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高浙查出来急性阑尾炎，周泯几个在医院陪了他很久。

    体育节最后一天，大家都珍惜着这短暂又快乐的时光，便都在一起玩着桌游什么的。

    “对K！”

    “王炸！”

    “我只剩一张牌啦，你们努力吧。”

    庞巷打出了最后一张牌，姜折枝作为地主又输了。她抿了口水，“我去趟洗手间啊。”

    这里没有建设专门的洗手间，所以学生只有去教学楼的洗手间。姜折枝边走边穿上外套，进了教学楼。刚进来，她就听到女厕所那边传来一阵嬉笑声。

    姜折枝刚开始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照常地来到洗手间门口，耳边的嘲笑声愈来愈大，每个字都清晰如刺地钉在她心里：

    “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不到现在的自己，真的是丑死了，这样我看你还怎么去勾搭男生呢？”

    听到这里，姜折枝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了。她眸光瞬间暗淡了下来，深吸了口气，然后扬着下巴走了进去。

    洗手间内的场景令人发指：三个女生将一个短发女生堵进角落里，她们扇着女孩耳光，翘着红唇大声嘲笑着。

    大概是听到了姜折枝进来的动静，她们赶紧回头一看，面前少女面若冰霜，气质清冷凛人，正宛若看垃圾一样看着她们。

    姜折枝定睛一看，其中一位她还认识，昨天刚与她交手过——赵尹然。而被她们欺负的女生，正是自己班上的魏雯。

    “别以为你们干这种事不会有人看见。”姜折枝撇撇嘴，眼尾微挑。

    “你他妈谁啊，别管闲事。”其中一个人扯着嗓子道。

    赵尹然示意她后退，然后自己上前两步，面带挑衅意味：“是你啊，你要当正义警察？老师都不管我的。”

    姜折枝也慢悠悠地走上去，有些无辜地看着她。“我不会告诉老师的，但是我有其它解决办法。”

    还没等赵尹然反应过来，姜折枝就是一个巴掌拍在了她的脸上。

    “疼不疼？”姜折枝笑着弯腰，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一点的女生。

    赵尹然咬着下唇，随后用力地踢了回去，结果没踢着，她便回头看着另外两个女生，说道：“你们两个是白痴吗？”

    “三个人打一个，讲点道理啊。”姜折枝挑眉。

    听见这，赵尹然又开始狂笑。“我和你讲什么道理啊，你什么地位我什么地位。你刚刚用右手打我的是吧？”

    姜折枝没注意到她的手在背后摸着什么，然后随心一笑：“对。你欺负人多没意思啊，不如和我对打。”

    “谁他妈要和你对打？”赵尹然瞪眼，神色略显病态，身后手上的小刀再也藏不住地刺向姜折枝。姜折枝没反应过来，明显不知道赵尹然居然还会拿刀出来，右腰一处被划了一刀，刀尖划破衣服，丝丝鲜血渗透出来。

    姜折枝忍着痛意，双眸紧紧盯着赵尹然。“疯子。”

    她的同伴似乎也没料到她会拿刀伤人，在一旁怔怔地看着她。

    赵尹然举着刀挥了挥，“今天只是让你见识一下，是你惹上我的，以后我看见你就会收拾你。”

    “走了。”赵尹然潇洒地和同伴离开了，哼着歌。

    姜折枝轻轻抚了一下伤口，指尖漫延着鲜血。她确实没想到这人会用刀，今天不能和她硬刚，改天再说。

    姜折枝轻步走到角落，低眸看着蹲在角落里痛哭的魏雯。

    “你经常被她们欺负？”

    魏雯没有理姜折枝，依旧是在哭着。

    姜折枝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抖了两抖，为女孩盖上，然后走了。

    她知道被霸凌是不好受的，而魏雯此时也是难堪的，不想让她瞧见吧。

    微风渗叶微斜，光影随风涤荡。姜折枝决定去一趟医务室，万一赵尹然那刀是生锈的。

    她走在树影下，两只脚都踩着阴影走，一步又一步。她大概有些强迫症，在格子地板上时必须踩着线走，在树荫下必须踩走着影子，不然心里会难受。

    忽而抬头，姜折枝望见一个人坐在那里。她微微一笑，却不敢大声打招呼，怕扯到伤口，便小声地喊了句：“程烬！”

    程烬仍是坐在那里，却像是在余光里看见了什么，便站起身来，向她走来。

    他视线下移，停留在她的伤口处。

    “怎么回事？”

    姜折枝赶紧护住那里，“摔了一跤。”

    “......”程烬盯着她，眼神一黯，一副结冰似的冷淡。

    “刚刚和人打了一架。怎么，你要帮我打回来？”

