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徐天成是很有眼力见的,否则他也不能在亲戚来往频繁的家庭里如鱼得水。

    瞧见阮澄盯着自己握着她的手看,徐天成立马松开了手,顺势也起身跟在她身后。

    至少她没拒绝,

    他看得出来,这位姐姐是个心软的人。

    阮澄多了个小尾巴,只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个头已经比她大了,跟在她身后,引得后来的小学生们侧目连连。

    不过徐天成外向,很快就和这些小孩子们打成一片,俨然成了阮澄的小助手。

    阮澄想不懂这个少年的心思,只是在博物馆偶然碰到了就要同她交什么朋友,他难道不介意她和那个女人的关系吗?

    徐天成注意到阮澄看来的视线,还耍酷的朝她比了个耶。

    下一秒,阮澄就把视线和脚步同时转向了别处。

    “你不用回家吗?”

    阮澄一天的工作结束,少年这会儿依旧跟在她身后,双手插在裤兜里,左右张望着。

    “回啊,要不我送你回去?”

    一副不想回去的样子,两人站定在门口,少年迎着落日的光辉抬手指了指博物馆右前方的建筑。

    “你看,我家就在那,”徐天成耸了耸肩,“这博物馆我经常来,尤其是放长假的时候。”

    “想躲躲。”

    阮澄转头看向少年,博物馆的门前是一片很大的广场,江时渠发来消息说自己还在来的路上,于是阮澄停在路旁的大树下。

    这棵树的树干很粗壮了,也不知有多少岁,炎夏傍晚的风吹来还是闷闷的,好似人融在加热的棉花糖里,分辨不出呼吸。

    大树顶上茂密的绿色在小风里摇曳出声响,阮澄还是产生了一点好奇。

    “为什么躲呢?”

    徐天成靠在了树干上,手上是不知何时捡来的树叶:“从我有记忆起,我妈就一直在和别人比。

    比我和别人家孩子,让我去上各种补习班,每个学段前总要提前找老师学完课程……但是除了这一点她都很好,所以正是青春期的我很好的忍住了叛逆造反。

    为了不吵架,那我就躲躲吧,反正博物馆还有图书馆什么的待的也挺舒服的。”

    阮澄没忍住笑意,少年脸上写着“我做的很好”的稚气,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那个女人,原想她后来生的孩子,她应该也是复杂的,没想到居然比预料的少了些厌恶。

    “你以后还能对我笑吗?”徐天成回了个更灿烂的笑,“哎,感觉今天和你讲上话怎么这么梦幻呢……我以后还能联系你吧,姐姐。”

    “我就跟你倾诉倾诉,”少年打开了手机,“毕竟我也是个高中生了啊,真怕哪天我因为没说话抑郁了。”

    阮澄还是给了联系方式:“你没有同学吗?”

    “有啊,但他们都说羡慕我妈开明,好像我妈的自来水,没人懂我,唉——”徐天成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

    阮澄没再开口,和大多数人比,徐天成的家庭已经赢过了很多。

    熟悉的车牌号从不远处驶入,停在路边。

    “我走了,再见。”

    “拜拜,真的会再见的吧!”

    回应的只有树叶错乱的沙沙响。

    江时渠起步的时候透过车镜看了一眼还在树下的少年,副驾座上的阮澄抱着背包正歪着头靠在车窗上盯着外面的景色。

    “今天交到了新朋友?”

    “是,也不是。”手机里弹出了徐天成发来打招呼的表情包,“他是我妈妈的儿子。”

    “所以你决定好了要和他做朋友?”

    阮澄来了精神,从座位上直起身来:“没有啊,其实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只是他看起来有点可怜我才和他说话的。”

    江时渠看她皱起的眉毛,他家小橙子是不是有点太好骗了,那小子身体健康穿的人模人样的算哪门子可怜了。

    “澄澄,你不觉得可怜的另有其人吗?”

    周末腻一天的计划被博物馆讲解员充了,结果任务结束后女朋友还为了另一个小屁孩浪费心神。

    阮澄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那我请江老板吃饭吧,好不好?”

    “分文不赚还请江老板吃饭?”

    “小金库呀。”阮澄拍了拍瘦弱的背包,俏皮的冲他眨眼。

    -

    阮澄是家里第一个办升学宴的。

    早前阮景和考上大学时,爷爷奶奶也准备大办,但是阮景和想避免和亲戚交流,于是只继续留在S市打了两个月暑假工。

    等到阮澄,阮景和顺带的连同阮澄的成年生日和升学宴一起办了。

    “祝贺阮澄以705分考入帝城大学化学系”的字样打在酒店入口大厅顶上的电子屏上。

    代替羞耻的是阮澄本人。

    “哥,一定要这样写出来吗?”阮澄扯了扯阮景和的衣角,低声说道。

    酒店来往的人一眼就能看见这醒目的祝贺,阮澄还能听见周围传来几句议论。

    “一生就这一次,当然要写了。”阮景和拍拍阮澄的肩膀,带着她走入宴会厅。

    阮家的亲戚不算多,尤其在阮澄父亲去世后,来往的人就更少了。

    饶是如此,也预定了一个小型的宴会厅,请的朋友多。

    厅前的工作人员正在组装夸张的五层蛋糕,还有已经装饰完成的大片气球,林莳雨挽着阮澄的手,微张了嘴环视了一圈场地:“不是吧小橙子,你这排面这么大。”

