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文萦、应迎……在不同记忆的冲击之下，我从未发现自己的大脑竟会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我掩面而笑：“荒唐，太荒唐了……”
什么荒唐？
空荡荡的房间里，忽然传出了一道声音。
我是终端，操控着这个世界的运行。
“你好。”我出于礼貌地点了点头，“我该如何离开这个世界？”
终端很好奇，请您回答终端的问题：为什么进入这个世界对您而言非常荒唐？
“靠科技狠活斩断我的所有过往，试图让我演绎另一个陌生人的人生，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文萦不是陌生人，她是您的前世。终端又道，不过，您的回答让我很满意，我这就解答您之前的疑惑。
眼前突然多出了一扇带钥匙孔的门：您必须找到开启它的钥匙。
钥匙？
从字面意思来看，这把钥匙似乎连接着虚拟与现实…我是被迫拉入这个世界的，那么谢忱和齐乍呢？他们保留着现实的记忆，似乎有着在两个世界来去自如的能力……
钥匙，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对着干巴巴的白墙大声道：“终端，能告诉我，前几天谢忱和齐乍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愿意为您效劳。
一道强光打来，白墙上浮现出了投影，重现着几日之前的变故。
【25】
小桥流水、杨柳依依，齐乍本该悠闲自得地坐在茶楼悠然自得地品茗赏景，可现实世界的插曲将他的计划一并碾成碎末。
“海归研究员谢忱召开记者发布会，披露齐氏集团旗下游戏‘逆袭之霸道天妃’存在窃取用户隐私之嫌！”
“老板，内部消息，谢忱已经破解了游戏系统，已经潜入了进来…”
“他就算照出了游戏的漏洞，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如此轻松地造出一具新的身体，一定是顶了别人的身份，现在的状态还很虚弱。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清算掉！”齐乍化身“桌面清理大师”，一脚掀翻眼前布置妥当的茶具，吩咐福报传达自己的命令，“拿我的dna去验，看能不能找到他的线索。”
……
画面转换，硕大的皇宫呈现出诡异的一面：年轻的帝王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眉头紧蹙，看起来心事重重。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揭示了谢忱不安的来源——如果不能在二十四小时内救出应迎，她的大脑将面临难以挽回的损伤。
要想唤醒应小姐，只有找到专属于它的‘记忆钥匙’，根据检测，它就藏在皇宫里。
一道冰冷的系统人声传来，谢忱抬头见空无一人，便道：“在这个世界，你本该完全中立，为何帮我？”
因为，很有趣，作为终端，我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谢先生这样的人，明明有着理智的大脑，却因为感情做出最危险而冲动的选择，这很新鲜。
谢忱没有回答，换上一身夜行服，带着探测器，再次迈入了静谧的黑夜。
嘀，嘀，嘀。
急促颤动的警报声告诉着谢忱，他此行并非一无所获，应迎的钥匙就在附近。
“我亲爱的好哥哥，找了你这么久，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漆黑的夜晚，齐乍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单手提着一根手杖，“你中计了。”
嘭，嘭，嘭。
谢忱的视野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闪光夺去，他想抬手挡住干扰自己的光，却在触碰到光影的一刹那血流如注。
“是激光枪，主人，躲开！”
谢忱快速后退，躲开了致命伤，缺依然脸色苍白，大口喘息着。
八喜从高楼一跃而下，将谢忱的身体架起。
“她怎么样？”
“一切安好。”
“小丫头，想不到你是谢忱的走狗。”齐乍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发光的钥匙，轻轻一折将其断成两截。同时，一个响指，齐乍的身后便围了一排有着双开门冰箱比例的墨镜保镖，虎视眈眈地望着谢忱。
“齐乍，作为谢工开发的‘杀毒软件’，要是没点能耐，那也太贻笑大方了。”面对这番阵仗，八喜毫无退意，“放马过来吧！”
突，突，突。
说时迟那时快，八喜的双手顿时变换成了机械臂，一番炮轰，将进攻的肌肉兄贵们统统熔成了水蒸气。
少一些吹牛画饼，多一些科技狠活。即使是在投影中观战的我，也不由得拍手叫好。
高手竟在我身边。
【26】
应小姐，谢忱一直在向你隐瞒他的身份，你会感到被欺骗吗?
