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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的担忧

    花寒当然知道,前日他便已经从陈柳口中听过一次了。

    虽然一起待过的日子不算短,但他对吴霜没什么感情,如果非要说的话,他其实不大喜欢这个女人。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午后,吴霜又被雪姻撵出来了,于是跑来跟他一起坐在院里处理药材,一边说闲话。

    唠唠叨叨说了半晌,然后问:“医师你说,姑娘这个脾气以后要怎么嫁人啊?”

    花寒不说话,低头继续做着手上的话。

    他常常这样沉默,但吴霜依旧能坐在一旁说个不停,即便得不到回应,也总是可以自问自答,自有一番乐趣。

    听得久了,花寒便觉得烦闷,一次她又提到雪姻以后嫁人怎么办之类的话,他抬眼瞧她,声音前所未有的冷:“以后再提这些话,你就走吧。”

    吴霜先是愣了一下,发觉他确实是在认真同自己说话,便憨傻地点点头,举起手指保证说:“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自那之后,她也确实没再说过,但花寒还是不太喜欢她。

    她是不再说那些庸俗的话,却总是用那种让人看了不舒服的眼神打量雪姻,他不止是看过一次,很多次,他看出了她那莫名其妙的妒忌,并在心底对她产生了防备。

    其实吴霜大可以不用死的,他也没必要非要杀人,但那天他服了毒故意装作毒发的时候,是雪姻离开为他寻解药去了,吴霜隔着棉被抱他,跟他亲口说出的那些话,注定了她的死局。

    ——

    花寒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吴霜究竟说了什么。

    他躺在被窝里,身上堆满了被褥和衣服,还有吴霜紧紧抱着他,几乎是要把脸贴了上来。

    吴霜又一次问他:“还冷吗?”

    花寒在等待时机,便继续装作发抖的样子:“冷……”

    吴霜皱着眉头,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低声喃喃:“如果我可以进到被窝里抱着你,也许你就能快点暖和起来了,但那是娘子才能做的事,我可做不得。”

    顿了一会,又叹气:“你的眼里只有木姑娘,哪里还装得下我呢。”

    花寒服下的毒已经解开了一半,他估摸着时机应该也差不多了,正欲起身,摆脱身上的桎梏,却听吴霜最后说了一句:“要是我比木姑娘先遇见你就好了。”

    她如何能与雪姻放在一起做比较?

    这话,仿佛是斩断了他最后的意志,等到回过神来,人已经死在自己怀里,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做了就是做了,他正好可以借吴霜的死,让木烟对关月臣的恨意加深几分。

    良久,花寒垂下眼帘:“知道,她被刑罚司的人带走了,陈大人不让我见。她是因我而死,只可惜关月臣就这么死了,也算是替她报了仇了。”

    木烟拍了拍他的肩头,宽慰道:“别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这一瞬,她莫名想到了吴霜留下的那道“遗言”,既然陈柳都说是月,那便一定是指的关月臣。

    对,与花寒无关。

    他虽不是第一次杀人,但绝不会对无辜女子出手,这一点,她信。

    深夜,木烟还是去了刑罚司,花寒在门外等她,陈柳见到她时,面色凝重的请她进了屋。

    “你醒的倒是时候,这几日那个叫花寒的说你一直昏迷不醒,本官还不信,没想到你还当真睡过了这么久。”

    陈柳将案宗递到她面前:“关月臣的案子已经结了,算是给你一个交代,不过人已经死了,共犯潜逃,继续往下查也无用,你想要的那个药方子本官派人翻遍了整座宅子都没找到。”

    木烟知道药方没那么容易拿到,原本也不抱什么希望,接过案宗,翻看到最后一页,用朱红圈出的疑点,里面写了何随的名字。

    “这三日都没有查到何随的下落?”木烟记得,这人与关家关系深厚,多年主仆情谊,按理说关月臣出了事,即便是有危险,他应该也会回来才对。

    难道真的早就逃出城外,所以到现在都没得知消息?

    陈柳说:“若是有下落,本官何必上门找你。”

    木烟略一点头,问道:“吴霜的尸体在何处?”

    关月臣一死,关家也算是树倒猢狲散,其实到这里就可以了,多少恩怨都停在这里就好,何随既是铤而走险带着关夫人逃走,逃了也便逃了,她不会像关鸿倾一样斩尽杀绝。

    陈柳派人带她到了验尸房,因为要验清楚她身上的伤口,验完以后又要比对凶器,所以尸体送来之后就一直放在这里。

    “昨日便发了告示可以领回尸体,到今日都无人前来认尸,便只好继续放着了。”

    木烟听说过吴霜的家人幼年时将她卖到了大户人家做丫头,后来她逃了,辗转各处,知道京城地广便来了,以为能有个容身之处,却还是逃不过给人当丫头的命运。

    她曾说过自己运气好,最后遇到了他们,在医馆虽然也是当丫头,但跟在别的地方大有不同,她觉得这里有家的感觉。

    所以即便木烟对她冷言冷语,她也觉得日子到底是甜的,她说过的那句话,木烟一直记得。

    吴霜对她说:“我呀,生下来就给人叫赔钱货,这名字其实都是我求人取的,我也不姓吴,就是不喜欢冷,一冷总觉得像是回到了露宿街头的时候。”

    自说过那话之后,木烟便时常叫她名字,她总是欢欢喜喜“哎”一声,笑眯眯的凑到跟前:“姑娘叫我呢?”