    林莳雨的分留在帝城勉强也能上个叫的出名的一本学校,可没给她爹妈满意的,早开了个升学宴,也在酒店里办的请了几桌,但和阮澄这场面没得比。

    “我哥可能有个公主梦。”阮澄也是第一次知道,关于这次宴会的事,阮澄全程没参与,连她今天穿的这身衣服,都是在她哥要求下大伯母给安排的。

    “看出来了,你哥这爱都快溢出场地了,太夸张。”话说着,林莳雨举起手机哐哐一顿拍。

    阮澄的升学宴,最忙的不是阮澄本人,而是阮景和。

    嘉立的大部分人都抽空来了,也就是幸亏嘉立还没做大做强,不然这厅是坐不下的。

    阮景和就在楼下大厅顶着那行祝贺语,迎接来人,毛哥几人一进门不知道是先被红字闪瞎的还是先被阮景和脸上的得意闪瞎的。

    但看在阮澄妹妹的份上,今天只说好话。

    “老江呢?”钱珍带了礼物来,在大厅没看见老板,上了宴会厅也没见着人,好歹今天是他小女朋友生日,总不会避嫌不来了吧。

    也不应该啊,毕竟知道这件事的,还只有她呢。

    “老大从家里出发,应该没那么快。”陈新和钱珍坐在同一桌,坐下倒了杯水。

    江时渠确实迟了,从临山出发带着杜女士和江时骞,绕了小半圈去接喻奕,遇上晚高峰,在路上堵了半小时。

    待几人到场时,阮澄的说话环节正好要结束。

    厅里掌声和起哄的声音交杂,昏暗里,小舞台上打下的柔光落在阮澄的身上,站立在入口处的江时渠抬眼望去时能看见少女微紧张的神色,对上他的眼时,他看见阮澄眸色柔和了一瞬,努力扬上笑意。

    阮景和也不为难阮澄,于是接过话筒,又在场上热闹起来。

    阮澄自然不和江时渠一桌,她叫来的同学和阮淇还有蒋娴娜坐在一起。

    这位娜娜姐姐的表情自然是不算好看的,她对阮景和的意见不大,所以当初听闻阮景和考上S大,她倒没什么想法。

    只是没想到阮澄居然更厉害,考上了帝城大学。

    今晚众星拱月的,周围全是说好话的,蒋娴娜也觉得自己闲的,明知如此她还是来看。

    阮景和这会儿感性大爆发,看着底下陌生又熟悉的面孔,那是好久不曾交流的阮家的亲戚,今天倒是不请自来了。

    是扬眉吐气吗?他不知,但如今是畅快的,他没有落下,阮澄也很好的。

    他们都没有因为父亲的去世成为那些人刻板印象里会变成的坏小孩,

    看啊,他们都开始伸出交好的手了。

    “哥哥,你要哭了?”

    阮澄瞧见他闪烁着水光的眼眶,抽了手边的纸巾像哄小孩似的,还替他抹了抹没溢出的眼泪。

    “哥是感动的,我们妹宝也长这么大了。”

    阮景和又把那些感性抛到脑后,抱住了阮澄,感觉不久之前的妹妹还是个一被他欺负就哭的小哭包。

    “生日快乐,澄澄。”

    -

    今晚是个发泄放纵的好时机,不能喝的早早的退场了,能喝的过了零点还东倒西歪的靠在酒店楼下大厅的沙发上。

    阮景和是高兴的但有些过了头仰躺在长椅上,蜡笔和二维还举着杯子时不时小抿一口,不见阮澄和江时渠。

    迫于场合,江时渠和阮澄彼此只能通过眼神追踪身影,因此小心的没在宴会上交流。

    这会儿两人正在无人的单独卫生间。

    江时渠今晚陪着阮景和小酌了几杯,酒意有些上头,在卫生间正开着水龙头降温,瞥见了站在一侧走廊上等他的阮澄。

    待阮澄被他带进卫生间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她是不是进男厕所了?

    自从和江哥哥在一起之后,真的是做了很多以前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呢。

    江时渠原想就在酒店外找个位置和阮澄说几句话就好,但夏日蚊虫多,阮澄今日这身衣服,怕是要让蚊子先一步在她锁骨上留下红色的包。

    不是日子特别,阮澄是绝对不会穿的这样华丽的。

    紧紧裹住上身的束腰带帮着撑起胸前的一些重量,大方领的设计,这简直就是一件公主裙,下摆是不太规则的蓬松,整体是白中泛着浅浅的粉色。

    为了这件衣服,阮澄今天的头发是在脑袋的后下方将提前扎好的辫子夹起,看起来圆润饱满。

    没有头发的遮掩,从她小脸上到脖颈再到锁骨和那方领露出的肌肤,看起来清纯干净,让人有咬上留下印子的冲动。

    “唔……”

    阮澄想好了他的靠近,只是没想到他今日不吻唇,改落在她脖上了。

    她环着他的手紧了紧,

    江时渠能感受到阮澄的颤抖。

    他最终是左右都咬过了,但没在上面留痕,毕竟这儿可没有能遮掩住他罪证的衣服。

    “那儿比这儿好亲么?”

    阮澄的眼框里还有些亮闪闪的液体,江时渠知道她说的是她的嘴唇,方才怕她累,将她一提,提到了洗手台的桌面上。

    “澄澄的哪里我都想咬。”不过今天的正事还没做,可惜已经过了零点,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条项链,镂空的圆底蹲着一只兔子,

    “十八岁生日快乐,我的澄澄。”

    “希望十八岁的澄澄可以试着把不愿意说的烦恼都告诉我,

    希望十八岁的澄澄事事顺意,日日顺心……”

    阮澄浅笑着,蜻蜓点水,阻断了他的话,双手合十:

    “阮澄也希望,日日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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