脸上乱揉了几下扯开被子躺在了床上。此刻身上多日堆积的疲惫再也绷不住了，伴随着他轻微的鼾声融进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