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情深

    有利可图的时候,连世界上最挑剔苛刻的人都会在汤姆·里德尔的甜言蜜语中展露笑容,何况是一个脑袋空空的傀儡。

    见面不到一个小时,所谓的“奶奶”就放开了米瑞尔的手,亲切地开始往外掏自己模模糊糊的家底。

    “巫师界的米凯拉。”

    里德尔听见米瑞尔在身后小声哔哔了一句。他没有在意,神色自若地继续从这位奇怪的女巫口中打探消息。

    诱人的松脂香味在风中弥漫,尽管仍旧笼罩着战争的阴影,圣诞节的伦敦仍然焕发着温暖欢快的氛围。

    里德尔确定了这是位货真价实的古代魔法使用者。

    “米瑞尔,我又记起了点东西。”女巫回过头,闭起双眼努力地想了想,“青灰色的礁石,木质的断桥,古老的废墟,大海。我想要睡在那里。”

    “可以。”米瑞尔语气温和地允诺,“画出来让汤姆分辨分辨,他肯定知道位置在哪。”

    “我不是地图成精。”里德尔不满地反驳道,但还是耐着性子仔细辨认了一下女巫用魔杖勾勒出来的场景。

    “很可惜,我也认不出来。”他表情遗憾地说出结论。

    “那就抓紧时间去搜索。”

    里德尔瞟了眼理直气壮发号施令的米瑞尔,好脾气地提出建议:“不如我们先去享用午餐,之后我会尽可能想办法解决的。”

    “汤姆,奶奶想要在圣诞节安眠,十二点一过,晚一分钟都不能叫做圣诞节。”米瑞尔意味深长地强调道。

    “没错,我只要圣诞节,和这片大海。”女巫亦步亦趋地点了点头,“拜托你了,孙子。”

    “……”

    他就知道这好事准没那么轻巧。

    里德尔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两人,最终还是挂着始终如一的微笑做出承诺:“我来想办法,稍等片刻。”

    米瑞尔带着女巫找了家街边小店悠闲落座,惬意地点了份午餐。

    “如果孙子十二点前没能找到地方的话,很遗憾,你的睡觉计划大概就要推迟到明年了。”

    “……啊?”女巫迟钝的大脑似乎不太反应的过来,她迷茫地歪了歪头,“换个特殊节日不行吗?”

    “不行。既然你希望在圣诞节的特定海岸,那就必须选在圣诞节的特定海岸。”米瑞尔循循善诱道,“你已经失去了六十年自由如愿的机会,难道这最后一刻不想图一个心满意足吗?”

    “也是?”

    “那就这么决定了。”她满意地拍了拍手,拿起汤匙搅了搅面前冒着热气的奶油浓汤,“据说冰岛的极光很有名气,过几天我们可以去瞻仰一下极夜星空。”

    夕阳逐渐将街道两旁的彩色旗帜剪影拉长,房屋开始点缀上华丽的彩灯。米瑞尔侧头望向窗外,脸上的微笑渐渐敛去。

    “找到了,就在威尔士的西海岸边。”胜利归来的里德尔抿着嘴角,尽力克制住了脸上的骄傲与激动,他矜持地宣布,“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大不列颠可真小啊,不比我们交界地地广人稀。”她幽幽叹了口气,“地图成精。”

    距离对魔力用起来不要钱的顶尖巫师而言不属于任何难题,他们快速而精确地迎着落日到达了目的地点。

    米瑞尔随意地屈膝坐在青灰色的礁石上,撑着脑袋,身体随着呼啸的海风轻微地晃动着,难得显露出一丝疲态。刺骨的寒流带走了她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连被礁石击碎的浪花似乎都能在上面凝出一层冰霜。

    女巫四处逡巡了一圈,满脸笑容地也坐了下来,歪过身体靠在了她的膝盖上。

    “这下就完美了。”

    “满意了吗?”

    “满意。晚安,米瑞尔。”

    “晚安,老师。”

    米瑞尔伸出手覆上她的眼睛,终止了魔力供给,看着她胸口拟态的起伏逐渐平息,面庞从温热变得冰冷,从柔软变得僵硬。

    一旁的里德尔不敢相信地高声质问:“我的古代魔法呢?”

