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云烟

    来自大不列颠娇生惯养的布莱克现任家主从未亲历过战争与贫穷,但唯一一次去往东方的糟糕体验依旧牢牢刻入了她的记忆之中。所以,当这次被迫离开自己华丽舒适的老宅时,柳克丽霞用最快的速度打包好了最全面的行李。

    包括一个生活用品齐全的魔法帐篷,充足的水和食物,完善的野外应急解药套组,十二把门钥匙,一整盒麻瓜驱逐宝石,足够的金加隆,还有一只家养小精灵。

    她有自信能够在不降低生活品质的前提下熬过这次未知的旅途。

    如果没有被某个突然光临的独\裁者踢出属于自己的帐篷的话。

    柳克丽霞目光呆滞地望了望高悬的满月,又低头看了眼除了一件单薄凌乱的睡衣外两手空空的自己,在寒夜间打出了一个狼狈响亮的喷嚏。她搓了搓迅速失温的胳膊,用尽全力给自己套上粗糙的无杖保暖咒,并认真考虑以后将魔杖皮套拴死在腰间——一位合格的巫师任何时候都不该让魔杖离身。

    “剥削!”她用雪花落入松叶般的力道小声骂着那位不讲道理的纯血领头人,迈开脚步,惆怅地开始寻找一个足够体面的临时避风所。

    里德尔合上帐篷的出口,略过倒在地上被石化的家养小精灵,若无其事地在米瑞尔对面的沙发落座。

    “和属下睡在同一间帐篷里有失身份。”他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米瑞尔十指交叠托着下巴,脸上依旧挂着轻松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因为他赶走柳克丽霞的行为生出丝毫不悦。

    “这间帐篷比我伦敦的那栋别墅还要宽敞。”

    “完全不一样。”里德尔加重了语气,“你的别墅里可不会有一个衣衫不整的人琢磨着想要勾引你。”

    “说不准。”米瑞尔毫不掩饰地咧开嘴角,仿佛像是听到了什么精妙的笑料段子,直到他沉下了脸,才堪堪收敛起笑容,“你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为了欺负柳克丽霞吗?”

    “布莱克女士已经是一位成熟的家主了,不至于被赶出门就委屈到觉得自己受了欺辱。如果她真要这么觉得,只能说明她还配不上现在的位置。”他刁钻地反驳着。

    “无论如何,她现在都只是个二十岁不到,被当成金丝雀呵护长大的孩子。”米瑞尔将视线转向一边墙角的装饰花瓶。

    里德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正孤单地斜插着一根精致的魔杖,而魔杖的愚蠢主人在遭受到突如其来的攻击之前,根本来不及取回被自己随手放置的重要战斗伙伴。

    “没有魔杖的巫师就像是乍然失了翅膀的鸟,连站都会站不稳——霍格沃茨似乎已经取消无杖魔法教学很多年了。”她微微皱起眉梢,“柳克丽霞将很难处理一个混乱之地的夜晚,可怜的孩子。”

    “拿着魔杖都无法施展像样魔法的废物,无杖魔法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只会如同一锅沸腾的魔药般变成不稳定的灾难罢了。”里德尔不屑地嗤了一声。

    一股微妙的焦躁在他的心口滋生,很快就开始蔓延膨胀,令他不禁想要去肆意破坏些什么,撕裂些什么。

    “我可从没想过你竟会有如此圣母的闲心,去关心一只蝼蚁是否可怜。”

    他偏过头,将目光定焦在烈烈燃烧的壁炉某块精致的金属浮雕上。火舌似乎正隔空舔舐着他的喉咙,让他脱口而出的每一个单词都带上了难耐的痒意。

    “因为布莱克女士在这里陪你玩得很开心?自然开心。奥利凡德小姐同谁都能愉快相处——除了我,对谁都能展现那廉价的同情心——除了我。”

    米瑞尔又笑了一声。

    “你需要我的同情?”

    “为什么不呢?一位从小养尊处优的高贵小姐,一个成年的巫师,因为自己的愚蠢大意遗漏了魔杖,而不得不在一片宁静的郊野待上一晚——如果连这都能获得怜悯,为什么我不可以?”他拉长着阴阳怪气的尾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在这个无聊的话题上较出个什么劲。

    里德尔一向擅长利用身边所有条件来创造对自己有利的局面,例如露出一份恰到好处的脆弱,来勾住同理心泛滥的天真蠢货们那无处安放的善意。

    他条件反射地进入了最佳状态的表演模式,似乎是迫切地想要证明点什么,甚至刻意忽略了眼前并不是个合适的糊弄对象。

    “我在更小的年龄就经历了更加难以承受的磨难。”他半垂着眼眸,带着三分抗拒三分自嘲放缓了语速,“那时候可没有这样一位胆大的小姐,敢撺掇马尔福家主掏出自己的全部势力和麻瓜合作,去阻挡伦敦上空无穷无尽的轰炸。”

