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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筲与明家

    寂静的地下室里,一副红木棺材居中摆放着,昏黄的灯光映照出其中的景象——

    棺材里不知道盛放的是什么水,在灯光下摇曳出熠熠的波光,如同人的胸脯一样微微起伏着。在水中漂浮的是一个赤身的女人,橘棕色长发如同海洋中恣意的水母触须飘散在水中,妍丽的脸庞看不出丝毫的瑕疵。

    让人想到志怪小说中的鬼新娘。

    ——哗啦啦...

    一双手突然从水中伸出来,在空中虚抓了几下,然后顺势摸到了棺材沿上,用力一撑,女人不知何时醒了,坐了起来。

    水珠从她的脸上滑落,如瀑的橘棕色长发贴在她光洁的脊背上。长长的睫毛圈出一片阴影,明昭蹙眉,睁开眼睛,花费了几秒钟来适应地下室的光线。

    待到稍微缓和了些,她才站起身,抬起手,身上的水珠瞬间蒸发,头发也变得干燥,发尾微微蜷曲着,垂落在身后。

    “醒了?”一个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明昭拿起旁边桌子上已经摆放好的衣物,一件一件穿上:“陈河他人怎么样了?”

    一个娃娃从桌子上跳下来,棉花做的腿在地上蹦跶了几下,到了明昭身前,声音古怪:“你说那个男的?好了,只是还晕着,怨气伤人,好的没那么快。”

    “谢了。”明昭系上胸前的盘扣,开始穿腕带。

    “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斗筲黑线做的眉毛不满地蹙了一下,“你什么时候交的朋友?就在我没陪你出门的这几天?”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明昭答非所问,坐到了镜子前边儿,取了一对耳饰戴上。

    “人!还是男的!”斗筲气的在原地直蹦,“明连山要是知道你该怎么办!”

    明昭低头,将斗筲拿起来放到了桌子上:“你那么担心干什么?等他好了我就送他走,明老头不会知道的,更何况,明连山已经失踪好久了,指不定死了。”

    斗筲指了一支口红:“涂这个,这个好看。哼,也就你敢这么说他。”

    明昭涂上,又觉得太红,拿了纸巾擦掉了些才觉得满意。

    “斗筲,他或许知道长生之地的秘密。”明昭抬手给自己盘了一个头发,低头看了一眼瞬间僵住的斗筲,“你不开心吗?只要找到那里,我马上便要死了。”

    斗筲没说话,只是沉默,半晌从桌子上跳下去,往楼上去了,声音远远地从楼梯那儿传过来:“你向来有主意,如果你想,我自然是开心。”

    明昭拿起桌上的煤油灯,走上楼梯。

    地下室和一楼的连接处沙发上,斗筲坐在那里,胳膊抬了抬:“他在那里边儿躺着。”

    昏暗的房间里,斗筲没开灯,但四面窗户窗帘都拉着,街灯透进来,屋子里还算亮堂。白色的纱被微风吹起,隔开两个房间。暖黄一片在白纱舞动间缓缓徐行,明昭拨开幔纱,没有再靠近。

    + +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声两声,越来越急促,与心房搏动齐振。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滴到了手臂上,凉意丝丝,渐渐沁了进来。羽毛状的东西轻轻扫过脖子,往上,绕着鼻尖打转,好痒……

    “阿嚏!”陈河打了一个喷嚏,慢慢睁开了双眼。

    天花板不是熟悉的模样,入目是数不清飘散的白色纱幔,在微风中飘动着。莫非……这就是灵堂?

    “明昭!他醒了!”

    陈河转头,才发现自己枕边趴着一个娃娃,声音正是从这个娃娃身体里发出来的,娃娃手里抓着一跟羽毛,嘴巴大大地咧着,像是在冲他笑。

    “醒了?”

    陈河转头,看见明昭从纱幔后头走出来,她穿了一身白色纱裙,头发随意地簪着,几根碎发飘下来,贴在白皙的脖子上。

    “醒了就走吧。”明昭抱臂,淡淡道。

    娃娃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像锈了的门:“刚刚你还急着问我人家什么时候醒,我现在强行把他叫醒了你又赶人家走。你叫陈河是吧?”

    陈河意识到娃娃是在问他,点了点头。

    “我叫斗筲,我和明昭都是明家的偶,她长得比我好看些,但我有她没有的东西。”斗筲脑袋贴在陈河的胳膊上,像是在自荐,“她不懂人,我懂。”

    这话就说的有意思了。什么叫明昭不懂人,他懂?

    明家历来做偶,一个只有娃娃大小,模样也不好看的留着,斗筲肯定有过人之处。至少它的意义,至少是和明昭等同的。

    陈河撑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头还有些晕,但之前身体的不适感已经消失了。

    “你被袁骞的怨气伤到了,斗筲把你治好了。”明昭摁开了房间的开关,“大门右转,不送。”

    陈河才看清这间屋子的全貌,这间房很大,楼高也高,顶上挂着几条纱幔,把屋子分成好几个部分,他刚刚就是躺在屋子中间的那张床上。

    斗筲翻过枕头,从床上跳了下来,扯着纱幔晃了晃,顺势攀住了明昭的身子。

    斗筲:“别着急走嘛,你就不想他多留会儿?还有你,就不想问问我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河摇摇头,他还没嫌命长呢。

    陈河望向墙上的挂钟,指针指着正是七点:“我饿了,要不留我顿饭?”