    “放心,你奶奶已经传给我了,我会负责教会你的。”她神色淡定地继续指挥,“炸个坑把奶奶埋了吧。”

    “……你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妈妈。”

    “……”里德尔抽了抽嘴角,“神经病,要炸自己炸。”

    “汤姆,按流程走,有始有终。”她强调道,“不然古代魔法就没有了。”

    里德尔危险地眯起眼,没再多说什么,往不远处丢了个爆炸咒。

    “炸一个长6米、宽3米、深3.3米的漂亮工整的坑出来。”

    “……”

    厚重的斗篷在呼啸的海风中猎猎作响,米瑞尔安安静静地抱住双膝,在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中打起了盹。

    直到潮水落去,噪声渐息,她的脸被拍打了两下。

    “?”米瑞尔艰难地微微撑开一只眼,抓住了面前没来得及收回的苍白冰凉的手腕。

    “手冷吗?”她贴心地施了个保暖咒,想了想,又取下自己的围巾,用变形咒变出了一双手套递过去。

    “我还以为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过了一会儿,里德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哦。”米瑞尔遗憾地打了个哈欠。

    睡意啃食着她的皮肉,眼前的色彩如同挂在礁石上的破烂渔网般被海浪击打得支零破碎。

    “对了,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的一个约定吗?”她抬起被吹得干涩的眼皮,语气随意地问道,“我会在圣诞节这天把你打晕,灌上迷情剂,丢到你的后援会里最厉害的那名女士的床上。为了不遭受此等屈辱,你允诺要给邓布利多教授说媒。那么说媒成功了吗?”

    “……”

    仿佛从他瞬间僵硬的表情中察觉出了什么,米瑞尔遗憾地继续说道,“如果没有成功的话,我就不得不执行原有计划了。你知道的,我从不食言。”

    “如果你敢做出这种事,我一定会让你终生后悔莫及。”里德尔迅速沉下了脸。

    尖锐的杀意让米瑞尔打了个清醒的激灵。在交界地滚出来的战斗素养强迫她自发将身体调整为最佳状态,勉强从黏腻的睡意中脱离了出来。

    “为了挽救你玻璃般脆弱的自尊心,同时兼顾不毁掉我自己的诺言,后来我想了一个好方法。我加入后援团,成为了那群小姑娘中最厉害的人。”她歪过头,斜斜地往上方望去,“今晚就当做你属于我了。”

    “你可以试试。”里德尔扯起嘴角,阴恻恻地说道。

    米瑞尔再次打了个哈欠,缓缓地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对着掩埋的石砾堆召回了女巫的脑袋。

    “可以,先吃晚饭。”她右手抱着脑袋,左手拽着由手套变成手铐的围巾,幻影移形回到了伦敦。

    在去往别墅的道路上,里德尔试图逃跑了整整十六次,可惜大失败。

    “别费劲了,好歹我也是和艾尔登兽赛跑过的战士。”米瑞尔无奈地掏了掏口袋,掏出来一个小糖罐摇了摇,“过来,吃颗糖,然后乖乖和我回家。”

    “想都别想。”里德尔的魔杖尖端亮起威慑性的绿光,“如果我能在这里杀了你,邓布利多说不定还会再给我颁一个特殊贡献奖。”

    “那就来练练手吧。”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也许是受到圣诞节氛围的影响,双方都默契地没有用上真正的杀伤性魔咒,于是显得格外和平儿戏的魔法远程对轰很快就演化成了米瑞尔更加熟悉的近战模式。

    “让你吃颗糖,简直比给史玛拉格刷牙还难。”她将愤懑的少年按倒在充满着潮湿泥土芬芳的田野间,努力把捏着糖丸的手往生蚝一样紧闭着的嘴里怼。

    “你——是——棕熊吗?”里德尔用力撇开头,从喉咙深处发出咬牙切齿的咆哮,“离——我——远点!”

    “你别挣扎就没事了!”

    “开玩笑——不可能。”

    最终还是大力出奇迹取得了不容置疑的胜利。

    里德尔抵着喉咙不住干呕,企图让自己吐出那颗混着几粒泥土的不明物,可是显然一切都已经晚了。小小的糖丸已经彻底在胃里安了家。

    “我一定要杀了你。”他捡起掉落在一旁的魔杖,泄愤般甩了一道毒咒。

    然而很快他就全身僵硬地捂住了嘴,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呆滞起来。

    “哇哦。”米瑞尔盯着他瞧了半天,不明觉厉地拍了拍巴掌,“J皮聘和佐料笑话店的联动产品真是效果拔群。汤姆,你现在简直就像是一个真正女孩子!”