    “而我在三年级的暑假因为小小的校规而被霍格沃茨强行赶出大门,赶回了这片地狱里。铁甲咒在瞬间分崩瓦解,烈火开始灼烧着每一寸裸露的皮肤。我无法动弹,四肢和肩膀沉重到僵硬,因为虚弱和干渴,我几乎发不出任何求救声。”

    他的眉眼中持续演绎着生动的悲伤,语气却越来越归于平淡,仿佛正在陈述着一件别人的故事。

    “……最终等到的却是一封来自魔法部的信件,警告我再次在校外违规使用魔法,就会被霍格沃茨开除。我手中紧握着魔杖,拥有足够强大的魔力,却甚至不敢使用哪怕一个愈合如初——那大概是我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

    他用眼角捕捉到了对面轻巧的动静,深蓝色的长袍在柔软的地毯上拖曳,绕着沙发划出一个半圆,以他的身后为终点。呼吸声缓慢靠近,温暖的双臂从背后环住了他。

    “濒死的感觉很不好,我知道。”米瑞尔半弯着腰,将脑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两人谁都看不到此时另一人脸上的表情,“就像被沙漠不断侵蚀的细流,你所拥有的热量、体能、魔力,所有能够代表生命的概念都在迅速瓦解,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你一个人,连空气都听不见你的呐喊。”

    里德尔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静静地盯着悦动的刺眼火焰,任凭双眼被一只手覆盖住,黑暗包裹了自己,才吐出最后一句沙哑的诅咒:“那个时候我在想,无论是麻瓜还是巫师,都通通给我去死吧。”

    覆盖着眼帘的手向上移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又重新遮住了他的双眼。他们亲密地紧贴在一起,在片刻的宁静中同享着炉火旁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

    直到一声木柴爆裂的噼啪声突兀响起,如同夏雷般将他惊醒。

    里德尔在黑暗中交叠起双手,把复活石尖锐的棱角压入掌心,不动声色地按捺住心中的波动。

    他竟然有那么一个瞬间,真的开始渴望起他人的安慰。

    这种废物情绪分明早就该被他给舍弃了。

    大概是太久没沉浸式骗人,险些把自己也给绕了进去。

    他挣扎了一下,拨开面前的手,扭过头向旁边看去。炉火的光映照进米瑞尔的双眼,呈现出蜜糖色的温暖。

    “我会塑造出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她的声音依旧温和沉静,内容却不怎么安宁,“那是一个实力至上的乐土,力量是成王唯一的信条。没有人会在这里谴责你的残忍,律法维护的是统治者绝对的尊荣。你的每一次收割生命都能使自身变得更为强大,弱者的头颅成为你的阶梯,而强者的尸骨为你开拓征途。”

    “你一定会喜欢它的。”细腻温柔的嗓音如同轻缓的涓流滑过耳畔,“只要你……”

    “我拒绝。”里德尔干脆地打断了她未竟的话语。

    米瑞尔只有在唯一一种情况下才会如此不吝惜她珍贵如黄金的言辞。

    “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她垂下眉梢,露出了令人眼熟的委屈,“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却甚至都不愿意帮帮我。”

    连每个单词都踩在了相同的声线上。

    “我以为伟大的黑魔王无所不能,并不需要他人提供的渺小帮助。”里德尔突兀地站了起来,离开了那个陷阱般的怀抱。

    “我从未要求你为我做过任何事情。”他侧过头,扫了一眼立在原地的身影,讽刺尖锐地说道,“你现在也没有任何值得我付出的价值。不如去找找可怜的布莱克女士吧,万一她能够满足你呢?”

    等到这股暴戾的魔力波动完全消散,米瑞尔才终于吐出了遗憾的叹息。

    看来这条路是彻底废掉了。

    她随即露出了不解的迷茫。

    她怀疑汤姆对柳克丽霞用上了摄魂取念,知道了她正在悄悄学习源流魔法。但自己套在黑发女巫身上的精神防御魔法是诺克隆恩为了阻止无上意志的窥视而专门研发出来的,应该不至于会被轻易破解。

    真是怪了。

    她边进行着思考假设,边出门寻找跑远了的柳克丽霞。

    衣着单薄的美艳女巫正用双臂紧紧拥抱着自己,坐在一扇光鲜亮丽的铜门外发呆。

    半掩的门内传出了浓稠而刺鼻的血腥味。

    米瑞尔走近她,伸出食指,沾了沾她胳膊上的血迹,温和地询问:“打赢了?”

    “打赢了。”女巫似乎这时才终于回过神来,接过自己的魔杖,给自己施了一道清理咒,“这些都不是我的血……抱歉,不小心将您救下来的麻瓜给杀了。”

    “无所谓,这些都是可以替代的,就像稻田中的麦穗,想割掉多少都行。只要你没事就好。”

    米瑞尔牵起女巫的手,带着她缓缓向帐篷的方向走去。

    “麻瓜真是恶心。”

    柳克丽霞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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