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无关。”
“与我无关。”
杨戬与孟章异口同声。
女妭勾起唇角，“你们还挺默契呀！”
杨戬讥诮地道：“旱神何必那么着急拉拢雷部呢？”
女妭被说中小心思有些赧然，常先自然地接口：“原来真君从未把自个儿当成雷部的人。”
杨戬注视着常先与女妭，神情一片坦荡，“青龙神君沦为树精，仍然对苍生怀有怜悯之心，尔等却只想着党同伐异，实在令人不耻。”
“在下会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孟章道：“等见了昊天上帝，自有定夺。”
“天有天规，雷部依法而行，职责所在，并非刻意针对神君。”常先岔开话题，“对了，听魔君的口气，那个小仙娥无意中救了他与右护法，你们说，她不会和魔族有什么渊源吧？”
女妭回想一下方才的情形，“照你的意思，魔君要杀她，右护法求情，都是在故意演戏给我们看？”
“不可能。”杨戬语气沉着，“魔君打她的那掌并无放水，我反而好奇，魔君为何对一个毫无威胁的小丫头赶尽杀绝，那对夫妇也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神秘得很。”
天宫大殿。
昊天上帝凝神听着杨戬他们汇报事情经过，若有所思，尤其在杨戬说到姬闰和那对夫妇时，眉间一动。
等他们说完，孟章平静地在高座前跪下，“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当年神君不辞而别，这些年的经历倒是挺丰富啊！”昊天上帝睥睨下方，眼神有意无意扫过杨戬，“上次你是如何逃出天牢的，可有人与你里应外合？”
杨戬面上不见丝毫慌乱，因为他笃定，青龙神君一定不会出卖他。
果然，孟章并未看杨戬，只是挺直了背，朗声道：“皆是臣一人所为，陛下知道臣的能耐，区区天牢，臣要出逃易如反掌。”
被宣来的商羊脸上浮起些微嘲讽，“神君视天牢为无物，口气不小哇！”他转而对昊天上帝行礼，“陛下，自上次后普化天尊已经下令，完善天牢出入手续，每个牢房配备单独的令牌，无论雷部众神还是前去探监的仙家，皆需登记在册，方可领取令牌出入，事毕则立即归还令牌，不得私藏。”
云坚满意地点点头，“天尊深谋远虑，天牢乃天庭重地，倘若以后三天两头走失犯人，岂非天大的笑话，我天庭颜面何存哪！万一走失的是魔族，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杨戬、商羊和常先齐道：“臣等定当鞠躬尽瘁，护卫三界。”
“嗯，”云坚望向商羊，“青龙神君之事，你是苦主，你觉得应当如何？”
“陛下，”杨戬抢先开口，“青龙神君行走凡间多年，救人无数，此次也是一心为民，才偷盗雨师的布雨铃。”
商羊冷笑一声，“天规就是天规，照真君的说法，这青龙神君不但不应该处罚，还应褒奖啰？这何时降雨、何时停雨都有定数，当年泾河龙王不过错了降雨时辰、扣了降雨点数，便上了剐龙台，此次若不惩治青龙神君，岂非让人以为天界不公。”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更应深究其里，泾河龙王不过为了与人打赌能赢，同青龙神君怎可一概而论。”杨戬对商羊更加鄙夷，“雨师挟私报复，未免也太小肚鸡肠！”
“你……”
“好了，”昊天上帝适时开口，眼神转到一旁的女妭身上，“大公主怎么看？”
女妭被冷不丁点了名，知道昊天上帝在试探自己的立场，便道：“女妭以为，天界律法森严，方可约束众仙。”
“依照天规，神仙不得擅离天宫，敢问大公主，此番下凡可有报备？”杨戬侧头，一脸认真地问。
女妭一愣，常先已抢着替她解围，“大公主是和臣一起，臣已向普化天尊请示过了。”
“大公主并非雷部所辖，应该直接禀告陛下。”
杨戬果然厉害，抓住她私自下凡这点小错，借以说明人谁无过，趁势为孟章说情，女妭只好向上请罪，“小神知错。”
“大公主初来尚未习惯，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莫要忘记就好。”云坚停顿了会儿，“至于青龙神君，若对雷部降雨有意见大可直接上报天庭，私盗法宝确实有违天规，遑论多年隐匿凡间逃避神职，此风不可长。念在孟章一心为民，免其死罪，判其入火牢受烈火焚身之刑，刑期六十日。”
