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

    李管事:“瑞老爷趁着老爷不在家去收早稻了,还特意避开了老爷安排的人,我去询问时也被他怼了回来。瑞老爷收购的价格比往年高了三成,比隔壁宴城也高出不少。老爷知晓此事后让我去请瑞老爷来府中,结果瑞老爷并未听老爷的话,继续高价收购粮食,直到将粮食全都收购完了方回。我听从老爷的吩咐去查过此事,是瑞老爷和收粮的人串通好了,谎报了价格,最终钱都入了瑞老爷的口袋里。”

    莺娘听了李管事的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她爹娘对梁子瑞不薄,梁子瑞背地里竟然会做这样无耻的事情。

    “他应该做了不止一件这样的事情吧?”

    李管事细细跟莺娘说起这些年梁子瑞做过的事情。

    瑞老爷这些年行事越发过分,他作为府中的管事也不好多说什么。

    若是姑娘能解决此事那最好了。

    听到李管事的话,莺娘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梁子瑞先是偷偷拿铺子里的粮食,后来被发现了就借口家里没了米,光明正大拿。他拿走的那些粮食莫说养他们一家了,养十家都够了,也不知他那那么多粮食做什么。

    算错账,进错货更是时有发生。

    如今又在收购早稻一事上动了歪心思。

    果然,一个人不是突然变坏的,坏的人一直都很坏。

    她刚刚跟李管事说的话并非危言耸听。前世她便是因为不了解梁子瑞一家,所以在爹娘死后会轻易相信了他们,到后面差点被赶出许宅。好在爹爹提前做好了准备,将私印告诉了她,这才没让人将许家的家产全都抢走。

    午睡过后,莺娘去了福瑞院。

    一进福瑞院就听到里面热热闹闹的,一听就是在打麻雀牌。

    莺娘掀开帘子进去了。

    正对门口的妇人先看到了莺娘,一边打牌一边跟她打招呼:“莺娘过来了呀,许久不见,又漂亮了。”

    其余几位妇人也朝着莺娘看了过来:“可不是么,生得真好看。”

    莺娘朝着几位妇人福了福身:“见过几位婶娘。”

    行完礼,莺娘坐在了梁氏旁边。

    莺娘这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天色将黑,牌场方散。

    莺娘陪着梁氏将客人送走,随后又回了福瑞院。进了正堂,梁氏抬抬手,让人都退下去了。

    “莺娘,你有心事?”

    女儿不会打麻雀牌,也从不喜欢看,今日却一坐就是两个时辰,想必是有事寻她。

    见母亲问了出来,莺娘也没再隐瞒,点了点头。

    梁氏:“何事?”

    莺娘看向梁氏的眼睛,道:“前几日爹训斥了瑞舅舅,暂时不让他管铺子里的事情,让他回家歇着。娘可知为何?”

    梁氏:“莺娘,你怎么想起来打听这件事了?这是大人的事,你莫要管。”

    莺娘:“舅母是如何跟您说的?”

    梁氏依旧没跟女儿说:“这些事自有爹娘来处理,莺娘,你不用操心。”

    莺娘看出来母亲是不会告诉她了,她道:“我不知舅母如何和娘说的,事实上这件事是这样的,舅舅趁着爹不在家去收购早稻,收购的价格极高,看似被人欺骗了,实则是低价收购,将差价收入了自己囊中。”

    梁氏面露讶色,道:“怎么可能?你舅舅一向老实本分,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他是不了解行情被人骗了,他不曾拿过铺子里的银子。”

    果然舅母没有跟母亲说实话,莺娘又道:“娘,是真的,女儿没有半句虚言。”

    梁氏面色逐渐凝重,坐在了椅子上,细细思考此事。思考片刻,她抬眸看向了女儿。

    “莺娘,你最近是不是在外面听说了什么流言?”

    最近女儿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及弟弟一家,总有意无意说弟弟弟妹又或者侄女的不是。

    莺娘一脸诧异:“嗯?娘您这话是何意?”

    梁氏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她坐下,道:“当年你外祖父想将你舅舅过继到名下承嗣,后来见家里的亲朋好友都去讨好你舅舅,忽视了我,便决定不再过继。你舅舅那时已经在咱们家生活了几年,他也有十来岁了,最是敏感的时候。当你外祖父决定不再过继,你舅舅受到了不少人的奚落。此事说到底是咱们家言而无信,不守承诺,对不起他。”

    莺娘:“娘,您不要这样想。这些年外祖父外祖母还有爹娘对他不薄,供他读书,养着他一家人,还将家里的生意给他去做。退一步讲,如果外祖父没有选中他,他如今跟梁氏族人一样,在乡下过着清贫的生活,是外祖父给了他机会。”

    正是因为爹娘都这样想所以才会纵容梁子瑞生了狼子野心。

    听到女儿这样说,梁氏叹了叹气,正色道:“你果然还是听信了外面的流言。莺娘,人无信不立。是我们先对不起你舅舅的,照顾他也是应该的。不过,你刚刚说的事情着实令人震惊,你舅舅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个什么性子我最是清楚。他老实本分,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你舅母也是一个实在人,对咱家很好。荷包的事虽是你表姐做的不对,但也不至于因为一件事就否定一个人。你从前不是一直都说你舅母和表姐对你很好吗?”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在母亲面前说起梁子瑞一家的事情,经过前面的铺垫,她本以为娘多少能信她一些。没想到娘竟然将她之前所做的事情也都否定了。

    “娘,女儿并未相信外面的流言,只是如今学会了用心和脑子来判断事情。舅母和表姐看似对咱们好,实则并未为咱们家做过什么事。她们动动手做一些点心,带来一些特产,结果却从咱们家里得到了更多的东西。”

    梁氏皱眉:“莺娘,人与人之间的亲情不应用金钱来衡量。你舅舅一家本就不如咱们家富裕,咱们岂可用同样的标准来要求他们?”

