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艺真是好好,这也太厉害了!”
裴竹研掐着嗓音,故意将语调拉长。随后两步上前,将时鸢笼罩在自己的身下。
已经被夜晚凉风吹散的酒味又从他的嘴里漫出来了一些,深邃的眼眸定定看着时鸢,眼角眉梢温柔缱绻,嘴角却是朝下弯。
昏黄的路灯矗立在街道两旁,一圈圈的光晕扑倒在裴竹研的发梢上。
他轻哼一声,略微弯腰将整个脑袋埋在她的脖颈旁,又小声嘟囔了一句,“谢谢。”
肩上温热的触感难以让人忽视,时鸢垂着头,将手僵硬的抵在裴竹研的臂弯上。
回想起因为家庭原因,她特别厌恶喝醉酒的成年男性,他们总是会展现出油腻地令人作呕的表情,他们会发疯会大喊大叫,会乱砸东西。
可此刻,葡萄酒的醇香混着熟悉的皂角香气直直往她鼻子里钻,她觉得她并不讨厌裴竹研。
两个女孩子单独走在岛国夜晚的街头,是个十分危险的行为。
时鸢轻推了一下赖在自己肩膀上的大脑袋,“该回去了。”
酒劲上头,脑袋越发昏昏沉沉,裴竹研勉强抬头,眯着双眼不甚清醒地与时鸢鼻间对着鼻尖,“我是你家的猫。”
裴竹研几乎整个人都在往她身上压,时鸢勉强撑着他的肩膀,勉强保持两个人的平衡。
裴竹研又蜻蜓点水地蹭了几下。
时鸢只感觉鼻尖传来的酥麻感,像是一小片羽毛往她心里轻轻挠了几下。
对面街头霓虹灯闪耀,周围陆陆续续多了许多人,有几个甚至已经就在不远处偷偷打量她们。
再不走怕是就要过来搭讪了。
时鸢叹了口气,抬起裴竹研的手往肩膀上搭,准备扶着人回去。没想到,这个喝醉酒的人一点也不听话,借着她的手就往他腰上放,整个人紧紧圈着她。
“你还没回答我呢。”
“回答你什么?”
耳垂上传来一阵湿润的钝痛,时鸢惊呼一声,无奈道:“你咬我耳朵干嘛?快松开我。”
裴竹研离开了一些,对上时鸢的视线,表情凝重,含含糊糊,“你叫我一声我就松开你。”
“裴竹研?”
“我不叫这个。”
裴竹研凑近,去贴着时鸢的脸颊,诱哄道。
“我是你家的猫猫,所以你该叫我什么?”
猫就猫,怎么还用叠音。
不对!
重点是,她现在是不是被调戏了?!
叫猫“老公”一点羞耻感也没有。
叫人的话……。
“不行!”时鸢斩钉截铁。
一直在打量着她们的那群人隐隐有要走过来的趋势,时鸢只好忽视裴竹研委屈巴巴的眼神,手上使劲推着人往另一个方向走。
裴竹研被推的腰上一阵痒都没彻底清醒,两人都到家门口了还在惦记猫的事,嘟嘟囔囔着一些胡话。
“听话!别叫了!”
时鸢扶着人靠在墙上,去他包里掏钥匙。
然而却怎么也找不到。
“你钥匙呢?”
“被猫吃了。”
和醉酒的人怎么也讲不通道理,时鸢只好从自己包里拿出钥匙,开了门。
身后的酒鬼又张了嘴,“不光厨艺好,还会开门呢,好厉害哦。”
“……”
怎么还在说这个。
这次倒是不用她扶,裴竹研自己就进去了。
还以为今天就这样圆满结束了。
没想到她刚进门把门关上,还来不急换鞋子就被人重重压在门上。
“你干什么?”
两人离得很近,呼吸交融。
裴竹研垂下头,嘴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尽管醉意朦胧,依旧温柔珍重。
霎时间,心跳震耳欲聋。
她不可思议地望像亲完就昏睡在她肩膀上的人。
“难道……是弯的?”
她费力把人搬去卧室床上,又一口气帮人脱掉鞋袜和外套。
正牌“老公”不知何时溜进了卧室,趁时鸢不注意就跳到裴竹研的脸上,小屁股对准额头坐下,歪着毛绒绒的小脑袋疑惑地看着时鸢。
时鸢只好将小猫捞到怀里抱去猫窝,在给猫主子换水换粮后,又去卫生间拿了湿毛巾回到卧室。
裴竹研呼吸变重,睡得很沉。
时鸢仔细给人擦脸,目光下移,瞥见了裴竹研脖子上的黑色丝带。
细带勒得有点紧,仔细看还能看见被勒出的红痕。
由着他这样睡不知道半夜会不会被勒得够呛,时鸢想了想,决定还是给人解开。
没想到右手刚放上去,便被抓住。
左手打开床头小暖灯,见床上之人依旧紧闭双眼,呼吸沉沉。
时鸢只好慢慢移出手,给人盖好被子,便将卧室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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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国要比华国早一个小时,所以华国现在应该是十点半。
陆青青应该才下播。
打开小夜灯,时鸢思索着将摆在桌子上的电脑开机,给陆青青打了视频电话。
等待了将近两分钟后对面才接起通话,只见温馨地卧室里摆满了可爱的毛绒公仔,陆青青坐在纯白毛绒羊毯上,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本书。
许久没见,陆青青整个颓废了一些。
“你怎么了?”
