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船

    “赵队。”小杜站在门口看向给他开门的赵寒,“我有一个想法想和你讨论一下。”

    赵寒推开门,走出去,领他在办公室坐下:“说吧。”

    “痕迹科在死者的衣物上发现了铁锈,或许可能是尸体随着河流浮动勾到的,但我觉得这或许跟凶手的作案方法有关。”小杜拿出自己的文件夹,上面是他准备的充足资料。

    “以此为推测,我再次研究了一下嫌疑人的时间线,发现这个于晓天有很大的嫌疑。赵队,你有没有觉得死者的短信时间有问题?”

    赵寒没提自己的发现,反问他:“怎么了?”

    “林丽十点多的时候就约了男友,意味着她这晚上肯定不会回去,可还是在十一点多给林和平发了不回去的语音,这不很矛盾吗?”小杜顿了顿,“我怀疑凶手在上面做了手脚。”

    赵寒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着急,然后把白板翻了一个面,上面正是他几天前的思路痕迹。

    赵寒沉声道:“不瞒你说,我怀疑确实如此,凶手应该对该消息采取了定时。”

    小杜眼眸一亮,但是很快又暗了下去:“可是语音怎么定的时?”

    赵寒握拳在空中晃了晃,“这就是关键之处,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去翻找了林和平和林丽的聊天记录以及她男友的聊天记录,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唐伟的聊天记录里找到了一段一模一样的话。”

    “您的意思是说……凶手是利用以前林丽的语音,录好复制然后设置的定时!”

    赵寒打了个响指:“是这样,所以这个于晓天有很大的嫌疑,可惜的是我们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就是杀死林丽的凶手。”

    他拿起白板笔在于晓天上打了个圈。

    ——缺少了决定性证据。

    “或许我们可以从林丽的死亡上入手,她是怎么死的,按照时间线推,林丽十一点不到应该就已经断联了,可死亡时间是在十一点半,于晓天这时候早就回到了宿舍。”

    “我想过这个,他应该用了什么延时装置。”赵寒的视线落在小杜整理好的资料上,低声喃喃道,“延时,铁锈,水……”

    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东西。

    转瞬之间,大脑中好像发出了一声“啪”,某个断触的节点被突然打通。

    “小杜!”

    “啊……在!”小杜被吓了一跳。

    “带上你的包。”

    “啊?”

    “出任务啊,啊什么。”赵寒哈哈大笑,“案子指不定就要破了!”

    “哦,好!”

    “会开车吧,去于晓天老伯家里。”

    + +

    杜羽风上学的时候就听说过一个传说,比他高好几届有两个学长,在上学的时候就破获了一起命案。那时候警校里面有个疯子,偷偷杀了人,然后把人碎了尸,剁成了肉末一点一点撒在了学学校的各个角落。

    因为尸体经过了高温蒸煮,很难确认身份,也因此很难找到相应的嫌疑人,警方调查未果,案件调查也是踏步不前。最后是这两个学长携手侦破了这个案子,虽然是犯了点纪律,但是怎么听都有点传奇的意味。

    杜羽风到讲故事的学长落下了这个传奇的故事的最后一个字,马上急不可耐地问道——哎,那两个学长到哪里去了?

    讲故事的学长说,市刑警队呢。

    于是杜羽风的目标从那时起就是进入市刑警队工作。

    他记得自己来的第一天,赵寒雷厉风行地从自己身边走过,他还来不及打声招呼,这个传奇人物就这样走了过去。当然他也会疑惑,这样的一个传奇人物,怎么那么多年过去,还只是一个刑警队长呢,要知道自己大学读的好几个经典案例,都是赵寒破获的。

    老杨跟他说,不该问的别问。

    老杨是一队的老刑警,听说以前是二队的,后来被调过来的。

    杜羽风倒是无所谓,能近距离观摩男神的英姿,已经很棒了。

    自然,今晚和赵寒的单独任务,也让他激动不已。

    越野拐进了羊肠小道,最后在狭窄拥挤的路口停下,杜羽风头探出窗,用电筒照了照,转头说:“开不进去了,赵队。”

    野猫在屋檐睨着二人,发出一声猫叫。

    赵寒看了眼手机:“不远了,把车停这里,我们走进去,等下你跟在我后边儿,不要乱说话。”

    杜羽风疯狂点头。

    赵寒紧了紧衣领,带头往里走,很快,就走到了一个破旧的棚屋前。一个男人正蹲在棚屋门口抽烟,见到赵寒他们来,嗓子一呛,吐了口痰在地上,“干嘛呢?”

    杜羽风正要从怀里掏出警官证,赵寒按住了他的手,低头望向蹲在地上的男人:“哥们,你也住这儿,我们找于根一点事儿,你看,行个方便?”