无论青龙还是平仲树皆属木性，却偏偏要他日夜受火刑煎熬，昊天上帝这一判罚看似宽容，实则暗藏玄机，让人挑不出毛病。
杨戬自认识孟章以来对其品性十分赞赏，早就视其为友，此时难得发急，“陛下，青龙神君刚刚恢复真身，元神尚弱，怎能经得起……”
“陛下还不够仁慈吗？既没要斩他，也没除他仙籍打下凡去，”商羊唇边略过一抹笑意，“二郎真君是否认为，陛下应该直接赦免青龙神君，才算公道？”
云坚带着警告的眼神看向杨戬，“你还有异议？”
杨戬紧紧抿住嘴唇，“小神不敢。”看来要帮青龙神君，只能徐徐图之了。
回到自己的神殿，还没进门就撞上了孙悟空、白虎和朱雀神君，后两位都是孟章在天庭的旧友。
杨戬有些疲惫，“我尽力了。”
孙悟空二话不说，气鼓鼓地就要走，被杨戬一把拉住，“他目前至少性命无碍，公平的说，这次陛下算是宽纵了，连我都有些意外。如果再横生枝节，说不定普化天尊也会出面弹劾，而陛下是定不会驳天尊面子的。”
孙悟空围着杨戬绕圈一周，“杨小圣，俺老孙发现你在天庭时间长了，胆子是越来越小，也越来越会媚上欺下了。哎不对呀，你也没来多久。”
杨戬有些不耐，“圣佛心里有气，也犯不着拿杨戬撒气。”
“大圣是太过忧心孟章，真君莫怪。”白虎神君看了看杨戬，对孙悟空道：“适才真君之言在理。”
孙悟空见杨戬真的恼了，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快，扬起笑容道：“无论上次还是这次都是多亏了你，俺老孙承情。那树精居然就是青龙神君，哼，连老孙都被瞒过去了，合该让他吃些苦头。”
杨戬哑然失笑，“神君隐瞒自有他隐瞒的道理，大圣还挺计较！”
越州。
“这回行踪是藏不住了，你看咱们要不要搬走？”纤阿忧心忡忡地问蓐收。
蓐收心中轻叹，“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过去的。……这不，他来了。”
纤阿同蓐收交换一个眼神，随着丈夫走出房门相迎。
云坚一身便袍站在庭院中，见蓐收紧紧拉着纤阿的手，笑道：“世人所谓神仙眷侣，说的就是贤伉俪了。”
与二人见礼毕，蓐收戒备地盯着他，却半点没有请他入内的意思，云坚苦笑，“如今这样不给我面子的，也只有秋正你了。”
“有话直说吧！”蓐收冷冷地道。
“我想认令爱为义女，带她回天庭，悉心教养。”云坚没有任何拐弯抹角。
“姬闰自有父母照料，无需陛下操心。”纤阿的目光里具是疏冷。
云坚满脸歉意却又坚定地看向他们夫妇二人，“抱歉，我今日来，一定要带走她，没得商量。”
“倘若我们不同意呢？”蓐收利眸如刀，“天帝预备怎么做，杀了我们，然后硬抢吗？”
云坚蹙眉闭了闭眼，“我自然不会同你们动手，不过，你总要顾及一下你兄嫂。他们被困不周山，此局不解，你以为他们还能回得来吗？别忘了，在上一次天地大劫中，伏羲氏为救万千生灵而殒身，还有再之前的燧皇，后来的夸父、祝融，这次会有谁牺牲，一切皆是未知。”
蓐收眉毛颤了颤，不说话。
“姬闰既然命中注定是局中人，那她就躲不掉。何况，杨戬也已入局，他好歹是你们侄儿。”
纤阿握紧了拳头，面沉如水，“我料想你并未告诉杨戬，启动上古遁甲之阵的八人中，应有两人为阵眼，而这二人，会有一人殒命。上一次就是羲皇和娲皇共同启动阵法，结果……”
“那也只是猜测，”云坚缓声道：“再说上次只有两人，这次则有八人，未必就是姬闰或杨戬。”
蓐收死死盯住云坚，“陛下这样说，不恰好证实了你心里早已有谱，作为阵眼的就是姬闰和杨戬。如此也对你最有利，到时候一个是亲外甥，一个是义女，你就可以踩着他们的血继续稳坐三界之主的位子。”
云坚微微凝眉，“我自问担得起天帝之位，私心是有，但也不至于不顾两个小辈的性命。天降大任于他们，他们就得担起这份责任，不然你大兄为何从不阻止杨戬，难道只有你的孩子才是孩子吗？”
蓐收的脸白了又红，正要开口，后头似有动静，转头就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回廊前，“闰儿？”
“爹，娘，怎么还未开饭？我饿了。”姬闰疾步走来，见有客人，只是对云坚略略颔首，便朝着父母端正地行了礼。
纤阿急忙上前把姬闰搂在怀中。
“神仙也会饿？”云坚有些好笑地打量姬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