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分歧

    古老而纯正的巫师家族后裔们多多少少都会因为自己家族传承的独特力量而感到骄傲。

    他们相信是血统赋予了他们独特的优越性,所以即便是在浩荡惨烈的猎巫行动还未开始前,当麻瓜和巫师群体还在进行着频繁的通婚之时,他们便对这种玷污巫师血统的行为表达了强烈的不满与谴责。

    而当他们进一步察觉到,随着巫师一代代与麻瓜通婚,越来越多的巫师子嗣逐渐失去了与生俱来的家族天赋,魔力也越来越孱弱,甚至有些变得完全无法使用魔法,和麻瓜无异时,这种愤怒的排斥到达了顶峰。

    但是他们没有立场阻止其他巫师与麻瓜的通婚趋势。横亘在这些不愿与麻瓜接触的巫师家族眼前的,还有一个更加磨人的阻碍——他们发现自己难以生出后代了。

    这简直是道连梅林在世也无法解决的难题,没有任何一个传世的魔法能够起到丁点儿作用。在经历过诸多失败的尝试之后,他们终于不得不承认,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无法抵抗的驱策力,在推动着巫师这个种族一步步走向衰亡。

    到底是以通婚的方法产出大量低质量后代来维持种族的苟延残喘,还是始终坚持血统的纯粹强大,即便人丁越来越稀少,这成为了巫师群体之间巨大的思想分歧。

    以斯莱特林为首的一众巫师大家族因此提出了最初的纯血理念。

    他们将巫师以魔法血脉的浓度和表现程度加以划分,分出了纯血、混血、麻种与哑炮四个概念。只要父母双方均能使用魔法,那么后代便能被称为纯血;如果父母其中一方为麻瓜,后代便是混血;无论是纯血后代还是混血后代,只要无法使用魔法,通通要被归为哑炮;如果两位麻瓜生出了会魔法的后代,说明他们祖上曾经有流入麻瓜界的巫师血统,即便血脉稀薄,但在庞大的麻瓜种群一代代的隐性繁衍间,巫师的血脉逐渐聚合,重新展现出了魔法力量。这样的人也能被称为巫师,不过到底是血统稀薄,他们只能被叫做麻种。

    为了尽可能防止拥有魔力的血脉被数量庞大的麻瓜稀释殆尽,又要同时兼顾生育率,斯莱特林的先祖妥协了一步,提出可以在后代紧迫的情况下酌情考虑引入麻瓜,前提是已经逐层在混血、麻种及哑炮人群中做过了尝试。与此同时,巫师应当尽可能拉拢来自麻瓜的巫师,让他们留在巫师界,避免珍贵的巫师血统再次流失于麻瓜的茫茫人海之中。

    但感情这种事毕竟无法同斯莱特林先祖的理想计划般严格把控。巫师们听一半漏一半,有了斯莱特林这般权威巫师的妥协认可后,甚至为了获得更多的子嗣而开始变本加厉地接近麻瓜。巫师种族因此迅速步入了血脉稀薄、魔法衰颓的时代,以至于越来越多混合了多代麻瓜血脉的巫师后代们甚至举着魔杖都无法打赢一名身强体壮的普通麻瓜。

    另一边,失去了强力魔法带来的威慑力,同时也因为自身武器强度的迅速壮大,麻瓜们终于觉醒了。

    他们推翻了魔法神圣不可侵犯的原有论调,摒弃了对巫师奇妙能力的天然敬畏。为了夺走曾经被强大的巫师独占的宝贵资源,他们开始倒打一耙,将巫师视作异端和不详。

    持续了两百年之久的血色猎巫行动由此拉开了序幕。

    某些能力低微的混血与麻种为了能够在无孔不入的举报中保全自己的麻瓜家人,继续在麻瓜界与家人一起苟且活命,主动或被迫充当了麻瓜狩巫行动中的猎犬与诱饵。面对毫无防备的同类,他们残忍地撕开了巫师的躲避魔法,折断了巫师的魔杖,并将大量燃烧的火弹引向了老弱妇孺的栖息地。

    这些人得到了他们渴求的短暂安宁,代价是巫师群体惨死九百万人,遭到了几乎断代的毁灭打击。

    巫师的繁荣历史自此堙灭于黑暗岁月之中。

    在这血色的两百年间,曾试图接纳麻瓜血脉的纯血理论派巫师们遭到了巨大的精神打击,其中以拍案定论的斯莱特林尤甚。他们认为正是因为自己的妥协放纵才导致了流着肮脏麻瓜血液的泥巴种有机会背刺巫师,让他们濒临灭绝。为了巫师的未来,他们提出必须更加严格地约束血脉,从此断绝与麻瓜的任何来往。

    而另一部分巫师则认为与麻瓜的接触是必须的。只凭现有的巫师残存人数,他们生不出孩子的绝种速度大概会比被麻瓜灭杀的速度还要快。

    分歧并没有因为种群的缩小而瓦解,两种矛盾的思想在时光的消磨中逐渐演化,也逐渐脱离了原初的含义。即便往后四位才华横溢的巫师创建起了第一座庇护巫师的魔法学校,这份争议也依旧存在,并最终导致了其中一位创始人的决裂离开。

