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快看，两位女妖上场了哎！”姬闰兴奋地道，“那九尾白狐真是千娇百媚，而且身手非凡；与她对打的红衣女子瞧着年岁不大，出手却十分狠辣，而且我竟看不出她的原形，还有，那斜红画得也太夸张了吧，从眼皮到眼角全红得像火焰似的。”
“这位来了有一年半了，名唤李庆孙。”妖兵把四枚铜牌递给他们，“里头门口没挂铜牌的就是空房，随便住，如果有事离开天魔宫呢记得把牌子带走，等回来呢就可以直接通过门口的阵法。几位请自便，我得回去了。”
“慢走。”
杨戬顺着姬闰指的方向望过去，“她本是西王母的侍笈仙子，犯了错从天庭逃出来加入魔教的，所以她原型就是人，你自然看不出来。”
“我虽上天没多久，已能感到天规严苛，有仙家受不了出逃亦是情有可原。”
孟章微微一哂，“你与这妖仙素未谋面，倒是很能理解她，难怪你动不动想溜下凡。不过，她好像要输了。”
“我看未必。”姬闰方才明明看到，她藏在衣袖里的小动作。
果然，对面的白衣狐妖忽然向后退了两步，身体摇晃起来，手中的长剑“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李庆孙笑着收剑拱手，“承让了。”
杨戬眉头一皱，小声道：“她居然用毒。”
姬闰再定睛看去，只见那白衣狐妖一手紧紧捂住胸口，面若寒霜。
“呦，中毒啦？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对面的李庆孙笑嘻嘻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小瓶扔过去，“喏，给你解药。”
狐妖下意识地接过来，捏着瓶子瞅了瞅，又冷冷地看了李庆孙一会儿，默不作声地服下解药。
“早就说过了，比武应点到为止，不得重伤对方，也不准使用剧毒。”一个暗沉的声音响起，周围立刻让出一条路，“是毕堂主来了。”
李庆孙眼神闪烁了下，明显有些心虚地唤了声“毕堂主。”
“是毕方，其能口吐烈焰，驱散雨雾。”羿看了看杨戬，“魔教果然藏龙卧虎。”
毕方瞟了李庆孙一眼，凉凉地道：“你明知天仙子毒性极强，且有致幻的作用，会让人癫狂，哪怕及时服用解药也会有毒性残留，至少七天不得动用法力，而且你下的还是经过提炼的毒，到底是何居心？”
李庆孙慌地跪下，“是庆孙无知，过于想赢，并无要害殷王子的意思。”
“殷王子？”姬闰悄悄地对孟章说：“她是商王后裔？”
“不错，我是听过当年殷商灭亡后，周武王封纣王的儿子武庚管理商朝旧地，她多半就是武庚的女儿，这样说来她本是凡人，怎么成了狐妖？”
“听你说过苏妲己是魔君所化，有苏氏一族本就以九尾狐为图腾，大概是那魔君也用了什么秘术把殷王子变成了狐。”杨戬道。
那边又听毕方说：“为了赢得擂台不择手段，该怎么罚，你自己说。”
“毕堂主饶命。”李庆孙这下彻底软了腿，毕方向来雷厉风行，狠辣果断，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毕方正眼都不看李庆孙，直接对昌容道：“魔君独赠你的相思子，给她一颗。”
昌容惊了一跳，“这……不至于吧？”
“至于。我教本就艰难，若不改了喜欢自相残杀的毛病，以后还了得。”
昌容掏出一个白瓷瓶，从里头倒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丸子，手心朝上伸到李庆孙面前。
李庆孙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昌容有些不忍。
“吃下去。”毕方的语气暗含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李庆孙没办法，颤着手将丸子送入口中。
“呃——”李庆孙用力捂住肚子倒在地上，左右打滚，鲜红的血从嘴角不停地流下。
姬闰不由得同情起李庆孙，“这相思子之毒难道比天仙子还厉害？”
“天仙子是天庭刑讯都会用到的手段，自是不可小觑，但它的毒主要在令人增加痛感，并且能减少人的功力，但终究不伤性命；而相思子，哪怕神仙吃了，本事不到家也是会穿肠烂肚的，你说厉不厉害？”杨戬睇着她，“怕啦？现下知道不论天庭还是魔界，可怕的可多着呢，你就该安安稳稳地当你的九公主，少趟这些浑水。”
“哎呀，管它清水浑水，反正我趟都趟了，后悔可来不及了。李庆孙怎么说曾是瑶池的仙子，要不我们救救她吧！”姬闰企图上前，却被杨戬一把拽回。