    果然要改变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看法没那么简单,莺娘无声叹气。她人微言轻,无法说服母亲改变想法。她得再想想办法。

    “娘,女儿记住了。今日陪着娘打了一下午麻雀牌,女儿累了,晚饭就不过来吃了。”

    女儿走后,梁氏这一晚上心情都不太平静。

    许三爷察觉到妻子的异常,询问了几句。

    梁氏跟丈夫说起了女儿下午与她说过的话。

    “我觉得她从去晋地开始就不对劲了,如今竟然会用金钱来衡量事情。她将来是要嫁入伯爵府的,这般计较可不太好。”

    许三爷眼眸微动,放下茶杯,道:“夫人莫要担心,我会找个机会好好与莺娘说的。”

    梁氏:“好。”

    没等许三爷去寻女儿,莺娘第二日一早就来了书房中寻许三爷。

    许三爷笑着问:“你今日倒是起得早些,怎么没睡懒觉?”

    莺娘同样回以笑容:“这不是许久没跟父亲聊天了,女儿想跟您聊聊。”

    许三爷:“嗯,你想说什么,说吧。”

    莺娘:“爹,您为何不将舅舅做的事情告诉娘?”

    许三爷叹气:“其实你今日不来找我,我也打算找你的。你母亲已经将你昨日说过的话告诉我了。”

    莺娘:“爹是觉得女儿做的不对吗?”

    许三爷:“莺娘,你舅舅虽然做错了事,但他毕竟是你的长辈,你不该在背后如此议论他。”

    莺娘:“女儿只是实事求是,并没有添油加醋。娘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情,也应该知道这些事。”

    许三爷:“莺娘,当年的事情毕竟是咱们先对不起你舅舅,此事是你外祖父和你母亲的心结,你外祖父临终前跟我说,希望我多照顾你舅舅。”

    莺娘终于明白爹这些年来为何这般替舅舅隐瞒,原来是外祖父临终前的遗言。

    “可是,爹爹,当年外祖父在世时舅舅并未做过这么多的错事,外祖父若是知晓他如今所为,也未必会继续纵容他。您想过没有,舅舅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女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此事也与爹爹有关。”

    见父亲脸色微变,莺娘继续道:“一开始舅舅老实本分,在分店的铺子里做着掌柜的。后来他从铺子里拿走了一些粮食,您悄悄抹平了。再后来,他拿走了更多的粮食,您知晓后依旧没有责罚他,还是抹平了。这些年他便一直从铺子里拿走粮食。他管的那个铺子连年亏损。如今他敢插手整个苏城的粮食收购。这些都是爹爹纵容的结果。如果您在他最初拿走粮食的时候就责罚他,或许他便不会再做后面的事情。”

    想到前世的事情,莺娘越说越激动。

    许三爷愣了一下。

    莺娘:“爹,您别怪女儿往坏处想,若是您再纵容下去,说不定舅舅很可能做出来别的更过分的事情。”

    许三爷此刻突然明白了夫人对女儿的担忧。同时,他望向女儿的目光中又多了些什么。

    女儿长大了,不似从前那般不知事了。

    莺娘说完,心绪起伏不定。瞧着父亲看自己的眼神,顿觉自己刚刚那番话委实有些大逆不道。纵然再想让父亲改变对梁子瑞的态度也不该这般跟父亲说话。

    她缓了缓情绪,羞愧地说道:“爹,对不起,刚刚女儿说错话了。”

    许三爷长叹一声,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此事爹的确做错了。”

    莺娘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

    只听许三爷又道:“往后爹爹会注意的。只是,他毕竟是你的舅舅,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莺娘的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回到藏莺院,莺娘心绪仍旧难平。娘不知道梁子瑞做的事情,她告诉了娘,娘却并未相信,只以为梁子瑞是个老实人,被下面的人骗了。爹知晓梁子瑞的事情却仍旧纵容。

    前世梁子瑞能在爹娘死后快速接手粮铺生意,定然不是一朝一夕完成的,肯定背地里做了别的事情。她得想个法子揭穿他。

    这时,屋外传来了谈话声。

    “花嬷嬷,你回来了,瞧你这气色,家里的粮食卖的不错吧?”

    “哪有,跟往年差不多。”

    “晋地遭了旱灾,咱们这粮食价格应该上涨了才对啊。”

    许三爷带着粮食去了晋地,此事阖府上下皆知。

    “确实涨了些,不过晋地那边跟咱们离得远,也没涨太多,连一成都不到。”

    “那也比往年强。”

    “这倒是。”

    听着外面的对话,莺娘突然想到了什么。

    “阿银,你去问问李管事,今年咱们铺子的粮食是从哪里收购上来的。”

    “是,姑娘。”

    半个时辰后莺娘坐上了马车朝着荷花镇的方向驶去。

    娘既然以为梁子瑞是被村民骗了,那她就找出来证据,让娘知晓事情真相是什么。

    与此同时,有另一队人骑马驶向了荷花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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