    程烬沉默了好几秒，然后来了一句：“嗯，谁打的？”

    “......”姜折枝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住，“不用啦，女孩子间的事情自己解决就行。”

    姜折枝知道赵尹然后来话中之意——姜折枝的下场会和魏雯一样，说不定就是架着刀在她脖子上去欺凌她。但是姜折枝不在意，赵尹然杀不了她，她可以承受，是她自己要去救魏雯的。

    “我要去医务室了，你陪我吧。”

    两人走在林荫大道上，背影一高一矮。

    “我帮她上药了，这位男同学你去一旁等吧。”校医是个温柔的姐姐。

    程烬走开，然后背对着她们。他面朝窗户，上面却能显现出一些影子。

    少女的上衣被拉上去，纤细精致的小腰露了出来。程烬盯着窗户出了神，然后耳根子“唰”地红了，他赶紧挪开眼，没再看。

    “这两天先别洗澡啊，用毛巾擦身体时记得避开伤口。”

    “好的，谢谢姐姐。”姜折枝将衣服拉下来，但仍旧扯着，不然药水会沾在衣服上。她走了出来，拍了下程烬。

    程烬见她出来了，目光扫向远方，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

    “走吧。”姜折枝看着程烬，“我不想回班上打斗地主了，我们去图书馆那边转转吧？”

    “不去。”

    半小时后，两人走在学校后门外的小吃街里，姜折枝的表情有些无语。

    “原来你是想出来玩啊，干嘛不直说？”

    姜折枝已经托庞巷给自己请了假，理由是肚子疼出校门买医务室没有的药，但是胥静只答应给她半小时，时间到了必须回来。

    面前是一家关东煮店，店门前排着队，但人不怎么多。姜折枝俯身看了一眼，决定就排这家店。

    排到姜折枝时，她认真地挑选着菜品，却没有注意到程烬已经没有排在身后了。她转身时，才发现那人站在树边，一脸淡然。

    “你不要吗？”

    程烬看了她一眼，就又自顾自地往前走着，姜折枝也见怪不怪了，只管跟着他走。

    不知不觉中，一辆黑车停在程烬身旁，车窗缓缓降下来。

    “这不是烬爷吗，这么久没见，是不是忘了兄弟我了？”一张笑意猖狂的脸从车中探出来，看起来没有善意。

    姜折枝望向程烬，他的背影看起来很是孤寂。

    “这一定是小嫂子吧，这个比上一个好挺多啊。”

    程烬突然脚步停下，脸上是宛若冰霜的表情。“滚。”

    车中的男人笑得更厉害了，还点上一根烟。“小嫂子你知道吗，你要保护好自己啊，上一个和我们烬爷在一起的女人已经因为他而死了。”

    “闭嘴吧你。”姜折枝意识到这个人一直在戳程烬脊梁骨，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上前拉住程烬的手，换了一条道走了。

    这是一条小巷，天穹的微光由叶缝间倾泻而下，斑驳的墙面让浮在上面的光也有了生命。

    姜折枝在前面拉着程烬走，突然感受到两人手一松，是程烬撒开了。

    她转身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

    她正想告诉他不要听那个人的话，却被他抢占上风。

    像是一盆凉水倒在她身上——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他语气里带着点不屑，“以后别再找我了，看见你就烦。”

    程烬转身就走，不给一点解释。姜折枝怔怔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嗡嗡的，像是炸开了一样。

    后来一周姜折枝真的就没再找过他，两人在学校里遇见了，也不会再像往常一样互相瞟两眼。

    当天，姜折枝独自一人回了班上，手上的一桶关东煮也一口没吃，凉了。

    “枝枝你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好欸。”庞巷看见姜折枝回来，赶紧招呼她过来。

    “没事。”姜折枝挠了一下额头，在庞巷身边坐下。

    坐了一会儿，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如果有人和你说别再找他了，大概是什么意思？”

    庞巷歪了一下头，一脸奇怪地看着姜折枝：“就字面意思啊，想和你绝交呗。”

    明明开头还好好的，好说要给自己报仇，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

    姜折枝估摸着应该和那个车上的男人有关。

    “两位同学啊，你们去哪里啦，怎么还带烤串回来啊？”隔壁班主任何国寒背着手，笑容可掬。

    那两人对了下眼神，其中一人开口道：“老师啊，我本来是出校门买水的，毕竟学校超市没有了嘛，结果就迷路了。然后您猜怎么着，我抬头一看，竟然是家烤串店，我就顺便买了一盒。”

    “那你呢，王同学？”

    王同学吞了下口水，“老师，我陪他迷路。”

    姜折枝听到这里，不禁笑了出来，泪水也跟着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