“救什么救！”对上姬闰失望的小脸，杨戬有些无语，“你且等一等，别忘了咱们可是新来的，无缘无故救她，岂非让人生疑。”
昌容蹲下来，好整以暇地看了李庆孙一会儿，替她拭了拭唇边的血，“啧啧啧，自作自受啊！既然这么喜欢用毒，那这相思子的滋味应该很合你胃口，好好享受吧！”
“行了，都散了吧！”毕方挥挥手，众妖逐渐散去，独留李庆孙一人，李庆孙痛苦难当，反而强忍喉咙中持续翻涌上来的腥甜，眼神里则满是倔强，不露半分软弱。
杨戬眼中的鄙夷之色被同情所替换，“我们现在分头行动，闰儿你不是想救她么，那不如同孟章一道去，她来这儿有段时间了，你们顺便从她嘴里套些线索；我与司羿一块儿找机会摸摸天魔宫的路儿，这地方必有密室之类的。”
姬闰嘴撅得老高，“表兄不肯带我，是嫌我麻烦吗？”
“挺有自知之明。”杨戬翘了翘嘴角，“对了，如果被问起，就说我们是来天魔宫的半道上认识的，之前从未见过。”
“记下了，你们小心。”姬闰给孟章使个眼色，快步走到李庆孙身旁将她上半身扶起来，“这位女公子没事儿吧，孟兄你法力比我高，快救救她。”
杨戬他们躲在角落里觉得好笑，“这丫头还挺会演戏的，看来我们暂时不必担心了，走吧！”
孟章瞥了瞥姬闰，依言喂了李庆孙颗仙丹，又给她输了些内力将毒逼出来大半。
“感觉好些了么？”
李庆孙调息了会儿，睁眼对上姬闰关切的双眼，饶是她一贯不相信旁人，此时心内亦生了暖意。她改坐姿为跪姿，“庆孙感激二位相救之恩。”
姬闰双手拉起她，“庆孙女公子不用如此，我们今天刚来，就见到这么一出，本来我是看不上你的鬼蜮伎俩，不过方才见你还有几分骨气，尚可一救。”
“难怪瞧着你年龄与我差不多，反而是个生瓜蛋子。”李庆孙嗤嗤冷笑，“这里可是天魔宫，你以为是如来佛的大雄宝殿呐？说来那毕堂主真是病得不轻，我们这些妖啊怪啊的还得讲仁义道德、谦恭忍让吗？平日里运气不好遇上神仙，不是被扔进天牢就是直接打回原形，要想活下去就得不择手段。”
“但你把手段用在了自己的同僚身上。”孟章其实更看不惯李庆孙，而且与姬闰不同，他身为男子连女儿家的泛滥同情心都没有。“再者，落到神仙手上好歹会审一审，像你这般凭本事赢不过就胡乱用毒，想致人于死地，也怪不得天庭对妖魔不留情面了。”
李庆孙笑意更甚，“你对那些道貌岸然的仙家倒是很神往啊！不过别想了，妖如果想成仙，那得经受住五雷之刑，而且哪怕能成，不过是干些服侍人的活儿或者干脆给人家当坐骑，哪有魔教自在呀！”
“你这么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反倒认为魔教自在，”姬闰正色对李庆孙道：“那你可想过，论修为道行你只是平平，如果所有的妖精都同你一样喜欢争强弄巧，魔教早就分崩离析了，你还能自在么？”
李庆孙并不觉得冒犯，“你这小鲤鱼精有意思，还未请教二位尊姓大名？”
“我叫阿闰，这是我师兄阿孟。”
“阿闰，我倒挺喜欢你的直白坦率，你们新来，正好我隔壁有两间空房，你住我旁边可好？”
姬闰巴不得与李庆孙多亲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天魔宫的房间不算大，但也五脏俱全，一应桌椅摆设、笔墨纸砚都有。可惜的是墙上画着老大的日月图像，不过主色调具为墨色，那太阳只有周围一圈亮，月亮也只有边上一点月牙，看着像日蚀和月蚀，简直毫无美感，姬闰猜测，这大概是魔教的图腾。她小憩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只好肉眼惺忪地爬起来。
“阿闰，到饭点了，走，我带你过去。”李庆孙拉着还迷迷糊糊的姬闰向宙字二号院的方向走去。
姬闰按了按太阳穴，拼命强迫自己清醒一点，“哎，孟兄呢？怎么不叫他。”
“我问过了，他辟谷。”
“噢，饭堂怎么设在那里？不对，魔教怎么也吃饭呀？”天上的仙家通常只喝仙露仙酒，只吃鲜果点心，外加灵药金丹，不过她与颛和师兄是每天得吃正餐的，杨戬就让膳房单独给她们备好素斋送去。
李庆孙简直哭笑不得，“咱们这里的山野精灵、孤魂野鬼，自然是要吃饭的，而且吃什么都有，你看，这头呢是熟菜，那头呢就是生食，荤素也都是分开的，还有最后头是吃香火的，魔教可收留了不少饿鬼。”
“哈？香火就罢了，怎么还有生肉？”姬闰瞥过去，确实看见边上一排木板直接铺着血淋淋的肉，便觉一阵恶心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