    明昭:“我不会烧。”

    陈河挠了挠头:“明连山在的时候总是烧饭吃的吧,要不我去厨房凑合点,我吃了早饭以后就什么都没吃了。”

    话罢,便站起身子往明昭的方向走过去。

    明昭往后退了一步:“你就在这屋子里呆着,不准动。”

    斗筲趴在明昭的肩膀上咯咯地笑起来:“你体谅体谅,明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乱逛的地方,她让你进来我已是大开眼界了。”

    陈河看到布娃娃的眼珠子在棉花堆里转了转,斗筲转过头对着他说:“你想吃什么?”

    “面?”

    斗筲从明昭的身上跳下来:“我去烧吧。”

    陈河惊讶:“你会烧?”

    “以前看明连山烧过,就会了。”

    斗筲的身子消失在纱幔之中,明昭不知道从哪里拖了一把凳子坐了下来,手上拿了一本书,看她样子,应该是就这样打算看了。

    “你看的是什么?”

    “关于异术的,看看能不能找到长生之地的一些线索。”

    陈河走过去:“还有没有,我也想看看。”

    明昭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大堆书:“都是明连山的宝贝,你要看便看吧。”

    陈河在她面前蹲下,撑着下巴仰着头:“我很好奇,明连山应该是把你做出来的人吧,你怎么一点都不尊敬他?”

    “他不是,他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嗯……数不清了,反正是他祖宗,才是把我做出来的人,按照年纪,我比他大得多。”明昭翻了一页,瞥了他一眼,“我怕他作什么?”

    “那你之前说,明连山不让你吃,也不让你出门。”

    “明家这样做,是因为明家的规矩,我是明家的偶,自然也得遵循规矩,如今明家家主都消失不见了,这规矩就到时候再说。”

    嗯,是个有个性的。

    陈河站起身,随手拿了一本书翻看起来。

    这书……写的是明家做偶的方法,只大约写了一些笼统的,细处没有详写。

    其中,就有关于人偶的。

    ——“凡作人偶,须乘其未死之时,以药吊命,然后决肤,刳心,重□□。人偶之要在执念,执之愈强,愈易成功。”

    这句话的意思是人偶制作,需要在人尚还活着的时候,用药吊着人的性命,然后将其血肉皮肤分离,挖出心脏,重塑肉身。人偶成功的关键在于执念,执念越强,越容易成功。

    明昭曾跟他随口说过几句,他当时没放在心上,现在书本句句触目惊心。明昭当时,也是受的这样的痛?

    明昭成功了,就说明,她有很大的执念?

    “面来了面来了!”

    正思索着,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斗筲头顶着一碗面跌跌撞撞向他跑来,面与汤在碗中摇晃,却是一点也没洒出来。

    陈河盯着跑到它面前的那碗面发愣:“白水煮面?”

    瓷白的碗里,面条根根分明散在略有些浑浊的水里,除了面之外,别无二物。

    斗筲把碗放下:“凑合着吃吧,我也就是个娃娃,你别指望着我会太多。”

    话这么说没错,陈河捧起碗闻了闻,倒也还算香。至于刚刚看到面的那丝丝失望,都怪他刚开始对斗筲寄望太多。

    “加了香油和盐。”斗筲重新爬上明昭的膝盖,寻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着,“吃吧。”

    面看上去不算秀色可餐,但陈河的肚子还是老实地叫了叫。

    一碗面很快下肚,明昭再次催促。

    陈河这回答应了。

    斗筲走在他前面为他开路:“我送你。”

    陈河跟着他走出屋子,沿着长廊往大门走去,沿途只望见长廊中的一小方盆栽,种了几支荷花,摇曳生姿,石子路也还算有些雅趣。

    斗筲站在门口,黑漆漆的眼珠望不见底:“还会再见的,路上小心。”

    门被关上了。

    陈河打开手机定位看了看,这儿是城中的别墅区,离鸿鹄天的位置并不远。

    盘算着后边儿几天的事情,陈河并不着急回去,而是打了个电话。

    “喂,郑医生,今晚有空吗,我过来一趟。”

    + +

    明家

    斗筲重新回到房间,在地上坐了下来,语气较陈河在时严肃了不少。

    斗筲:“今天你消耗了不少,到底还是伤到了根本,红木棺材对于你的损耗毫无用处,还是得……”

    明昭合上书:“想要彻底封印袁骞,这样的损耗是必须的。”

    “我当然明白,只是恢复的秘法太过折磨。”

    “没什么,以前都是明连山帮我,今天你来帮我,材料都在二层的屋子里,你去拿下。”明昭将手机递给斗筲,“我会睡几天,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我有事情出去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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