    她毫无压力地接收了似乎蕴含着一千发索命咒威力的死亡视线,“怎么一副世界要毁灭了的表情,难道你其实更想来一份迷情剂?”

    “你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鬼东西?”里德尔终究还是忍不住骂出了声。

    “好了,消消气,效果只有一个小时。”米瑞尔抓住了又想幻影移形跑路的人,“但是如果你不乖乖跟我回家的话,我这里还有一整罐。”

    “一个小时过后就教你古代魔法。”她补充道。

    里德尔皱着眉头沉默下来,似乎正在经历一场艰难的心理交战。最后,他发出了千篇一律的威胁:“你要是敢欺骗我,我就杀了你。”

    “沉迷看我出洋相,连魔咒都懒得躲了?”他冷着脸对着米瑞尔蔓上肩头的黑雾丢出反咒。

    米瑞尔的郊区别墅里收藏着所有她觉得有收藏价值的物品。小至一支破损的儿童魔杖,大至整个夜骐的骨架,整整齐齐地排满了一面墙。

    里德尔姿势嚣张地霸占着室内唯一一个沙发,一脸不爽的审视着这个神经病之家。在看到自己的日记本也四角尖尖地被挂在墙上时,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米瑞尔将女巫的头颅放在桌面上,走过来又神色奇异地盯着他看着看。

    “之前没太注意,你这张脸的确有令人为之疯狂的资本。”她转身来到收藏墙旁,取出了一件点缀着红色的藏蓝色礼服,兴致勃勃地比划了一下,用变形术做出合适的调整。

    “我喜欢这条裙子,一直觉得它会很适合你,老师。”

    “想都不要想。”察觉到了米瑞尔的意图,里德尔动作僵硬地坐直了身体,全身上下的细胞都透露着坚定的拒绝。

    “想想古代魔法,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他面无表情地重复道,“你要是敢欺骗我,我就杀了你。”

    然而米瑞尔明显是抓到破绽就会得寸进尺的类型,于是她冠冕堂皇地继续要求:“我再帮你设计个发型。”

    里德尔头皮发麻地端坐在沙发上,开始第一千零一次假设,如果今天能够重来一遍,他一定不会一步步踩进这个深坑。

    “别动。”

    冰凉的手指划过他的颈间,以不容置疑的力道按压在他的肩头,阻止了他试图站起来的举动。

    “还差最后一步。”

    米瑞尔眉眼间洋溢着快乐的笑容,似乎对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甚至开始哼起小曲。她从口袋中掏出一支口红,抬起他的下巴,轻轻涂抹到他和肤色同样略显苍白的唇瓣上。

    “你要是敢欺骗我,我就杀了你。”里德尔心如死灰地继续重复。

    “好了,好了,这就结束了。”

    米瑞尔退后了两步,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成果,从心地夸赞道:“真合适。”

    该死的,我今天真的不适合出门。里德尔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思。

    “你要是敢欺骗我——”

    他毫无威胁力的威胁语句戛然而止。

    米瑞尔突兀地抱住了他。

    她用发颤的气音轻轻喊了一声,妈妈。

    远方邻舍的斗牛犬还在不辞辛劳地狂吠,里德尔抬头看了眼高悬于墙上恒定地发出机械摩擦声的天文钟,上面刻着一行镀金的拉丁文字——

    t meritaeque expet praemia palmae.

    “滚开,别碰我。”一分钟后,他忍无可忍地推开了笑得一脸灿烂的神经病,“我的古代魔法呢?”

    “哎呀,哎呀——”

    米瑞尔夸张地踉跄了两下,撞上了桌沿。她伸手揽起桌上放着的女巫脑袋,直接蜷起身子往地上一躺。

    “我想睡觉了。”她闭起了双眼。

    里德尔:?

    “你这个年纪是怎么好意思倒头就睡的?”他强行拽着在地上像坨蛞蝓一样耍赖不起来的人,匪夷所思地扬高了声音,“你还要脸吗?今天我学不会古代魔法,谁都不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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