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导演来了兴致，王制片也是面露喜色。
    不过紧跟着贾诩的一句话再次让他的心头蒙上了阴霾。
    “这次还是铜牌制作人写的歌吗？”
    “是……”王制片的回答声若蚊吟，几乎是战战兢兢的语气。
    “呵呵！”贾诩苦笑着捂住了脸。
    王制片见状索性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决定将实话和盘托出。
    “导演，还有件事我想和您说。”
    “说吧，还能有什么更坏的事情，我现在几乎是摆烂的心态了。”
    王制片抿了抿嘴，“刚才我和那位铜牌制作人通过话了，他说这首歌的演唱者已经确定好了，是一位新人，与他的作品完美契合。”
    “新人？”
    “纯新！之前没发过片，但是在网上直播卖唱。”
    “就是网络乞丐呗？说的那么好听！”贾诩明显有些不耐烦了，甚至听到这样的介绍连听都烂得试听，“这个新人有多少粉丝量，能不能起到宣传作用？”
    “我询问过来，有600个粉丝。”
    贾诩：“……”
    与会众人：“……”
    良久的沉默过后，是贾诩几近抓狂的暴躁，只见他抡起烟灰缸重重地朝地面砸去。
    砰的一声，烟灰和玻璃碎屑四溅，吓得所有人都起身，退出三步开外。
    “王制片，王大制片……”贾诩一次次地拍打着会议桌案，“你是不是在耍我？”
    “我也是这么和颂唐负责人说的。”
    “哈，哈哈……”贾诩的笑声几乎瘆人。
    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若是此刻有刀能捅死王制片都不解恨。
    然而背锅的王制片也不能否认什么，毕竟他是实话实说的。
    反观贾导，他的笑从癫狂，渐渐变成了苦笑，最后甚至有和《红衣飘伶》主人公一样的悲凉。
    那就是慨叹命运波折崎岖，感慨人生艰难后的无奈……
    “好好好，王制片，那就劳您大驾，把《赤伶》放出来听听，看看这位铜牌制作人和那个只有600个粉丝的‘大网红’能给咱们多大的惊喜！”正话反说，可见贾诩已经被气到了什么地步。
    王制片此刻佝偻着身形，那只粉碎的烟灰缸仿佛还悬在他的头上，随时准备下落。
    但没办法，他此刻只能硬着头皮，二次回到会议桌前，将《赤伶》下载，等待导演试听。
    死活就这一次了，若真是垃圾，接下来也不劳您动手，我自刎以谢天下好了！
    音频和词曲文档下载完毕，王制片将音频倒入播放器，又唤来助理帮忙连接音响。
    他自己则将文档打开，方便导演品读。
    此刻贾诩也强压怒火地坐了过来，首先映入二人眼帘的是创作人信息。
    “林一根？什么狗屁名字！”贾导冷嗤一声，不过也看得出来，和之前交稿的创作人不是一个了。
    但都是铜牌级别，估计也是换汤不换药。
    “可以了，导演，现在……”
    “放吧，气氛这么压抑，让大家乐呵乐呵也好！”
    贾诩心如死灰地说道，甚至都没正眼看一下歌词。
    “唉唉唉，导演消消气，万一这次就成了呢。”王制片一边点击播放键，一边劝慰。
    “万一？呵呵……老王，我就告诉你，这种概率几乎为零，不信咱们打个赌，若是这首歌不是垃圾，能入得了我的耳，那组音响我当着大家伙的面生吞了。”
    看着泄气如皮球的贾诩，王制片的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上去了。
    这是有多瞧不起【林一根】和这个叫李钰刚的新人啊？
    但因为和那位素未谋面的铜牌通过话的缘故，王制片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
    毕竟从业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没见过哪个身份地位如此悬殊的新人，敢那般与自己叫板的！
    音乐响起，颇具古风的旋律徐徐入耳，瞬间令焦躁的后期制作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紧跟着李钰刚那空灵的歌喉就仿佛人声伴奏，与古筝琵琶完美融合。
    好似柔顺的丝绸瞬间将听众引入歌中，乃至这部电影的意境中。
    “嘶……”贾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甚至颓废的坐姿都随之正了三分。
    【戏一折，水袖起落。】
    【唱悲欢唱离合，无关我。】
    【扇开合，锣鼓响又默。】
    【戏中情戏外人，凭谁说。】
    【惯将喜怒哀乐都融入粉墨。】
    【陈词唱穿又如何，白骨青灰皆我。】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
    这哪是歌曲小样，简直就是成品！
    此歌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沁人心脾，引人入胜！
    独具韵味，太有搞头，太有搞头了！
    这一刻，贾导几乎忘记刚刚立下生吞音响flag的自己，全然沉浸在这首神曲之中。
    刚刚王制片转述什么来着？
    说那个叫林一根的铜牌直言这个新人和自己的作品完美契合？
    不，我要大胆否定这个说法。
    因为这首作品，这个演唱者应该是与我的电影完美契合才对！
    见导演满脸享受的沉静在音乐之中，王制片悬着的心也缓缓放下。
    他余光大量，此刻整个会议室内，似乎除了自己，其余的与会人员全都跟中了“降头”似的，微眯着双眼，徜徉在这首凄美歌曲的音符海洋之中，无法自拔。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情字难落墨，她唱须以血来和。】
    【戏幕起，戏幕落，谁是客。】
    【啊……】
    当李钰刚的戏腔女声响起的刹那，王制片简直呆若木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呐，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歌声？”
    他不顾行为不当，急忙凑到了导演身旁，此刻贾诩也瞪着如铜铃般的双眼，仔细盯着电子文档。
    演唱者：李钰刚
    是的，没有第二个人，也就是说……
    此刻贾诩和老王面面相觑，几乎异口同声地脱口，“是一个人！”
    然而话音刚落，二人便遭到一众与会同事的呵斥。
    “把嘴闭上，听歌！”
    “给我——‘嘘’！”
    贾诩：“？？？”
    王制片：“？？？”
    要知道，参与后期制作的同事里，除了导演和制片人最大之外，其余的都是普通打工人。
    是谁刚才敢命令呵斥他们的？
    然而看着一众怒目横眉的同事们，二人竟出奇的不敢多问一声。
    因为这些素日里好像绵羊般温顺，指东不敢往西的手下，现如今一个个真有了宰了他俩的勇气。
    天籁般的歌声仍在继续……
    有几个同事激动得好似在寒冬中吹冷风那般，情不自禁地打起了摆子。
    有三个大老爷们和四五个小姑娘甚至忍不住掩面啜泣。
    无他，全是被《赤伶》这首歌所传达出的悲怆情感所深深折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