    时至今日,巫师在保护法的限制与庇护下已经重新过上了安宁和平的生活。没有了无处不在的生命威胁后,就像麻瓜逐渐遗忘了巫师的存在,他们也逐渐遗忘了麻瓜的危险与残忍,麻瓜的亲疏分歧也因此变得越来越扁平化与抽象化。

    然而,大多数曾经支持过纯血理论的家族依旧尽可能避免了让家族牵扯上麻瓜。其中衍生出了一些尤为极端的群体,为了维护血脉的纯粹性,他们时不时会以近亲结婚的方式来确保下一代继承人拥有最纯正的血统,例如斯莱特林的后裔冈特家族,又例如永远纯粹的布莱克家族。

    然而布莱克家族拥有一项特殊的天赋,这使得他们不像人丁稀少并最终走向近亲畸形的斯莱特林后裔,而是生机勃勃地开枝散叶到了整个巫师界——

    布莱克家族的女士们仿佛受到过梅林光环的祝福般,毫无子嗣艰难的问题,在一众大龄不孕的巫师夫妻间尤为显眼。

    这对所有巫师家族而言都是种巨大的吸引力。哪家若是有幸能够娶到一位布莱克小姐,那百年内都不用忧愁继承人的问题了。

    布莱克家族是纯血统宝贵的希望,布莱克家族的女儿是延续巫师未来的关键所在。为了种族大义,他们必须合理分配这一特殊存在,最大限度地让所有凋零的巫师家族重新振奋起来,让巫师们重新获得往日的繁荣。

    原本不起眼的布莱克家族通过与各种财大气粗的巫师大家族联姻的方式,逐渐建立起了自己庞大的利益链,将家族的势力扩展到了各个领域,并最终得到了一个尊贵的头衔——永远纯粹。

    吃尽好处的布莱克族长开始愈发膨胀起来。他更加卖力地向各个血统高贵的巫师家族推销自家的女性,而布莱克小姐们则从小就被教育要承担起维护巫师血统纯粹的高尚使命,她们必须嫁给拥有同样高贵血统的男巫,为了家族和巫师的未来。

    布莱克家族的女儿是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追求自身幸福的人。

    但自由和感情终究是无法被强迫的,以至于时不时就会出现几位想要脱离家族扭曲价值观的桀骜后代。

    柳克丽霞就是其中一位不甘受控一生的布莱克小姐。

    她曾经也因为父母对她的百般呵护而生出过希望,认为自己的人格或许能够得到些许尊重。但当她最终被压着送入婚姻殿堂时,她的希望还是破灭了。

    她发现父母对她的所有培养与关爱,只不过是为了让她能够成为一份更加出色的商品,以得到其他纯血家族们的称赞推崇。她永远只能先是一位能生出继承人的布莱克小姐,其次才是柳克丽霞。

    柳克丽霞终于生出了逃离家族的想法。她接受了深不可测的斯莱特林学妹提供的奇怪魔法教学,以她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速度迅速成长变强起来。

    然而,当她终于做好了承受普威特家族和布莱克家族的双重追捕,打算从眼前的生活中彻底消失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似乎是因为惹怒了尊贵的斯莱特林继承人,她那个众所周知性格讨厌的弟弟,她父亲唯一的儿子,奥赖恩·布莱克竟然被布莱克家族给除名了。

    “你去当家主吧。”

    深不可测的斯莱格林学妹轻描淡写地说道。

    “除非家里的男丁都死光了,否则女人是无法当上家主的。”柳克丽霞惊诧地对上了对方同样惊诧的表情。

    “为什么?你现在的魔法比布莱克家所有人都要强大。”她表现出了真诚的疑惑。

    柳克丽霞微微张开双唇,却怎么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她踟蹰半晌,最终只是干涩无力地回道:“反正不可能。”

    “那我帮你把家里所有的男丁都杀了?”

    “当然不可以!”她紧张地迅速回绝了这个充满善意但残忍无比的建议。

    柳克丽霞自认为了解这位神秘学妹的性格特点,她一向行为果断无比。但凡自己表现出些许心动,也许明早一起床,就会发现布莱克家族已经被血洗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

    比她小了整整三岁的学妹摆出了副和蔼长者般的神情,纵容地摇了摇头:“那我再去找人帮帮忙。”

    随后,柳克丽霞就真的成为了布莱克的家主。

    她那位严厉的父亲让出了尊贵的家主席位,连半句废话都不敢多说。

    她重新住回祖宅,战战兢兢地继承了家族的产业链。再次出乎她意料的是,运行庞大的经济产业并不如她之前想像中的那般困难。只要搬出布莱克的名字,再展示一下自己不容侵犯的强大魔法,所有尖酸刻薄的表面绅士竟然都变得无比友善配合起来。