陆青青苦着脸,把书往一边丢,“你出国后师父就开始盯着我了,让我把这本给看完,最好也考到你那边去。”
“最近我爸和我我妈有去找过老师吗?”
这是她最担心的事,她爸妈如同无底洞,这些年没少为了钱的事拿她到老师那里做文章。
“有找过。”
不待时鸢开口,陆青青双手托着脸颊又道,自豪道:“但都被我赶走了!我厉害吧!”
经过这一晚,时鸢都快对“厉害”这两个字起应激反应了,她扯着嘴角僵硬的点头。
“对了,我一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时鸢窘迫地搅着手指,脸颊泛起酡红。
陆青青可从来没有见过时鸢这个样子,一下便忘记了学习的痛苦,双眼一亮,从电脑后面掏出一包香瓜子。
“咱俩谁跟谁!你放心,我守口如瓶!保证不告诉别人!”
时鸢小心翼翼扭过头瞥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有些难以启齿。
陆青青见她要打退堂鼓,瓜子也不磕了,不断起哀求时鸢让她说。
最终时鸢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我邻居对我好像有点意思。”
尖锐的笑声几乎在下一秒便从电脑传来,时鸢抬头,正好瞧见陆青青捧着香瓜子笑得满地打滚。
她连忙将电脑声音调小,又鬼鬼祟祟跑去卧室门口听了听动静。
在确保没惊动到门里的人,这才松了口气回到电脑前。
陆青青还在笑,脑门堆起了几道抬头纹,笑得肩膀止不住的抖。
“哈哈哈哈,真是百年铁树开了花!时大直女终于开窍了!!”
“明天和师父说,师父肯定很高兴。”
“说不定就会忘记盯着我学习!!”
时鸢一字不落听了个全,说好的替她守口如瓶呢?!
“那你是什么感觉?”陆青青笑够了,又开启了瓜子八卦模式。
时鸢精疲力尽地趴在桌子上,回想起脸上湿润的触感,心跳加速。
难不成她真的喜欢女的?
“我不讨厌她。”
“不讨厌不就是喜欢?”陆青青笑得一脸猥琐。
“可她是女的。”
“啊?!”陆青青一惊,手里的瓜子散落一地,“女的!?”
时鸢很轻的嗯了一声,将头埋在臂弯里。
夜色悄悄,朦胧的月光从窗外爬进来,调皮地扯着时鸢的发梢。
周围寂静一片,电脑也没再传来任何声音。
时鸢疑惑地抬起头,只见陆青青低着头严肃认真地摆弄着手机,片刻后才长舒一口气。
“鸢姐,岛国已经承认同性恋关系了!你放心,我一定站在你这边!性别无罪,性取向无罪!”
陆青青一口气噼里啪啦说了很多,最后喘着气一句话总结,“总之,喜欢无罪!我支持你!”
“……”
时鸢有点感动,但不多。
“只是不讨厌,但还到这种程度。”
陆青青啊了一声,听起来十分遗憾。
时鸢叹了口气,“她总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说不上来。”
“老实说,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只会和小裴哥在一起呢。”
手里的瓜子磕得七七八八,陆青青又掏出了一包红枣味的瓜子继续,“自从高中你和他形影不离后,你身边就再也没有其他男性朋友了。”
“裴竹新是我的好朋友。”时鸢蹙眉,不赞同地说。
“屁嘞!”
“只要你点头,师父那边一同意,我保证他第二天就能提着行李进门做上门女婿!”
这怎么可能。
时鸢还是不信。
“对了,你等等。”
陆青青短暂地离开了一会儿,再次回来手里抱着一个木头盒子。
时鸢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记得了吧!”陆青青勾起嘴角,将盒子摆在电脑前,“这是在后院挖出来的,师父说这是你高中和裴竹新一起埋的。”
记忆瞬间涌入心头,时鸢总算是回想起了一些细节。
这是高一时,她和裴竹新一起写得高考目标和留给三年后的一封信。
本来想着等裴竹新回来再挖出来,没想到高中毕业后两人就断了联系,可能裴竹新都忘记她这个人了吧。
“我给你寄过来吧!”
陆青青骤然开口,将时鸢从回忆里拉回。
“好,谢谢你。”
这时,卧室门内忽然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片刻后门开了。
裴竹研一脸迷茫地站在卧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