    木烟低头看着木板床上的吴霜,她身上盖着白布,脖子的伤口已是灰白,整个人死气沉沉的,隐隐散发着尸臭。

    陈柳负手而立,背过身去:“我派人送她一程吧,是送到乐坊还是……”

    木烟将白布重新盖了回去:“去医馆。”

    陈柳怔了一下:“好。”

    到了医馆,天刚蒙蒙亮。

    木烟睡了三日,到现在也没有丝毫睡意,驾着马车过来的官兵帮忙把吴霜抬进了院里,其中一人哈欠连天的,问她:“姑娘,还用帮忙吗?”

    木烟摇头:“多谢几位官爷,余下的事,我自己来吧,慢走。”

    官兵几个面面相觑,原以为还要帮忙挖个坑埋尸,眼下见她说不用,便也不再多说,驾着马车趁天未亮往回赶。

    院里转眼悄然无声,不一会,隐隐传来铲土的动静。

    是木烟卷了长袖,挽起长发,正在用铁铲一点点挖土,既是最后一程,便要送到底。

    这一挖,便是挖到了日上三竿,花寒不知何时过来,手里提着食盒,静静站在院门口看了许久。

    木烟停下来擦汗时,这才注意到他。

    “花寒,你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花寒边挽袖子边往前走:“让我来吧,一会有人就会把棺材送过来,到时也能直接在院里给她划一座坟,立一块碑。你肯定饿坏了,快去吃饭。”

    木烟摇摇头,还是将铲子递出去:“我不饿,花寒,还是你想的周到。”

    花寒接过铲子,一声不吭开始干活,从头到尾没有看一眼白布下的人。

    ——

    忙活了一天终于是将人下了葬,临近傍晚,两人才终于回了乐坊。

    木烟坐在院里,仰头看着天上若隐若现的明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睡了三日,像是睡过了几百年,她总感觉那些恩怨情仇都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了。

    花寒做了一大桌菜,全是她喜欢吃的,饭桌上,她比以往都沉默,一言未发。

    陈柳说提前发出了告示,但花寒却说刑罚司的人不让他见,她不知究竟该信谁的话,不过吴霜既然已经入土为安,她也不想再去细究那些人或事。

    李月升是闻着饭香过来的,他吃腻了乐坊大厨子做的菜,又懒得跑去天香楼,浅浅思量片刻便厚着脸皮来了。

    他洗了个空碗,带着筷子走来,跟两人招呼一声,也不管人家理不理会,直接落座开始大快朵颐:“好吃,这个也好吃!”

    木烟看他吃得这么香,还将离得远的菜都往他面前推近一些:“好吃就多吃些。”

    反正她和花寒只有两个人,总是会剩下很多吃不完的菜,扔了也是浪费粮食。

    不如给他。

    李月升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见她把菜都推到了自己面前,立刻笑开了去夹菜:“好好好,你也吃,咱们一起吃!”

    木烟却摇头:“吃不下了,坊主您慢用。”

    说罢,便要起身,李月升含糊不清的叫住她:“你的老相识,孟将军啊……听说是出事了。”

    木烟皱眉:“何事?”

    “我也是今日听那驿站的店家说的,说是边塞那边又闹了流寇,还说前不久龙峰首领鸣克在吃了败仗之后就消失了,为的就是趁着孟将军不在营地时,到咱们怀宋地界来偷袭。”

    花寒放下筷子,转头看他,木烟重新坐下:“那现在呢?”

    李月升半天说不到重点:“刚不都说了嘛,那个鸣克呀,偷袭了他们,听说孟将军受了伤,不过伤重不重就不知道了,那店家也是听千里加急的掌柜说的。”

    他扒了一口饭:“哎?你知道吧,那个千里加急那掌柜最喜欢骑着他那汗血宝马到处跑,说的跟真的似的,不过依我看呐,多半是假的。”

    他说的这么多话,木烟只听到了那句“孟将军受了伤,不过伤重不重就不知道了”,后面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

    孟汀怎么会受伤呢?

    他出城也才不到一月而已,即便是到了边塞,也不至于立刻遭了突袭,那些流寇当真这么大胆,连怀宋大军都敢随意挑衅?

    李月升还在说:“孟将军那么厉害,之前打得流寇那叫一个惨,怎么可能会受伤呢?肯定是那掌柜信口胡诌的!”

    花寒静静地盯着木烟的表情,人可以说谎,但眼睛说不了,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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