    男人眼珠子转了转,看出他们也不是好惹的主,“快点!老子还要睡觉呢。”

    赵寒从怀里掏出两张钞票,递给他,“带上你相好去路口开间房,算我请你。”

    男人扭捏了几秒,站起身将钱塞进了兜里,转头掀开门口的破布往里头喊了一句,没过多久,屋子里头就钻出来一个衣服敞开着的女人,踏上了门口的高跟鞋,跟着男人走了。

    赵寒才作罢,走到了棚屋的另一个门,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杜羽风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呕吐味、排泄物、酒味、烟味……

    简直是大杂烩。

    赵寒眉头微蹙,面上还算镇定,杜羽风不愿落后,强忍着恶心,站在了赵寒的后边儿。

    赵寒四下打量了一下油迹斑斑的屋子,这本是一间完整的棚屋,但是被人用布分成了两个屋子,于根住右边那间。这里啤酒瓶和脏乱的衣服堆在一块儿,轮胎堆在一起加上木板组成了桌子。

    赵寒也不在意,直接坐在了秃了皮的沙发上。

    杜羽风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坐。

    “于根是吧。”赵寒往后一靠,右腿搭在了左腿上边儿,眯眼瞧他。

    老伯坐在地上,靠着一把四只脚涂满了五颜六色的椅子,右手拿了一个酒瓶,眼神迷离,被赵寒这一声呼喊悠悠转醒。

    红色的酒糟鼻耸动了一下,于根举起左手挠了挠自己的脸,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赵寒,醉醺醺道,“你……是谁?怎么坐在我家沙发上?”

    “不用紧张,问点事情。”赵寒翘了二郎腿,腿一抖一抖的。

    “我可不欠你们什么钱了!我都没了!没了!”于根的酒瓶在地上一砸,发出当啷的响声。

    “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你不会失去一分钱。”赵寒露出一分恶劣的笑,“于晓天是你侄子吧。”

    “是,怎么,他又欠钱了,我是他大伯,我不替他还的!”于根摇起手,甚至妄图想站起身来,恶狠狠道,“他爸自己没出息,年纪轻轻死了,可是我也没钱,我可没那个义务帮他还。”

    赵寒放下腿,身子往前一探:“是,我们找于晓天有事,只要你都说了,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前段时间借给于晓天一艘船是吧,还记得吧。”

    “对!他到现在还没还给我!哎呦,你看我是真没钱……”于根指了指外头,低声道,“你去找他去呗。”

    赵寒懒得跟他废话:“那艘船长什么样子,什么材质,有什么特征,最好是有什么能快读分辨他的办法,知道都说一下,”

    “呃,就是普通的破旧渔船,甲板都生了锈用不着了,船身有我用红色油漆写的根,那什么……我也不知道他问我借来干什么。”于根抬眼望了眼赵寒,“你问这干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赵寒瞪了他一眼,“他什么时候问你借的这艘船?”

    “好几个月前吧,好像是四月份,还是三月份。”

    “他有说要那条船做什么吗?”

    “没说。”于根开口,胡须黑白交杂,零乱邋遢。

    “没事了,你好好休息。”赵寒站起来,走到了屋子外边儿。

    杜羽风也如蒙大赦的跟了出来,夸张地呼了口气,清新的江风一下子就让他神清气爽,屋子里糟糕的酒味真让人犯呕。

    赵寒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想要的号码。

    “喂,打捞队吗,麻烦来一下,就是在小市仓库附近帮我打捞一下沉船,目标大比较明显,民用渔船,对,船身有个红色油漆写的根。辛苦了,麻烦快点。”

    赵寒摁掉了电话,转头看向杜羽风:“看什么,人都看傻了,走吧,去开车,我们去接打捞队。”

    “赵队,你真厉害,怎么就想到是沉船做的延时装置!”

    “不,我还啥都没说呢,你就一句点破了。”赵寒从小杜手里拿过车钥匙,“我来开吧,看你这兴奋样,果然是年轻人。你是不是马上就转正了?”

    “哎,这还要您说吗,联想到沉船这步才是最难的!”杜羽风小步快跑跟上赵寒的步伐,“赵队,您真厉害,您知道吗,我读书的时候就是你粉丝了,我是E市警校的。”

    “我知道,我看过你简历。”赵寒拉开驾驶座坐了进去,发动了汽车,转头看向小杜,“你挺聪明的,等今儿回去就可以转正了,我给你签名,以后跟着我干,我当你师父。”

    “啊!真的吗?!”杜羽风的两只眼睛好像在放光。

    “真的,得了,别这样看着我,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自然而然也会厉害的。”赵寒失笑,将挎包丢给了他,“留着点心情,等着吧,于晓天这回是肯定跑不掉了。”

    + +

    腰间的对讲机传出声音:“各部门注意,船上来了!”

    工地灯在岸上一闪一闪,起吊机的机械臂像一只巨兽在黑暗中缓缓抬起头颅,水面潮涌,一艘破败的渔船从水中显现。

    赵寒抬手,打开了强光手电筒,起吊机下的渔船在水面冲蚀之下,只剩了大半个骨架,幸运的是,船体的铁皮上仍旧可以看见一个醒目的红字。

    ——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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