“哪能啊，我高兴还来不及。”我咧嘴一笑，“啊，他好爱我——我要是这么讲是不是有点恋爱脑啊？”
本系统表示不太理解，请您展开说明。
“非常时期，生存是所有选择的核心出发点，比如此时，我就要相信谢忱能牵制住齐乍，并找到钥匙的下落。”谈到钥匙的下落，我也一筹莫展，“究竟在哪里呢？”
“不管在哪里，都与你没有关系了，应迎。”
单调的房间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新的身影，齐乍。他浑身上下都是伤痕，额角更是受到了致命的攻击，汩汩冒着血。尽管如此，他看上去非常亢奋，丝毫没有在意身体的异常与疼痛。
“现实生活中，游戏已经成功搜集到预期目标120%的数据了，有了它们，这次定要让老爷子刮目相看。”齐乍自顾自地说着，尽管他的身体开始摇摇欲坠，身形开始渐渐透明起来，“老爷子成天把谢忱挂在嘴上，我妈也是，日日跟我叨叨他，让我发奋图强，让我超过他、战胜他……今天，爸，妈，如你们所愿，我赢了！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激光里的瞬间，我从来没有觉得有哪一刻这般快活。”
“应迎，你也一样，既然你爱他，就随他一起永远地停留在这个崩坏的世界之中吧！”
会困在这个世界里的，究竟是谁？
终端突如其来的提问将我和齐乍都吓了一跳。
齐乍，将道德伦理抛到脑后，将自己从头到尾包裹成一个逐利的人，是会遭到报应的，比如，现在。
“你是谁？”齐乍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了一丝恐慌，“闭嘴！我赢了，我打败了谢忱，我会是齐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任何人都拦不住我！”
表现得如此惊慌，齐乍，其实你心里也没底，对吗？你在害怕，担心谢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突然，冰冷的终端声发生了变化，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猜对了，我还活着。”
未闻其声，却见灰白的房间开始崩塌，空间撕裂，而唯一的一扇房门，似乎传来了些许的动静，只听咔哒一声，房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正是谢忱令人安心的身影。
“迎迎，我们回家。”
【27】
“你……为什么还活着，我明明…看到你的身体完全消失了。”看到谢忱手上的钥匙，齐乍又是一惊，“你……”
“你的问题太多了。”谢忱拿起手中的钥匙道，“只要抓住了漏洞，破解系统，瞒过你的眼睛，不是难事。”
“我知道你想赢得老爷子的认可，但这不应以牺牲别人的利益为代价。”谢忱不带感情地看了齐乍最后一眼，吩咐道，“八喜，开启‘抹杀’。”
“你会遗忘在这个世界的所有记忆，并将在现实世界承担一切代价。”
“再见。”
“不——”
齐乍的身形消失在光影中。
我默默地消化着不久前所发生的一切，大致厘清了思路。不假思索地，我倾身上前，牢牢圈住了谢忱的脖颈。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坏心地将眼泪抹在谢忱的衣领上，戏谑道，“只是，难为你陪我‘演’了这么久。”
“事出有因，皇后莫要挂怀。”
“行了你。”我一把推开谢忱的肩膀，“我们回家。”
【28·完】
“本台最新消息，齐式集团总监齐乍、A大B学院柏临川教授因涉嫌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被捕，警方已成立专案组展开调查。目前，涉案游戏已停运。”
商业街的大屏快速播报着最新的社会新闻，街头对弈的老大爷放下手中的齐聚，对着画面中的年轻男人指指点点，暗道可惜。
年轻人们匆匆赶路，作为新年的最后一天，许多人选择驱车来到老城区的街头放烟花。
“看，我们学校！”我朝谢忱指了指河对岸的校舍道，“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基本都从老城搬出去了，留在这里的基本都是老人，听我们老师说，学校里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谢忱点燃一支仙女棒放到我的面前：“不用想得太多，看看天空。”
我抬头仰望，各色的烟火在天空绽放出不同的颜色。它们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却在相互的衬托之下共同在夜空这张自由的画卷中绘成了一道绮丽绚烂的画卷。
我渐渐沉迷其中，轻轻握住谢忱的手，感受着当下小小的幸福。
“柏教授被抓，学校为我换了新的导师，是我们院的大牛。”我一字一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她给了我一个留学交换的机会，在你们学校，一年。”
“我们学校的饭菜很难吃。”谢忱将我往自己怀里拉近了些许，眼睛仍然注视着天空的花火，“不过——”
“不过什么？”
“我的厨艺还不错，我的公寓离学校只有一条马路的距离。”
“哦？那我就搬——”
“搬到离学校同样近的学生公寓住。”谢忱宽大的手掌抚上了我的头，“迎迎，别急，我们慢慢来。”
“你在想什么呢？我是说，那我就搬的离你近一点儿，蹭吃蹭喝谁能不爱呢？”我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同时点头道，“我明白的。”
谢忱望着我的脸慢慢凑近，正在此时，一个浑身裹着大红棉袄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凑到我们的面前。
“大哥哥大姐姐，你们的烟花真好看！可以给我一串吗？”
我很是窘迫，迅速地推开了谢忱，弯腰望向小女孩。
“喂，小甜，注意礼貌——”我正将手中的仙女棒交到小女孩的手中，孩子的父母便闻风赶来，“应迎，谢忱？是你们吗！”
“陆学长、盛学姐？”我惊喜地认出了俩人，他们是大我许多届的同校前辈，如今在此处相遇，确是让人感慨万分。
“好久不见了。”谢忱也认出了他们，同时将我们还未拆封的一整包仙女棒交到了小女孩的手上。
“谢谢！大哥哥、大姐姐，再见！”
我们目送着他们的离开。
谢忱在我的耳边轻声呢喃着一句话，我意识到他在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人们也许会从这里搬走，但记忆不会。”
是的，过去绚烂，当下珍贵，未来可期。
每时每刻，都弥足珍贵。