    权力和力量总归是最实在的东西,半点也掺不得假。

    为了延续她这条分支的布莱克血脉,柳克丽霞与普威特家族定下协议,未来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必须同她姓布莱克。

    “您当然可以选择拒绝,普威特先生。”彼时的新任布莱克家主抬起戴着黑纱手套的右手,高傲地推出了另一份离婚协议,“相信您一定可以找到比布莱克更为高贵的联姻对象。”

    比布莱克更为高贵?不说全英境内,就算是放眼整个欧洲,加上对血统继承更为苛刻的德国佬,这样的家族满打满算也挑不出来三个。

    普威特一家选择了妥协。纯血向来重视阶级地位,对于他们这种中高层的家族而言,联姻能够带来的利益始终是无法忽视的。

    至于子嗣问题,谁不知道布莱克家族的姑娘们天赋异禀,在巫师后代出生艰难的当下,还可以保证每位布莱克小姐都有机会成为三位孩子的妈妈。只要耐心等待,属于他们的继承人总是会有的。

    再不济的话,他们也还能拿出另一位普威特先生去延续血脉。

    “给普威特生继承人?别开玩笑了。他们家族能与布莱克的产业链接轨,已经是他们的福分了。”柳克丽霞身披镶嵌有银质家徽的墨绿色斗篷,在古朴庄严的会客厅内对着突然造访的米瑞尔矜持地微笑着,“当然,如果他们足够争气,能给我带来充足的利益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赏他们一个拥有高贵布莱克血脉的孩子。”

    真是奇怪,她之前竟然试图通过祈求自己的父亲和丈夫的怜惜来获得一份属于自己的应有权利。

    她明明该是权力本身。

    “你现在满意了吗?”

    米瑞尔随手把玩着桌边一副精致的金盏摆件,耐心倾听着一年之内气质大变的黑发女巫进行年度人生总结。

    “满意?自然满意。倒不如说,现在已经超过了我曾经能够想象到的最最美好的愿景。”合法继承祖宅的女巫陶醉地亲吻了一下代表着布莱克古老荣耀的宝石权杖。

    “过去,我总是在徒劳地苦恼,如何能让父母更加喜爱我,所有的努力只不过是想要其他人认同我本身的价值——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真正坐在这个位置上,我才明白,人们会因为你的父亲对你纵容,因为你的丈夫对你行礼,但只有当你真正拥有了力量,他们才会对你展现尊重。”

    “这一切都是您的赐予,是您让我知道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规则铁律也只不过是一套幼童的玩具。”年轻的家主走向前来,仪态优雅地行了个屈膝礼,将宝石权杖横放在了自己身前,“您将拥有我的忠诚——我代表整个布莱克家族向您效忠。”

    “太好了。”米瑞尔放下金盏摆件,终于收回不断走神的思绪,愉快地拍了拍手,“那走吧,该陪我去东方旅游了。”

    柳克丽霞顿了片刻,随即用最快的速度重新坐回了自己华丽的主位。

    “不如让阿尔法德·布莱克代表布莱克家族陪您去吧。”她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权杖,“我这边的家族事务比较繁忙。”

    米瑞尔诧异地皱起眉头,完全没有料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如此轻易地拒绝。

    “我对你这么好,你却甚至不愿花些时间陪陪我?”她偏了偏头,露出了委屈幽怨的表情。

    下一秒,柳克丽霞惊得连时刻挺直的腰背都塌了下去,仿佛想要将自己蜷缩于巨大的桌幕之下。

    米瑞尔愣了愣,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很快就联系出了她之所以如此害怕的原因。

    “汤姆威胁你了。”她肯定地说道,“不过无需在意,他只是缺乏了一点安全感,认为我会因为对其他人太上心而分出承诺要送给他的礼物罢了。只要你向他表明你无意与他争夺统治者的地位,想必他也不会再去为难你什么。”

    柳克丽霞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还是说你也希望统治世界?没想到你的志向已经如此之高了,老师我甚感欣慰。”她琢磨着黑发女巫复杂的神色,提出了一个新的假设,“但是你现在想杀掉汤姆取而代之还差了点火候,接来下我们的学习进度需要加速了。”

    “不……我暂时没有如此宏大的理想。”柳克丽霞委婉地说道,“您对里德尔先生的理解似乎存在一些偏差,我并不认为他是出于这个目的才时刻琢磨着想要把我给弄死。”

    “放心吧,他就是这样想的。”莫名接收过一部分里德尔记忆的米瑞尔自信地回答,“没人比我更懂汤姆·里德尔。”

    “……那好吧,您等我准备一下。”

    半个钟头后,柳克丽霞再次出来时,她那头乌黑的长发已经有一半变成了时髦的白色挑染。

    “请不要在意这个,我刚刚顺便整理了一下布莱克家族的财政年表,发现想要在明年达到两成的利益增幅似乎是件挺难的事,不禁令我……愁白了头。”女巫理了理自己的秀发,神色淡定地戴上黑色的宽边礼帽。

    米瑞尔大为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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